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下旬的風，刺骨異常！

        十六再次醒來，已是三天以后，小寧守在身側，她端著藥湯，十六感覺自己靠在一個婆子身上，她身前站著老管家。

        她記得那日的事，這幾人將她帶了回來。

        “姑娘，這個是我婆姨，你和小寧日后就住在這南閣，待你身子養好再說。”老管家擺擺手。

        十六這妹崽，招人疼哩，他將軍上下，都想著能讓十六做將軍夫人，那這日子便過的寬松許多，妹崽和將軍一個心性，都是寬厚待人之人，斷斷不會為難家中婢子童子。

        哪曾想，將軍去一趟云州回來，就生出如此大的變故。

        那日小十六在眾人面前昏迷，老管家是瞧著他家大人的，最終他家大人，愣是沒轉過身來。

        “哎，這一夕之間，變化忒大，我老頭子都緩不過來，又何況你這小妹崽。”老管家嘆著氣搖著頭走出去。

        這時，那將十六半摟在懷里的婆子接著說道。

        “姑娘容稟，我乃管家的婆姨柳氏，日后就伺候姑娘起居，我這里是多余的房間，院子里平日有些婢子住在南廂，我兩口子住在西廂，姑娘來了，就一人住東廂。”

        整個墨國以東為尊，小十六之前住東閣清院，如今搬到婢子房，這些個婢子童子的，倒是為她騰出了東廂來。

        “柳姨，我不是你們姑娘，說起來，我平日又不勞作，連你們都是比不得的。”十六很感激老管家兩口如此照顧她。

        但，她此時已非將軍府的姑娘……也許一開始便不是！

        “姑娘莫要如此說，這小半年來，我們得姑娘多少好，都是念在心里的，我們不是那些個白眼狼。”柳氏說著，她那話里有話，只是小十六不想去聽懂。

        “您別怪我多嘴啊姑娘，我覺著，將軍就是一時被那妹崽迷了心智，總會回心轉意的。”柳氏堅信，沈上時只是鬼迷心竅。

        那叫赫玉的妹崽，哪里比得上這知書達理的姑娘。

        且柳氏早前有耳聞，說沈將軍對這叫十六的姑娘如何呵護備至，總不至于才出門三個月，便徹底變了心吧。

        柳氏嘟著嘴，十六瞧著柳氏越發親切，這些人都是好人，能在她如此落魄之時為她著想。

        “不礙事的柳姨，我也曾細細想過，我與上時這么些年情誼……”怎會比不過一個外來妹崽。

        她沒將話說出來，她腦中是沈上時離開的背影，和她夢里那些一模一樣，表情決絕得像是真真要棄了她。

        “姑娘，將軍絕不是那種人，也許當時他有什么苦衷呢，若是因此誤會了將軍，那可就不好了。”小寧說到。

        小寧來將軍府的時間最長，和小十六最親，自然對沈上時和十六之間的事情見的也最多。

        她雖只是個婢子，但得十六照料，與十六親如姐妹。

        “對啊姑娘，若是改日好了，您就去一趟竹院，好生瞧一瞧發生什么，免不得日后遺憾啊。”柳氏也在旁說到。

        小十六心中感慨，她自然不信上時就此變心，但若是現在去，又遇著赫玉，她這心中總不是個滋味。

        “對了，霍姑娘如何？”小十六忙問道，她昏迷這幾天，也不知霍青衫如何。

        “姑娘莫要提，那赫姑娘住進去之后，著童子拆木梯子，柵上好些刺蓬，霍姑娘是翻不過來的，大門那邊，門房又攔著，小妹崽在外頭叫嚷好些時間，被霍家夫婦帶回去了。”小寧回道。

        聽到小寧的話，小十六這心中反而安定下來些許。

        如此也好，小妹崽安然無恙，她此時也放心一些。

        三人正說著話，有個高挑婢子端著一盆水就從外頭進來，將水放下關上門，才端著水到十六跟前來。

        她并未對十六行禮，而是細細打量著十六，似要將十六里外看個透徹。

        “天哩，府里都傳言十六姑娘驚為天人，今天總算見著嘞，倒覺得他們那笨嘴說不出姑娘三分好看來。”來的婢子嘴甜，圓圓小臉帶著興奮。

        “翠翠，你莫要胡說打趣姑娘，姑娘，這婢子是翠翠，平日里沒個規矩的。”小寧忙沖著十六解釋道。

        原來來的婢子是翠翠，她早前的日子還在府中吹噓，自己和十六姑娘如何如何投緣，也和人描繪十六如何好看，今日一見十六本尊，她怕是連十六的三分容顏都沒說出去與他人聽。

        “婢子翠翠，見過姑娘，是管家說姑娘身邊只有小寧一人終歸有些少，指我來伺候姑娘。”翠翠笑著說道。

        老管家對十六當真是極好，即便沈上時對十六這般態度，老管家這里，也未曾懈怠一分。

        “小寧，替我謝謝管家。”十六虛弱，說話斷斷續續。

        她四人將房門緊閉，鬧作一團。

        日子過的極快，轉眼又是十多天，這些日子以來，每日都是柳氏小寧和翠翠在照顧十六。

        十六也心存感激，心中覺著上時斷不會那般狠心，終于在這日鼓起勇氣，朝竹院而來。

        她想問問上時，那三年是否如黃粱一夢，夢醒便如煙散去。

        這日，小寧和翠翠兩人陪同著她，三人朝竹院來，在府門之時，瞧見走在前頭的兩個人。

        “姑娘，那前頭的，不正是赫玉姑娘嗎？”小寧眼尖，指著前頭兩人叫道，看這樣子，也是去往竹院。

        十六叫小寧莫要出聲，悄悄跟在后頭，隨著赫玉進了竹院。

        上時房間房門緊閉，她知道，赫玉和上時就在房中，她呼了一口氣，正想敲門，里頭響起談話的聲音，她的手戛然而止。

        “上時，那日我在清院對著蜜那般說話，你可會生我的氣？”是赫玉的聲音，柔柔弱弱好生惹人憐惜。

        她緊張至極，手中叫著繡帕不敢出聲，跟在后頭的兩個婢子亦同。

        “怎么會，玉兒說的在理，那話你不說我也會說，我自會和十六說清楚。”沈上時聲音一如既往沉穩如玉，可說出的話，卻傷人異常。

        小十六站在院中，她瞧著那里頭，一個是她的至愛，一個是個陌生妹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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