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信被送過來的，還有霍家妹崽近得的稀罕玩意兒。

        說是送與十六嘗嘗鮮。

        十六瞧著這食盒里放著的，盡是些好看的糕點，做的精致，她沒忍心吃，著人去請沈上時過來，要與沈上時分著吃。

        也是不巧，童子來回報，說沈上時已進宮，十六便將糕點放下，不覺著餓，遂起身朝書房而去。

        這書房里倒是有人，十六才在門口，就聽見咳嗽聲音。

        十六疑惑，莫非是上時已然回府？

        她輕輕推門，湊著一個小腦袋進去一看，那案前有個如玉的公子，瞧他神色，似乎在翻找什么，聽見有人進來，倒也不曾腳步慌亂，只是轉身坐在書桌前來。

        那書桌前坐著的如玉公子，不是許長寧又是哪個？

        十六疑惑，莫不是許長寧……

        “許公子也在？”

        小寧為十六攏了狐裘掛在一旁，又將手爐給十六換上。

        十六都是不在意這些，朝著書桌走來。

        許長寧手中捧著書，抬起頭來。

        是那小十六。

        她今日好一身水桃色棉襖，襯得她容光煥發，眉眼彎彎薄唇上翹。

        許長寧心中一蕩，站起身來。

        “十六姑娘。”

        許長寧為十六掃開桌椅，十六點頭，才坐下來。

        “你為何沒隨上時進宮？”十六疑惑。

        這許小將軍按道理來說，是上時左膀右臂，上時進宮，他為何沒去？

        “君上只召見上時一人。”許長寧笑道。

        他原是陪著沈上時去的。

        那來傳旨的大監攔下他，說君上只令沈將軍一人前往。

        十六點頭，原是如此，難怪許長寧一人在書房中。

        “十六姑娘，若上時朝云州城而去，你一人在這長安城，可會害怕？”許長寧似不經意的說到。

        十六微愣，害怕？倒也不至于，只是上時不在，她這心里會冷清些。

        “許公子若和我家上時一同在外，煩請多照看一些，他易沖動，喝不得生水……”

        “姑娘對沈將軍如此好，我這外人瞧著都好生眼熱。”許長寧打趣，為沈上時有這般紅顏知己感慨。

        十六雙頰微紅，她面皮薄，受不住這番調笑，輕低下頭來。

        從許長寧處看去，這小十六坐在他面前，顧盼生姿，雙眼靈動，黛眉又與眸子相得益彰，饒是他許長寧見過如此多的國色天香，此刻，倒都沒這順安府來的小十六出挑。

        許長寧那時只覺自己心中猶如小鹿亂撞，忙別開視線不敢去看如此耀眼小十六。

        他倒是怕，怕這如星子般灼眼的小十六，教他亂了心神。

        “許公子？”十六不解，怯生生叫了一句。

        許長寧將眸子落在十六身上，眼中閃過一絲晦澀，又才微微勾唇。

        “無礙，只是疲憊。”許長寧解釋道。

        他想，他怕是陷進去了……

        “姑娘和上時，尚未成親吧？”許長寧問道。

        十六搖頭，并未成親，她的上時說，從云州城回來，便將婚期定下。

        十六嬌羞，這些個事兒又不可與外人說，那日上時提起時，就教她多有難為情。

        如今這許長寧問起來，她自然搖頭，若是說給許長寧聽，許長寧免不得調侃，定會覺得她這妹崽好生輕浮，未出閣的姑娘和郎崽說這些個話，有傷風化的。

        許長寧俊秀眉峰一挑，莫不是沈上時還不想娶這嬌女過門？

        他心中一陣激蕩，又看著一眼小十六，覺著這小十六越看越順眼。

        “十六，你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許長寧試探著叫了一句十六。

        她臉上并無異色哩，日后，他也如上時那般，叫她十六便可。

        “想去的地方？”十六呢喃，思緒被拉得好遠。

        她如今最想去的地方，便是順安府！

        那里，是她認識上時的地方，也是她最向往的地方，不久前她從順安來，只是為了詢問上時為何不給她半封家書。

        如今她知曉上時用心，便也沒怨言，上時已答應她，若有機會，便與她一同回順安府。

        她記憶中的順安府雖小，卻很溫馨，承載著她和上時諸多回憶。

        那里有一方小小的院子，她曾坐在院中，聽上時敘述長安風光。

        她初見上時，瞧著上時目光，便知上時對長安還有眷念和向往，那之后的一年，上時很少露出那樣的目光。

        到后來，上時怕是對長安心生厭棄，便被一旨詔書召回長安。

        上時走的那日，她站在順安府城門口，上時輕輕摸著她的頭，告訴她，定會派人來接她。

        那時她只到沈上時胸口，將小腦袋埋進沈上時懷中，只告訴沈上時一句話。

        “我等你回來。”

        風景如畫的順安府唷，她守在那里三年。

        到第三年，她心中萌生許多怨氣，覺著上時怕是變了心，又不甘，才終于踏上這千里征程，來到詭譎長安。

        所幸的是，上時依舊是當初的上時，從未變過！

        良久，她將思緒拉回來，瞧見許長寧黝黑眸子，大約是在等著她的回復。

        她心驚，自己怕是回想太久，失了禮數了。

        “若說有想去的地方的話，便是我心中最向往之地了罷。”十六并未說明是哪里。

        她心中自始至終都裝著一個順安府，只是，她竟無法向許長寧開口說起順安府。

        許長寧點頭，他已猜出小十六心中所想，她不想說，許長寧也沒再問，十六兀自找了順眼的書，便起身要將書卷如數帶走。

        她不便與許長寧單獨待著，避嫌也總是要的。

        “如此許公子便在書房多逗留些時間，十六先回清院了。”十六起身告禮。

        許長寧也站起來，朝著十六拱手，十六轉身，許長寧似乎想說什么，抬起手來之時，十六便已消失在門口。

        許長寧失笑，為何這小十六對他，好像很戒備？

        大約是未曾見過他這樣的男子罷？

        許長寧并未將此事放在心上，只是，早前之時，那小十六低眉順目的樣子在他心頭揮之不去，連帶著捏在手里的書，都變得索然無味。

        他心頭是那佳人身影縈繞，他眉宇間帶著笑意，不覺便過去三四個時辰，等再回神過來，暗自怪自己入神錯過時間，又急匆匆朝著客堂而去，那時沈上時剛從宮中回來，和著許長寧在客堂商議多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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