第四百二十八章 盡人事聽天命
趙山南趕忙抬了抬手,“張輅你可切勿動怒,此事也是有緣由的。”
可此刻的張輅心情煩躁的厲害,壓根不想去聽什么緣由,他冷冷地道:“我不管什么緣由,你可知道因為他李鎮君害死了多少人?靖難之役本可平和解決,但就是因為他一個人,讓多少士兵枉死?那些可都是大明的鐵血好男兒,他們沒有死在抵御外寇上,卻死在了自己同胞的陰謀詭計之中!”
張輅說著,就要拔劍。
趙山南也算是眼疾手快,一個縱身便飛掠到張輅跟前,再次壓住了張輅的手腕,“李鎮君確實是我的人,可他所做之事很多我也不知情,難道我是什么人你還不清楚?咱們一起殺過倭寇,好歹也該有些袍澤之情。”
聞言,張輅冷靜了些許,他冷哼一聲,終是放開了劍柄。
即便如此,他也沒打算再給趙山南好臉色,而是直接從趙山南身旁走了過去,他頭也不回,說道:“往日情分,都隨風去,魁首好自為之!”
見張輅要走,趙山南立馬開口說道:“張輅,當初你破了花子門,可回來的途中卻被人伏擊了,你難道就不想知道伏擊你的人是誰?”
張輅聞言,頓住了腳步,當初破了花子門,身邊除了輔哥等人之外,還有高海永和羅克敵保駕護航,可饒是如此,敵人還是差點奪去了張輅的性命。
那時候他以為刺客會是九門中人,亦或是平涼侯等勛貴豢養的高手。
可隨著九門全部被迫,平涼侯等勛貴也跟著相繼伏法,他依舊沒能找到那個伏擊自己的刺客。
張輅可以確定,那個刺客的武功恐怕不在羅克敵之下,就算是當時的暗主俞詔森,武功距離那個刺客也還有不小的距離。
那次的刺殺距離現在已經有好幾年的光景,張輅本來已經忘記,可經趙山南那么一提,他又馬上想了起來。
說實話,暗中有個潛在的敵人總是會讓人十分難受的,張輅心中還是想知道那個刺客的真實身份的。
可事情有所為有所不為,他斷然不會為了這么一個消息而去選擇妥協。
讓他去救李鎮君,根本辦不到。
豈料趙山南又繼續開口道:“張輅,江湖是江湖,朝堂是朝堂,江湖上人們皆知玄月道長收了第五個弟子,可卻沒人知道這第五個弟子的姓名和身份,更不會把當初堂堂錦衣衛都指揮使與武當五杰聯系在一起,你難道就不想知道,到底是誰泄露了你的身份?那人又要意欲何為?”
聽了這話,張輅轉過身來,他道:“確實沒多少人知道我的身份,但當初我以武當弟子的身份去拜會殷梨亭前輩,李鎮君見到了我,所以他知道我的身份。”
確實,當初對抗倭寇的時候兩人已經有了一面之緣,那時候的李鎮君知道張輅是錦衣衛,后來在殷梨亭那又遇上了,張輅朝堂和江湖的身份李鎮君也就都知道了。
趙山南卻開口回應道:“此事,不是他所為。”
張輅冷冷一笑,“他是你的小弟,你自然會如此說。”
趙山南又道:“張輅,我知你與那些勛貴不同,你會與乞丐做朋友,會擔心百姓的生死,你是個心系天下的人,那你知不知道,我的身份足以撼動天下,足以震動這山河?”
當初蔣瓛留給張輅的錦囊雖未明說,但已經點出了拿下趙山南與其黨羽便是潑天的功勞,張輅可以不信趙山南的話,但蔣瓛的錦囊還是頗為可信的。
經歷了那么多事,張輅已經看淡了很多,但面對一個個鮮活的生命,他又無法真正的做到無動于衷。
足以震動山河,聽上去只是一句話而已,可真當山河震動之時,會有多少鮮活的生命枉死?
盡管張輅與李鎮君的仇怨已經極深,但若是能救得更多人的性命,似乎也是極為劃算的。
趙山南看著腦海中正在天人交戰的張輅,又道:“只要你能救下李鎮君,我保證他不會再禍害天下,你擔心的人禍再也不會發生,你想知道的事情我也全都一一告訴你。”
張輅抬眼看看趙山南,思慮良久,終是點頭道:“好,我希望魁首能記住今天說的這些話。”
此后,大軍的歸途之中便多了一個帥氣的中年大叔。
趙山南雖說儀表不凡,但這些天眉頭緊皺,一直都是心事重重的模樣,不過才隨著大軍走了兩三天的光景,往昔的氣質便一去不返,整個人看上去盡是頹廢之色。
見此情形,張輅來到他身旁,小聲問道:“魁首一直都還沒告訴我,李鎮君現在在哪,我要如何救他?”
正在出神的趙山南回過神來,拍了拍自己額頭,說道:“倒是我疏忽了,竟一直忘了跟你說。”
張輅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趙山南則繼續說道:“李鎮君如今被關在錦衣衛鎮撫司當中。”
張輅一臉不可置信,道:“魁首這是拿我開玩笑呢?我雖然早就不在朝堂上混了,但也知道如今錦衣衛的都指揮使是紀綱,當初在東昌城頭的時候就是紀綱和李鎮君一起襲擊的我,他們兩人早有勾結,李鎮君關在鎮撫司,這事怎么也說不通吧?”
趙山南嘆了口氣,道:“當初他們兩人合作,也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所以他們之間的關系也并不牢靠,紀綱這人為了自己能夠爬得更高,不惜禍亂天下以添資本,他如今得了高位,便害怕當初的所作所為會泄露出去,所以第一個便會拿李鎮君開刀。”
張輅不解地問道:“那也不對啊,按理說死人的嘴才是最嚴的,事情都過了好幾年了,紀綱沒道理還留著李鎮君。”
趙山南點了點頭,“不錯,紀綱想獲取高位,這是他幾次三番讓靖難之役更加混亂的理由,所以他和你一樣,鬧不明白為何李鎮君霍亂天下的理由是什么,所以他大概也判斷出來了,李鎮君定然另有所圖,只要把秘密挖出來,又是大功一件。”
張輅又問:“他就不怕李鎮君過堂的時候反咬他一口?”
趙山南搖了搖頭,“只要能挖出秘密,李鎮君便是死囚,一個死囚臨死之前胡亂攀咬,誰會相信?”
張輅點了點頭,“那李鎮君的秘密到底是什么?魁首你的秘密又是什么?”
趙山南看都沒看張輅一眼,直接策馬向前,顯然是沒有要多說的意思。
張輅也明白,救出李鎮君之前,趙山南恐怕不會再多說什么。
他同樣策馬追了上去,到了趙山南身側又問道:“我還有一件事情不明白。”
趙山南道:“等救出了李鎮君,我們的秘密自會一一告訴你,這點你放心就是,除了這事,你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聽張輅問道:“為什么是我?魁首為何認為我能救出李鎮君?”
這點確實讓張輅十分不解,當初他雖然在錦衣衛做過都指揮使,但時間不長,跟下面的部下也沒什么情誼可言,甚至認識的也不過只聊聊幾人而已,說白了就是在錦衣衛中沒什么群眾基礎。
而且現在紀綱掌管錦衣衛,他斷然不會讓張輅把李鎮君救出去。
就算是張家如今在朝堂的地位已經今非昔比,但張輅終究也只是個勛貴子弟而已,還是個得罪過朱棣的勛貴子弟,身上更沒有一官半職,只論身份地位,如今的紀綱已經甩了張輅好幾條街。
趙山南沉吟片刻,道:“我們賒刀人學習的是鬼谷子的本事,諸子百家均有涉獵,五行八卦我學得尤其不錯,李鎮君被關進了鎮撫司大牢,我左算右算也均是死劫。”
張輅不解:“既然是死劫,那魁首還讓我去救?”
趙山南轉過頭,目光灼灼地看著張輅,過了好半晌這才說道:“我這些年走南闖北,也算是閱人無數,一個人命格如何,我只一眼也能看個大概,從無疏漏,可唯獨是你,我完全看不透,即便推算,也是一片迷霧,就好像,你本就不屬于這個世界一樣。”
張輅心虛地摸了摸自己鼻子,他一直對算命看相什么的嗤之以鼻,但沒想到眼前的趙山南還是有兩把刷子的,自己確實不屬于這個世界,自己是從二十一世紀穿越來的,命數自然是迷霧一片。
諸子百家,上千年的傳承看來還是不可小覷的。
趙山南卻沒注意到張輅的表情變化,繼續說道:“迷霧亦有可能是變數,既然李鎮君左右躲不過這個死劫,沒準你這個變數能救下他一命,卦象之中盡是選擇,我希望你是他的生門。”
張輅揉了揉自己鼻子,“那要是我這個變數沒能把他救出來呢?”
趙山南抬頭望天,嘆出一口氣,道:“盡人事,聽天命而已。”
其實張輅更想問問,要是沒能把李鎮君救出來,那么他們身上的秘密還會不會告訴自己?
只是看看趙山南那落寞的背影,張輅話到嘴邊,硬是沒好意思問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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