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安詳歲月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卻是前所未有的平靜。
我和肖禾懷必死之心,士氣正盛的掙扎卻有種一拳打空的感覺。我身上隨時揣著一柄水果刀,想著一旦出現(xiàn)變故,我便自戕。決不使那些邪魔歪道陰謀得逞,當(dāng)然也是為了不使自己被活活吃掉。肖禾更是氣不過,甚至跑到那座養(yǎng)魂院落中去挑釁,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那里早已夷為平地,沒有絲毫蛛絲馬跡。
如此兩個月有余,我們終于松懈下來。肖禾更是郁悶,道:“我懷疑這件事情從頭到尾根本就是一場針對百里北、諸良恩師徒的謀殺,聲東擊西,引蛇出洞。跟陸老師您半點關(guān)系都沒有。”
我同樣有些意外,以前諸良恩在時,身邊總是事端不斷。如今他們師徒一死,倘若那些人果真對我有所圖謀,豈不是最好時機?如何便忽然間銷聲匿跡?難道果真如肖禾所說,他們是針對諸良恩?可是,何必呢?
我仿佛一個備受矚目的負(fù)面新聞明星,雖然隨時有可能身敗名裂,可是畢竟還有一定的重要性。可是忽然間就沒人搭理了,那些負(fù)面影響也沒有人去追究。這種感覺還真是有點他媽的。
話雖如此,我還沒有非死不可的受虐傾向。活著多好,我縱然舍得自己的命,卻也舍不得余晴。
良恩死去的這段時間里,我和肖禾整日緊張兮兮心神不寧,可余晴卻不理不問。照舊沒事依偎著我談天說地。我能看出她的勉強,在我眼里,她還是個從來不會偽裝的女孩。我內(nèi)心充滿心痛和自責(zé),卻也不知如何應(yīng)對。而平靜的生活,在漸漸令我平靜的同時,也漸漸沖淡了我的糾結(jié)不安。
我開始回到繁文集團上班。在這期間,在夏詩盈和學(xué)校的雙重打點之下,公司項目的前期籌備和手續(xù)也基本完備。在一個據(jù)說是黃道吉日的正午,項目隆隆動工了。繁文集團不愧是專業(yè)的地產(chǎn)開發(fā)商,在這方面的組織能力極強,人員機械充足有序,項目進(jìn)展一天一個樣。
搞完動工儀式,知道下午多半無事,我便準(zhǔn)備開溜回學(xué)校找余晴。誰知還未出門,夏詩盈便推門進(jìn)來。看我一眼道:“呵,準(zhǔn)備曠工啊?”
我訕訕地放下衣服,道:“怎么可能,我準(zhǔn)備出去談業(yè)務(wù)來著。”
夏詩盈笑道:“我什么時候允許你插手公司外聯(lián)業(yè)務(wù)了?你這是憋著謀朝篡位啊。談業(yè)務(wù),是去談戀愛吧。”
我嘿嘿一笑,沒有說話。夏詩盈輕嘆一聲,道:“正之,看來你并沒有把我的話聽進(jìn)去。”
我茫然道:“什么?”
夏詩盈道:“和余晴成婚。”
我有些尷尬,摸摸鼻子道:“我考慮過了,這事急不得,還是按部就班地好。”
夏詩盈顯然有些失望,突兀道:“正之,你到底在做什么?”
我有些意外,道:“怎么了?”
夏詩盈道:“你別以為我什么都不知道。百里北怎么回事?良恩怎么死的?還有肖禾整日念念不忘的陳落蘭,又是怎么回事?”
我淡淡道:“死了,還能如何?”
夏詩盈冷笑:“死了?說的輕巧,人命關(guān)天,一個個神秘兮兮,死得怪誕離奇。你到底在干什么?到底要死多少人才夠?還是你自己死了才肯罷休?”
我臉色冷下來,道:“夏總,我不知道你從哪里知道這些事情,我希望,你沒有將這些告訴余晴。”
夏詩盈并沒有理會我的怒氣,道:“你還好意思提余晴,你若死了,余晴又將如何?”
說著,夏詩盈又嘆了口氣,道:“是肖禾告訴我的。我沒有告訴過余晴,可是我知道,余晴什么都明白。”
我沉默半晌,道:“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肖禾怎么會對你說起這些?”
夏詩盈一下子哭出來,道:“肖禾說,萬一你遭遇不測,請我?guī)兔φ疹櫽嗲纭!?
我頓時如五雷轟頂。呆坐半晌,我站起身來,輕輕捏了捏夏詩盈的肩膀,道:“肖禾說的對。”
我從公司出來,心中有了打算。雖然不忍,卻也是無奈之舉。我打車趕回學(xué)校,余晴還在上課。我趴在窗外看著講臺上的余晴,一眸一笑依舊令人心動。我忽然心中絞痛,鼻子一酸竟落下淚來。
時光飛快,眨眼課畢。我定了定心神,見余晴已經(jīng)收拾講本出來,嘆了口氣,慢悠悠迎了上去。
余晴看到我,驚喜地呼了一聲,快步過來抱住我,講本掉了一地也不理會,笑道:“你怎么這個時候來了?”
我沒有抱她,胸中情緒跌宕又起。我咬咬牙,道:“余晴,我和夏詩盈在一起了。”
余晴豁然抬起頭,大而明亮的雙眼倏忽閃爍,半晌,又輕輕將頭埋在我肩窩,道:“陸正之,你騙我,你一定在騙我。”
我感覺到有冰涼的東西落在我的脖子上。我強忍著不為所動,道:“余晴,對不起。”
余晴猛然推開我,一巴掌打在我臉上,語帶哭腔地吼道:“陸正之,我說了,不要和我說對不起。”
我摸了摸發(fā)燙的臉頰,忍著胸中激蕩,苦笑一聲,道:“可是,我的確對不起你。”
余晴卻似乎沒有聽見我的話,不由分說再次撲在我的懷里,道:“我知道,你在騙我,從一開始就在騙我。”
我沒有說話,余晴繼續(xù)道:“其實,我一直都知道會發(fā)生什么,從程校長老家的錢鐵水,再到你上次不辭而別和肖禾一起消失。我一直都知道,你不會永遠(yuǎn)在我身邊。我一直知道,你會突然一去不回,就像百里北,像諸良恩。可是我不在乎,我不在乎,我只要你在我身邊多待一會兒,再多一會兒,直到待不下去為止。”
說完,余晴嚶嚶地哭泣。我再也按捺不住,伸手緊緊擁住余晴。良久,身后傳來一聲沉重的嘆息。我回頭一看,卻是肖禾。肖禾走過來,靜靜拾起散落一地的講義,喃喃道:“陸老師,有情人,終成眷屬么?”
我沉默半晌,道:“肖禾,你還知道些什么?”
肖禾搖搖頭,道:“我不知道。不過,我想起了良恩臨終前的一句話。”
我和余晴異口同聲問道:“什么?”
肖禾目光流離,道:“良恩說,時機未到。我當(dāng)時只以為,那是良恩突發(fā)意外的自責(zé)。如今想來,可能別有所指。”
我沒有繼續(xù)問,別有所指,不就是指那最后一刻的來臨么。
三人從教學(xué)樓出來,情緒都有些低落。雖然余晴強顏歡笑,我卻更加心痛。肖禾一副萬念俱灰卻又怡然自得的神情,看起來古怪異常。
沒走多遠(yuǎn),身后傳來一聲呼喊。回頭一看,卻是劉主任,身后跟著她一個年輕人,身形削瘦,面無人色。劉主任走近,哀求道:“陸老師,你放過這孩子吧。他認(rèn)識到錯了”。
我此刻心緒煩亂,茫然道:“怎么了?我不認(rèn)識他。”
劉主任焦急道:“我知道,上次這小子不知輕重,找人給你們添麻煩。這么多天,他該受的苦也受了,知道錯了。求求你,放過他吧。”
我忽然明白過來,這恐怕是劉主任那寶貝侄子,想起之前在明天大酒店門前的事情,心不在焉哦了一聲,對肖禾道:“肖禾,算了,幫幫他吧……不要留后患。”
劉主任一聽差點嚇昏過去,幾乎哭出來,道:“別,陸老師,我們劉家就這么一個后人了。以前諸多不對,你若仍不消氣,就沖我來吧。你放過他吧。”
我還未說話,肖禾擺擺手,道:“劉主任,無妨,你誤會陸老師意思了。”
說完從身上摸出一道黃符紙,一抬手貼在那侄子眉心,手捏道印在符紙上一點,喝聲:“破。”
那侄子痛呼一聲,伸手要抓黃符紙,肖禾打開他的手,一伸手將符紙扯下來,口中念念有詞,隨后道聲:“去”。那符紙豁然起火,火焰中一陣凄厲地慘叫,隨即化為灰燼了。
劉主任驚魂未定,只是看到她侄子無事,方才漸漸安靜下來。肖禾又摸出一張黃符紙遞給劉主任,道:“回去將此符焚化,接無根之水沖服便可。以后多修心經(jīng),莫做違心之事了。”
劉主任連連道謝,我和余晴、肖禾沒有斡旋的心思,轉(zhuǎn)身揚長而去了。
經(jīng)過這一番鬧劇,余晴更是打定主意不離我半步。我索性不去上班,整日與余晴盤桓。過了幾日,余晴索性向?qū)W校申請休了長假,二人更加放縱無度,天南海北吃喝玩樂。只是肖禾有些郁悶,不住抱怨我們來去無蹤,太過危險。我總是呵呵一笑,說:“肖公子,有你沒你,又有什么區(qū)別。”
事實上,我一直有意躲開肖禾。前途未卜,縱然經(jīng)歷了長時間的平靜,我卻依然忐忑不安。而肖禾又在百里北、諸良恩之后萬念俱灰地承擔(dān)起守護我的職責(zé)。可我知道,倘若果真出現(xiàn)變故,肖禾一己之力不能改變?nèi)魏尉置妫瑹o非白白送死而已。死的人已經(jīng)夠多了,我不想再教他涉險。
我和余晴在海南一口氣住了大半個月。這一日,我們正籌劃著出海游玩,忽然接到文叢打來電話,語氣十分焦急,道:“夏總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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