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立于長安街頭，這里和她來時并無二樣，唯一不同的，約莫是她身邊多了個婢子吧。

        從將軍府門前瞧去，一眼就能瞧到霍家，她知，此刻在長安，便只有霍家能容她一時。

        “姑娘，為何你這話一出，許將軍便再無二話？”小寧問道。

        小寧心中疑惑，也為她姑娘捏一把汗，那許將軍怎會是好相與的人物？

        若此間許將軍答上來那句話，姑娘莫不是當真要跟他走？

        “且放寬心，他答不上來。”十六肯定，那郎崽自然答不上來她的話。

        這人曾在翠翠去的那日，在書房翻找，她本要進入書房，聽得動靜，遂匿于竹林之中，瞧著他與童子離開。

        “姑娘就這般篤定？”小寧抬眼，瞧著站在一旁小十六。

        十六但笑不語，小寧非她，不明了她想法，那日之事，許長寧怕也有察覺，如今她道出來，許長寧多有顧忌，斷然不會再有二話。

        “走吧。”十六說到，已抬腳向霍家而去。

        小寧緊跟其后，她身后似有疾風掠過，平添一絲詭異。

        再次瞧見那小妹崽之時，她已然蘇醒。

        雙腿并未痊愈，只日日教人事無巨細在床前伺候，小妹崽哪里耐得住這般酷刑？

        弗一瞧見十六，便叫嚷著要下床，著實嚇壞霍家一眾童子婢子。

        “莫要為難他們，你不好生待著，這雙腿何時才能好起來？”十六站在門口，直至妹崽不再胡鬧，才跨步進來。

        “十六姐姐，我整日悶在府中，他們又不許我走動，險險要悶壞，幸得你來，快與我解解悶。”

        小妹崽伸出雙手，十六無奈，走上前來，捏著小妹崽這雙手，才被她一把拉坐在床邊，小妹崽咳嗽一聲，眾童子婢子皆退下，只余李子小寧跟前伺候。

        “莫不是有小話要與我單獨言道？”十六疑惑道。

        這妹崽平日里慣粗心大意，真說什么話，也不會回避，此刻她這般舉動倒是反常。

        霍青衫鄭重點頭，十六便明了，這妹崽怕是要與她說那些個不能為人所知的事兒。

        “十六姐姐，我惹上大麻煩，可不知當不當與你言道。”

        霍青衫憂心忡忡，怕說與十六聽連累十六，不說與十六聽又苦于無計可施，整日整日憋在心頭，她本就藏不住話，再不道出來，怕是要生生憋壞。

        “有何當不當？我既來了，你便要與我說，否則你又能與哪個去說？”

        十六佯怒道，這小妹崽識得人極多，可她聽李子說來，小妹崽出了這檔子事兒后，竟未有一人前來探望。

        便真真應了老道理，不到緊要關頭，辨不得他人真偽。

        “可……這事兒，并非一般玩笑，也當不得小打小鬧，是大事！”小妹崽神秘兮兮。

        她左手無意落在錦被上，似躊躇好一陣子，又瞧見十六臉上并未流露半分懼怕，才下定決心一般。

        她哪里知道，十六本就孑然一身，如今離了沈上時，更是了無牽掛，哪里會懼怕那些個大事小事的。

        “你放寬心說，若我覺著危險，便立即阻止，也當你沒說過這話，你意下如何？”十六誘哄。

        小妹崽孩子心性，自然一聽十六這話便當真，將前些日子發生之事，和盤托出。

        “十六姐姐你可知，那君謙公子是何許人也？”小妹崽表情猛地變得凝重起來。

        十六皺眉，這小妹崽為何突然提到君謙？

        她可還是記著的，君謙那人……

        “那郎崽器宇不凡，定非池中之物。”十六皺眉，莫不是小妹崽這傷，與君謙有關？

        “豈止非池中之物，那日我思前想后不太明白，這二天我忽然轉過思緒來。”

        “君謙，便是當今君上！”

        小妹崽眸光清澈，說的話，卻足以讓十六震驚。

        她忙伸出手來貼于妹崽額頭，先瞧瞧這妹崽可是發熱將腦子燒壞。

        霍青衫瞧十六這架勢，顯然是疑她所言非真，小妹崽抬起手，將十六手推開。

        “莫要試，我所言句句屬實。”小妹崽并非說笑，嚴肅正經的樣子，教十六也正經起來。

        “你……沒與我說玩笑話？”十六驚訝道，小妹崽點頭。

        她這幾日想過許多，為何那李大人會言她魅惑君上，加之君謙行蹤詭異，身帶貴氣又神秘異常。

        “你可還記著，上元燈會你我遇著君謙之情景，那李羨寒跟在君謙身旁神態，可是謙恭有禮？”

        小妹崽瞇著雙眼，她待十六細細想來，十六將那日情景又憶，確如小妹崽所言。

        “那李羨寒是李閥的當家，連那些個親王郡王的都要禮待他三分，由此可見，能讓他李羨寒如此尊敬之人，可不正是萬人之上的那位嗎？”

        “況我與他相處許久，該是明白此人心性非常人所能及，那日我瞧見他腰間別著的那塊玉，才將他身份想個透徹。”

        小妹崽語氣平靜，并未有過激言語，大約是知曉此事已成定數，她說上幾句也無濟于事。

        “妹崽，你……”

        若小妹崽猜的不錯，她與那公子君謙之間，注定無果。

        此時將這話再次提起，小妹崽心中該是不好過。

        “我又能如何，他若真是當今君上，又有后宮三千，有些熱鬧湊得，有些熱鬧可湊不得。”

        小妹崽苦笑一聲，那是十六從未在她臉上見過的笑容，比哭還不如。

        她只瞧著面前藥湯，最終將頭別開。

        “又一年冬，怕是不好過，如今我只想偏安一隅，再沒那糟心事兒來打攪我已是萬幸。”小妹崽瞧的真切。

        小寧帶著包袱細軟，想來是要離開，如今她行動不便，若此時再有事兒，她可什么都做不了。

        又一年冬，轉眼之間她與十六相識也要來一年，這一年幸得十六相伴，也讓這歲月顯得不那么漫長。

        “只怕你有心沉寂，那些人也容不得你了。”

        此后，怕會不得安生，小妹崽有句話說的極對，這個冬，不好過了！

        “好姐姐，你如今瞧我這般模樣，怎還忍心離開？在霍府住下吧，也時常與我說說小話，免我寂寥之苦。”

        小妹崽眉眼彎彎，十六本就有意來此長住，如今小妹崽開口，她自然求之不得。

        “你霍家爹爹與娘親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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