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惡店家
“十六,有些個事情,你是懂不得的。”
沈上時嘆氣,這些個雞毛蒜皮之事,明著是苗娘的談資,實地里,卻又另有一番說法。
“我是不懂得,我只看著那妹崽……”
十六明白過來,沈上時臉上無再多表情,代表什么。
她兀自瞧著,這長安城的街道,還如她來時的熙熙攘攘,卻不同于她來時的模樣。
那餛飩老板手下捏著一張破布,擦在桌子上,將苗娘坐的位置擦干凈,暗自啐了一口。
十六倒是瞧他多一眼。
“店家,你為何?”
為何作此反應?
“這二人,平日里得著蘭妹兒家不少好處,如今剛出事兒,便如此落井下石,顯得她幾個清高的很,這事兒又不是那小妹崽情愿的。”
店家是性情中人,瞅著苗娘兩個這般作態,倒想讓二人早些離開,省得臟了他這小小攤子。
十六并未言語。
她低頭,碗里的餛飩還冒著熱氣,沈上時還坐在身邊,一切如舊,卻已改變。
“上時,這里堵的慌。”
十六指著胸前,沈上時將小餛飩放進薄唇,又才品嘗。
那本無奇的動作,在沈上時做來,別有一番風情。
“莫慌,如今你我管不了別個。”
沈上時雖是定北將軍,馬上要前往云州城,這檔子事,也歸不得他管。
“不知那小妹崽會遭受何種磨難。”
十六感嘆,站起身來,便朝將軍府那邊走去,沈上時從懷中摸得三個銅仔放在桌上,也跟上十六步伐。
老板手中一塊破布,收拾著他風雨飄搖的餛飩攤子,破布一擦,桌面盡是斑駁……
十六回將軍府,便一言不發朝清院而去,倒不是賭氣,沈上時知她是郁結,又才將至正午,日頭毒辣泛著寒光,她受不得這寒冷,早早回了院子也好。
“十六?”
沈上時在身后叫住她。
十六腳步停下,將將轉過頭來,瞧著沈上時也不說話。
“十六,飽了?”
她在餛飩攤子坐下,便聽那苗娘說話,又顧不得吃的,滿碗餛飩只動了幾下。
“大約是飽了。”
不知為何,心中堵得慌,倒不是為著沈上時,反而是為著兩個不熟知的苗娘。
她二人也是住在這東大街,和蘭妹兒家關系匪淺,如今想來,卻真真令人寒心。
沈上時嘆氣,料想十六定然沒飽。
“十六你且想一想,莫說是長安城,就算是在順安府,這種事兒也多見,管不過來的。”
太多了!
沈上時見過太多,無論是那小妹崽被禍害了,還是如何。
這些個事情,他們只能看看,又能做些什么?
十六悵然。
上時說的是實情,只是她自己個不舒服罷了。
“上時,你何時離開?”
十六看著沈上時。
沈上時瞇著雙眼,抬頭道。
“大約十四。”
今日已初十,臘月初十。
十六目光暗淡,三四天的光景,上時便要離開。
如今她算是在長安城安定下來,只是上時三不五時離開,她有些受不住。
“十六,我會盡快回來。”
沈上時伸手過來,將她鬢角發絲攏在耳后。
他的十六,總像個孩子,那般任性,又討人喜愛。
“嗯。”她回道。
沈上時領著她進屋子,吩咐小寧給十六做些吃食,給十六燒上銀炭。
“我走后,你且負責姑娘起居,缺個什么就去找管家,莫要委屈了姑娘。”
沈上時眉宇間盡是擔心,小寧福福身,說句知道了,又才去忙自己的事兒。
“你嚇著她了。”十六滿不贊同。
小寧如今照顧的挺好,沈上時這般囑托,只會讓小寧覺得早些是她做的欠妥當。
沈上時伸出手指點在十六眉心。
“你慣寵著她,如今越發沒個樣子了。”
小寧原本也乖巧伶俐,十六來了之后,又和十六年紀相仿,照顧起來盡心盡力,討十六喜歡,十六自然要寵著些。
“那是,小寧在我身邊的時間,可比你長。”十六打趣。
沈上時頓住片刻。
“那不若等我從云州城回來,辭了小寧,由我替了她伺候姑娘您的起居如何?”
沈上時帶著笑意,十六微微瞇眼,這一點,倒和當初一般無二。
“貧得緊。”十六揮手打掉沈上時手指。
他手指帶著溫熱,有些暖。
十六瞧著銀炭燒盡發出的光輝,沈上時坐在身邊,他臉上有銀炭火光跳躍的光芒。
“上時,你若出門在外,且當心著身子,暖爐時時帶著,若在云州忙回不來,便過了年再啟程。”
“我聽說這一路不大太平,若有人鬧事兒,只求財,便將銀錢給他一些,他便不會傷你性命。”
十六絮絮叨叨,說的是一些小事兒,沈上時也聽著,臉上無半分不耐煩。
對于沈上時來說,能聽到十六這般囑托,也是順心之事。
那日沈上時來,聽著十六念叨好些。
說著說著,十六聲音逐漸微弱,沈上時偏頭斜睨過去,十六已進入夢鄉。
斜斜躺在美人靠。
美人靠上美人靠,沈上時勾唇,將十六移在床榻,彼時小寧進來,沈上時打著手勢。
莫讓這慌張婢子,又擾了姑娘清夢!
沈上時抬腳離開,朝地上留下一排排腳印,比之前輕快一些。
他怕是想到什么好事兒,嘴角微微上揚,薄唇性感。
停住腳步,他朝清院遠遠瞧上一眼,想著睡在床榻的小十六,眉宇間溫柔更甚。
十一那天,大雪紛飛,霍家妹崽著童子送來一封信。
大約是責問十六當天為何沒去,又自顧給十六找了好些理由解釋。
十六哭笑不得,回信道,若有機會,便下次再約著。
那童子又回來報,說他家姑娘聽得十六言語,高興得緊,要從墻頭爬上來瞧十六,被他家老爺抓住,關進了閨房。
十六仔細聽去,果然從隔壁霍府傳來霍青衫高昂的聲音。
十六微微失笑。
“便去回了你家姑娘,說十五那日,讓她來將軍府,我二人出門去……”
小寧從內房拿來一袋子銅板,遞給這送信的童子。
“有勞這位小哥,大雪天兩頭跑著。”
那童子推辭再三,最終接下。
十六遠遠又聽見霍青衫的聲音,她笑著轉頭來對著小寧說道。
“這霍家姑娘,倒是好一個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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