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開店
“誒?”
慈姑大驚失色道,“女郎,方才不過是……我隨口一說……我的手藝,怎么撐起一家食店呢?”
“娘子原先家中就是開食店的,又在夫子家待過許多年,怎就不能?”
江淼淼見她話說的側重點是對自身手藝的懷疑,想來是叫自己猜對了。
開一家店,也是兩全其美。
她不能空等著玉米成熟,總要找點事做,種出來的辣椒,總要用起來,推廣出去。
見集市、店鋪多有婦人走動,她們開店應是合時宜的。
紫薇巷,陳家。
陳伯候在一側,給爐子扇著風。
“開店?”
老夫子撫摸著胡須,很是驚詫,“女郎……”
女郎略顯猶豫,但還是將心中想法坦然相告:“小女想著,慈姑是從前伺候過夫人,若是不合……”
“這倒無礙,慈姑愿便可,無需顧忌……只是,此事……”老夫子清咳一聲,此事不是她更為重要么?“老夫與小友頗是投契,便不說客套話。”
“是,夫子請說。”
“小友,是否因宅子買貴了,缺銀錢?若缺了,拿些銀兩回去,陋室本就不值六百兩……”
“不不不……我那日并非說大話。我有銀錢傍身,只是夏日漫長,尋些事做。”
陳夫子見她說的實在誠摯,才輕輕一嘆,“那也罷。”
江淼淼俯身給他行了一禮,又道:“小女來祥云縣時日不多,還要托劉大郎君尋覓物色……”
陳夫子目光轉著,朝廊前的陳伯說:“去把夫人從前買的,那地契尋來。”
“誒?”
江淼淼呆呆愣愣看007金牌管家起身去尋房契,陳夫子還在解釋:“小友要開店,老夫手頭正好有一間閑置著,亦有個不情之請。”
“夫子請說。”
“那日給女郎搭馬廄的郎君,女郎可還記得?”
“記得。”會木工的柳秀才嘛!她含笑點點頭。
“此子家貧,然天資聰穎,心性堅毅,從前內子也總是偏愛些……”老夫子頓了頓,才道,“那食店是從前劉大郎挑的,有地利人和,也值幾個錢。眼下,便交由小友與慈姑開著,老夫想從中占一分利,不過無需折現。若……來日,見著老夫那學生,以故舊之誼待他……”
“誒?”江淼淼驚訝于竟是如此請托。
想她驚馬那夜,嬸嬸也是將銀票和玉簪還與她,有母如此,悠哥兒能差到哪里去?
夫子曾說,起院墻時未曾想將宅子賣出,那便是留著給某人的。
啊,那……
【宿主,你是住了悠哥兒成婚用的新房,也住了老夫子要贈予的宅子啊!】
“咳咳……”
耳朵迅速燒了起來,未等江淼淼羞澀,煞風景的薜荔又及時補了一句。
【宿主,有人在墻外偷聽。】
“……”
她迅速轉頭看向門后,廊道日光照不進,有些許幽暗,寂靜無聲,似乎,并無人。
“怎么?”陳夫子也發現她的舉止異常,出聲相詢。
“無事……我以為是陳伯回來了,唬了一跳。”
【宿主,是墻,不是門。哦,好像走了。】
“……”江淼淼和薜荔說話,“薜荔,宿主沒有穿墻的透視眼!沒想到你還有這功能,是誰?”
【是人的氣息。】
“哈?”
【系統能檢測到宿主十丈之內的危險,剛才隱隱約約透出一股危險的氣息。】
“……多謝。”
江淼淼心頭惴惴,收下了夫子的房契,滿懷心事走出正屋時,恰巧遇了位瘦高青年。
來人亦是略有驚詫,停著腳步。
“郎君。”江淼淼先給他見禮,而后又同薜荔商議——是他嗎?是他嗎?這位應當就是那位中毒的文秀才了。
【宿主,沒有檢測到危險。】
“誒?那夫子這里也沒別人了啊……”
【宿主,善惡皆在一念之間。】
“你這說的,還挺有佛家弟子的感悟……”
【……】
文是誠見這位女郎顏色姝麗,不由一怔,愣了會才拱手道:“女……女郎……”
只見那女郎側身避開,提著衣裙沿著石階往下,再穿過庭院,自去開了陳府大門。
【宿主,走錯路了。】
“你不懂。”
江淼淼沒理會薜荔,自顧自繞開庭院月門,轉了個彎才回了小宅。“人類女子,生存不易,時刻得保護自己。”
【哦……薜荔學到了。】
“求你,不要亂學技能好嗎?”
……
慈姑已在生火。
江淼淼灌了杯涼水,平穩了心緒,才和慈姑商議食店的事。
聽說夫子要將店讓出,又只占那一分虛利,亦是驚嘆,“那位,柳秀才,從前,確實得夫人喜愛……便是沒有夫子交待,慈姑亦將他視作新主家。”
想悠哥兒,情商確實高,處事也周全,江淼淼也不意外慈姑如此評價,又將食店的分利談好,“既如此,老夫子出店面,慈姑你主廚,我出錢,你占四分利,我與……柳秀才,各三分,如何?”
“怎……怎能如此?”慈姑急紅了臉,忙忙拒絕,“我,一分也是過了……”
江淼淼沒給她反駁余地,笑著去舀水磨墨,寫下食店分利之事,也是不曾想,慈姑竟也識字。
她握筆簽下字,解釋一二:“夫人閑來時教過,我實在笨,只懂幾個。”
“這字啊,看久了也就認識,以后多看看賬便好。”
……
夕陽沉于西山前。
江淼淼蹲在院子,看玉米苗有些蔫巴巴的,一個坑一個坑查看過去。
慈姑不由笑了笑,安慰道:“白天日頭大,澆了水,歇一夜就好。”
她年幼也在山野尋過吃食,但凡能吃的,多半是認識的,不過卻認不出女郎種的何物,頗像水邊的蘆葦幼苗。
這一想法,又教她想起誤食慈姑花的夫人,笑里有甜,也酸澀。
她自己守的望門寡,不想再嫁,日子實在難過,若非夫人,還不知什么光景。夫人病逝后,她在家做些繡活,也算自在。
眼下,又多了些盼頭。
日頭大,自然蔫巴巴,澆了水,就會好的。
周家。
柳悠之是真心不愛來周柏志府上。
譬如,眼下。
“賢侄啊,近來可好?怎消瘦許多?賢侄就是與伯父見外……”
周柏志在一旁撇撇嘴。還不知誰是他爹兒子呢?
“周伯父客氣了。”柳悠之站起身,拱手請辭,“既嘉樹兄無礙,在下便回紫薇巷告知老師,也好叫老師安心。”
“哎……”
未等人開口,周柏志也跳起,親熱挽了柳悠之手臂,“爹啊,未免夫子擔心,就不多客套了,兒子送送柳兄,父親大人留步留步……”
一番客套后,周柏志才順利帶著人在影壁,“柳兄,你就和老師說說,我也去紫薇巷住如何?我在家好煩呀!我娘一天送六次湯尚還不夠……”
那煩的,便是老師和他。
“好。”柳悠之淡淡一笑,提了,老師也不會應下。他又低聲道:“府上大夫可診出是什么毒?”
“他還真說是我亂吃東西,鬧了肚子。”周柏志搖搖頭,又氣得一捶石壁,“那夜,我可是差點疼死了,叫都叫不出來那種……”
回廊處,有位二八少女攜仆婦款款而來,朝二人行了禮,柔聲細語道:“兄長,柳郎君……”
周柏志擺擺手讓她們退了。
“母親說,貴客登門,請郎君留下用飯。”
“柳兄尚有事,父親已知曉,便不留下了。”
柳悠之亦拱手道:“多謝周伯母盛情。”
見人又款款而去,周柏志一手扶著柳悠之肩膀,一手摸著下巴,“柳兄,真不考慮當我妹夫嗎?”
“嘉樹兄,切勿玩笑!”
見柳悠之臉上神色肅然,周柏志聳聳肩,“哎,幸好我是男子,否則,整日思索如何覓得良人,可真無趣!”
不知怎的,柳悠之便想起另一女子,她整日以抄書、種地為樂,亦是奇趣。
辭別周柏志,柳悠之又走了一趟百草藥堂,取文是誠的藥。
婁大夫請他入內室喝茶,知他來去匆忙,便直言不諱道:“可是,那位小友有何不妥?”
“并非……”柳悠之默嘆又自省,“她的脈,當真沒有暗疾么?”
婁大夫略笑著,又道:“女兒家,脈象略浮,亦是常態。老朽不太通千金科,若秀才有……”
“無……”柳悠之起身朝他鞠躬,“一時逾矩越禮,已羞愧難當,還請勿要再提及。”
婁大夫頷首,又道:“秀才可別嫌老朽嘴碎。前兩日,這耳朵又聽了幾句話,說是劉大郎得陳夫子授意,往楊柳村送了好些東西,原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又傳出秀才誤殺周家少爺之事……這人老了,不得不信鬼神,許是秀才近日招惹了不干凈的東西,當留意著……”
鬼神,哪有人可怕?
柳悠之提著藥包,緩緩走在街道。待日暮,方才走回紫薇巷。
慈姑也已收拾好準備歸家,今日和女郎商議開店諸事,竟比林娘子還晚了一步,她人都快走到東巷口了。
正要關門的江淼淼看著沐浴在晚霞里的人,不由一愣,素日波瀾不驚的人,在不同光影下,竟也有不同情緒。今日,不知是晚霞過于厚重,讀書人似乎有一絲落寞。
她直愣愣瞧著他手上的那串幾千年都不改打包方式的中藥包,不會生病了吧?
從前,她常和老爹一起去母親的摯友那兒。年幼時,她不大懂,只是每次回去路上,他手上都拎著一串紙藥包,又沉默寡言的。小孩子不懂,卻也莫名不喜那樣的氛圍。
柳悠之手上不止提著藥包,手上亦多了一個綠色的荷葉包,里頭是十來個李子。
書齋的高掌柜給的,說是家中李子豐收,請他嘗嘗。
見她直勾勾望著,他鬼使神差遞過去,“吃李子么?”
語調平靜自然,是素日那般——
吃桑果么?
吃粽子么?
(https://www.dzxsw.cc/book/36482369/31642850.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