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困仙陣
對面毫無動靜。
老人盯了半天,全無頭緒,似乎也有些緊張,不禁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程校長,就見程校長臉色驟變,心知不好,立即一揮手閃出一道黃符紙,頓時火焰突起,筑起一道火墻;仡^就看見對面數十根樹枝已激射而至,釘在火墻上,漸漸燒毀了。
老人驚出一身冷汗,心中直呼萬幸,穩了穩心神,告誡自己千萬不能再分神。仔細看了看對面,依然毫無反應,老人高聲道:“對面道兄,斬斷古槐,傷兄法身,已成事實,況殺人者償命,欠債者還錢。傷兄法身之人業已慘死,兄已犯殺業,猶兀自遠離正道。現此宅戶主已知錯認錯,悔不當初,且望道兄網開一面,回歸正道,或有一線生機。否則玉石俱焚,兄悔之晚矣。”
話音未落,倒在地上的古槐陡然直立起來,樹枝搖曳,慢吞吞吐人言道:“殺了他,此事兩清!
程校長心口一緊,就聽見老人淡淡道:“程氏之過,罪不至死!
古槐緩緩道:“你既為修行同道之人,當知修行之法,問心不問行。其心不測,禍由之起。何來罪不至死之說!
老人搖頭:“道兄既知修行之法,亦當知凡心未可輕動。兄已造殺業,猶不思悔改,如何高論修行之法。”
古槐頓默半晌,道:“法身難修。”
老人依舊搖頭,說:“天理難容!
古槐晃晃枝葉,道:“如此,你便與他陪葬吧。”
說罷,一道黑光迎面而來,老人快退幾步躲過,拎起程校長脖子往后一扔,口中道:“躲遠點”。同時張開雙手,兩道黃符紙便燃燒起來,眨眼化成兩道火龍撲向古槐。古槐一晃樹身,枝葉啪啪打在火龍身上,幾下便散掉了。
老人動作不停,回身掐起祭案上香爐里未燃盡的藏香,咬破舌尖噴出一口鮮血,甩手將藏香甩出。那香疾射至空中,霎時間如煙花般炸裂開來,頓時天火大作,籠罩住那古槐。老人退后一步,似乎用力過猛,臉色發白,氣喘吁吁。只是眼睛眨也不眨盯著眼前火焰。
那火焰似乎活物一般,兇猛異常,將古槐困在當中。只是依稀可見那樹影在火焰中搖曳,左右沖突掙扎。雙方斗得旗鼓相當。過了幾分鐘,火焰中忽然一聲尖銳的呼嘯直貫長空,頓時火星四散,火焰氣勢漸漸弱下來。
老人微微嘆了口氣,眼中流露出一絲決絕。不等那邊火焰散去,伸手一把扯掉上衣,露出瘦弱結實的古銅色上身。隨后一拍祭案,桌案上那厚厚一沓黃符紙沖天而起,化成一道火光直奔古槐而去。老人伸出兩指,在左手腕處輕輕一劃,緊接著抬手一指,一道血光沿著火光延伸出去,火光頓時變成金色,光芒大盛,如一條金色巨龍般纏繞著古槐上下翻飛。老人大喝一聲:“收”。金龍迅速收緊,如長蛇纏物一般,將古槐緊緊捆束住,緊接著金光一閃,隱沒不見了。
老人身子一軟,倒在地上。不多時,古槐樹身上殘余的火焰漸漸散去,枝葉已燒了個精光,只剩光禿禿的樹干,只是那樹干動也不動,緊接著一聲沉悶的吼叫,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程校長在遠處看得心驚膽顫。過了半天,眼看沒有了動靜,這才強忍著恐懼,大步跑到老人身邊。就見老人似乎已經暈了過去,臉色慘白,幾近透明,原本花白的頭發已是雪白。手腕處似嬰兒小口一般的傷口還在潺潺滴血,看得人心驚。程校長不及多想,脫下外套用袖子將老人傷口緊緊扎好。正要起身呼救,便感覺胳膊被人抓住,低頭一看,老人微睜雙眼,口中斷斷續續說著什么。附耳一聽,老人說的是:“快……吊起來……把樹……用鐵鏈……”
說完又昏倒過去。程校長一聽,知道事情還未結束,不由心慌,可是看著老人岌岌可危,也不敢猶豫。抱著老人便向老族長家中跑去,老人身子奇輕,更兼情勢所迫,程校長竟爆發出驚人的毅力,一口氣跑了十多分鐘到了村頭老族長家。先叫人將老人送醫,又言簡意賅地對老族長說了方才的情況和老人的囑咐。老族長果斷決絕,立刻組織鄉民,迅速四處搜尋鐵鏈。不多時鐵鏈送到,又馬不停蹄帶人回到程家老宅,用鐵鏈將那古槐樹干吊了起來。
說到這里,諸良恩長嘆一聲,道:“殺身成仁,舍生取義。老人家功高德劭,我輩楷模啊!
我點點頭,說:“程校長說,老人是用自己的三光正氣困住那妖邪,除非他死,那妖邪難以重見天日。只是……”
諸良恩接道:“只是老人家命理受損,日漸虛弱,恐怕時日無多了。”
我微微嘆了口氣,說:“老人家困住那樹妖已是三年前的事情,這三年來雖然無事,老人家的身體卻一直未能恢復,甚至生命也越來越微弱,眼看油盡燈枯,只是樹妖之事未了,老人硬生生挺著。這三年來,程校長一直不斷四處尋找能人異士,希望能夠一舉斬滅妖邪?上Т蠖喽际墙_子,偶有虔心向道者,法力卻不夠,亦是無可奈何!
諸良恩道:“那是困仙陣,是修道者面對強于自己的對手,不得已拘而困之。布陣之人須源源不斷以氣血鞏固陣基,自然消耗極大。這困仙陣只是困陣,不是殺陣,不能斬草除根。”
眾人頓默半晌。諸良恩微笑道:“程校長之意,是想讓我去會會那樹妖了?”
我點頭稱是,說:“這么多年了,老人行將就木,程校長自然心急如焚,有這一線生機,也是病急亂投醫了!
話剛說完,諸良恩眼睛一瞪,道:“陸老師,有你這么說話的么,您給解釋解釋,什么叫病急亂投醫?您那意思就是我不中用唄!
我撇撇嘴,道:“那我不清楚。反正在我看來,比起那老人家來,你這點本事頂不頂用不好說,但是你這人品肯定跟人差遠了!
諸良恩一拍桌子,不屑道:“切,我不和你爭,要不咱們打個賭,敢不敢?哎,余老師,你和肖禾尚天天可以賭外圍。”
我問:“怎么個賭法?”
諸良恩摸摸鼻子,道:“賭輸贏啊,我去和那個樹妖干一架,輸了就不必說了,肯定特別慘,恐怕也沒什么好輸給你們的了。不過嘛,要是贏了的話……哎,這樣,咱們之前不是從李婉兒那兒救了一個附體的冤魂么,我要贏了,你幫我超度了她。”
我聽到這里,心里便有些膈應。如果諸良恩真的不是那樹妖的對手,那會是什么樣的結果?尸橫遍野?血流成河?我想象著這些陌生而陰毒的詞語,卻無法想象那將是一個什么樣的場景。
見我不說話,諸良恩一撇嘴,道:“沒勁啊,一點快感都沒有,老師你是不是怕了?”
我嘆口氣,道:“諸良恩,你就沒想過,萬一你不是那妖邪的對手,后果會怎么樣?”
諸良恩愣了愣,忽然大笑,繼而肅然道:“老師,你剛才說那老人家臨戰前如何說的?生不戀功,死不旋踵,為民除妖害,為世謀安寧!
頓了頓,諸良恩繼續道:“垂垂老者,尚有壯心,我等后起之輩,砥柱中流,豈能退縮?斬妖除魔,救貧扶弱,不避生死。修行正道,我自當一往無前!
這一番話說得激揚慷慨,我不由黯然。天下大事,自當大器局者謀之。諸良恩這些人,平日里雖放蕩不羈,而胸襟闊然,格局廣大。相比之下,我這般瞻前顧后唯唯諾諾,卻顯得小肚雞腸了。
幾人半晌無話,似乎都從諸良恩的話中感受到一絲悲壯。我忽然一笑,道:“好了,諸良恩,我先給程校長回話,明天我和你一起去。”
肖禾尚天天立即道:“我也去!
余晴不說話,只是伸手拉住我的手。我心中一動,說:“不行,你……你們都不能去,人多難照應。”
余晴立即輕聲道:“我能照顧自己!
肖禾也道:“蒼蠅腿小也是肉啊,人多力量大,互相也有個照應!
諸良恩擺擺手,道:“行了行了,添什么亂,這是去玩兒命,又不是去春游,起什么哄。”
尚天天怒道:“誰添亂了,知道是去玩兒命,才要大家在一起互相幫襯,萬一……”
尚天天哽咽不語驟然頓住,幾人又是一陣沉默。諸良恩惱煩道:“那也不用你們去。你們去了能做什么,為我收尸嗎?”
尚天天一拍桌子,怒喝道:“諸良恩,你說的什么混帳話!
肖禾連忙拉住尚天天打圓場:“好了好了,有話好說,發什么飆啊。良恩你也是,大家都是好意,你說的那叫什么話。”
諸良恩冷哼一聲,沉著臉不再說話。
這時,半天不語的余晴忽然開口,說:“良恩,你也別郁悶,大家都是好意,何必非要把一件好事弄得這么尷尬。再說了,我相信,即使我們去了,也肯定不會妨礙你做事。對吧,天天?”
尚天天連連點頭,肖禾也附和稱是。諸良恩臉色漸漸緩和下來,卻沒開口說話。我忽然覺得氣氛不對,正要開口,余晴捏了捏我的手對我笑道:“不許你反對,我必須看著你,不準你背著我做壞事!
我看著她明媚的笑容,眉目干凈,眼神中卻是顯而易見的堅毅。我心頭一軟,不知自己從何而來的感動。想說的話卻再也說不出口,只搖搖頭別過臉去。
諸良恩深深吸了口氣,似乎下了很大決心一樣,臉上已恢復慣有的淡然微笑,道:“那就按余老師說的辦吧!
幾人達成意見,雖然我總覺不妥,卻也不能再堅持。當即拿出電話給程校長回話,程校長聽說諸良恩不但痛快答應,而且明日便要啟程,自然大喜過望。只是聽說隨行竟有這么多人去,有些詫異。不過也并未多問,只說一切行程由我來安排,學校這邊的請假排課等事情他去協調。
掛斷電話,幾人兵分兩路,我和余晴立即著手安排路上事情,按照程校長提供的路線訂好了機票車票。肖禾尚天天則隨諸良恩回去準備一應物事。這邊處理妥當,送余晴回去。又問了諸良恩那邊也準備的八九不離十。方才回到自己住處,早早休息,養精蓄銳。
第二天一早,我和余晴便早早來到辦公室,先向系里報到出行事情。程校長已經和系里打好招呼,說是有個課題,選定幾人出門調研云云。而令我意外的是,劉主任的態度出奇的客氣,絕口不提之前的不愉快,反倒諄諄囑咐余晴好好把握機會,跟著程校長多多學習。我恍然大悟,旁敲側擊加油添醋地說了許多余晴如何如何得程校長賞識云云。
出得門來,余晴笑道:“看不出來,你挺會見風使舵的嘛。”
我哈哈大笑:“這卻是意想不到的收獲了。沒想到這些所謂的師表如此勢利,不過有了程校長這張護身符,以后的日子倒是好過多了!
(https://www.dzxsw.cc/book/37657260/31419079.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