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關于初識
天空中黯淡的云層揮之不去,寒冷的風攜著利刀向他臉上刮去,人行道旁的樹木都已成為無聲的枝椏,上面還稍稍掛著昨夜回露而產生的冰霜。
宋淇澤裹緊身上的棕色的風衣。
從公司出來后,宋淇澤突然就想獨自散一散步,于是就讓樂晨開車先走。
他看了看手表,銀色的表殼內金色指針行走著,時針仿佛被冷冽的風凍住,直直的指在十一點半。
深秋里的十一月。
路上的行人個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推著車心事重重的少女,皺著眉頭盯著地上鋪行的磚塊。拿著手機不時哈腰點頭吹乎著的西裝男人,掛完電話深深吸著煙吐出一口心事,抓著文件包的手緊緊的握著。
宋淇澤淡淡的看著,這段路可以看到盡頭,卻走不盡。
商業街路上的樹掛著垂下的冰晶,一滴一滴的水滴落在停放在樹下的自行車上,自行車明晃晃的銀色鐵鏈鎖不時被風吹動,發出“叮叮哐哐”的聲音。
街旁琳瑯滿目的商品店散發出微黃色燈光,與街道不應景的溫暖使得它十分突顯。
宋淇澤停下了腳步,他看見一個孩童坐在商店門口。
從口中呼出的白霧淡淡的飄隱在遠方,冰冷的觸感出現在脖頸上,他稍稍抬頭看了看天上。
下雪了。
這是今年第一場雪。
宋淇澤的腦中漸漸浮出一個人的容顏,淺淺的,他只能察覺到那人的輪廓。
他不再繼續前進,站在原地看著那名小女孩,看著她坐在那里,穿著厚厚的軍綠色外套,脖子上格子圍巾已將她的臉遮住一大半,只剩下一雙笑意淺淺柔柔的眼神。
他不由的笑笑。
宋淇澤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施梓禾的時候。
他在卡座那邊點了一杯酒慢慢的喝著,樂晨坐他旁邊小心著怕他喝多,周圍是遭雜的人聲喧囂,一個煙酒嗓的男人在臺上唱著滄桑的民謠,旁邊桌上的三個男人砸著鈔票和身邊幾個妖嬈的女人玩鬧著。
然后臺上靜了一下,宋淇澤就聽到一個女聲唱起了歌。干凈清澈,像是山澗初雪融化匯流下來,汩汩流動的小溪,清冷不失靈氣。宋淇澤心頭一動,越過人群抬眼看了一下臺上,一束燈光正好打在那個人身上,一個穿著白襯衫和棉麻背帶褲的姑娘站在麥前唱著歌,看上去似乎有些拘謹,低著頭就那樣唱著,和周圍熱鬧的氣氛格格不入。
宋淇澤下意識的問向身邊的樂晨:“她是誰?”
樂晨跟著宋淇澤的視線看向臺上唱歌的那個人,然后招呼一旁的酒保問了一下。
“施梓禾,新來的駐唱,過來有一個多月了,還是個高中生呢。”
宋淇澤喝過酒的嗓音有些沙啞:“高中生?”
酒保點了點頭,樂晨試探的對宋淇澤說:“少爺,等會兒她唱完了我把她叫過來?”
宋淇澤抿了一口酒,沒有說話,他不想打擾這這股清溪的流動,然后宋淇澤就聽到對面的一張桌上起了動靜。
酒吧的經理帶著那個唱歌的小姑娘走到那張桌旁,宋淇澤透過酒吧里昏暗的燈光微微瞇眼看過去,陸氏集團的小公子陸啟明坐在那,笑著和那個唱歌的姑娘問著話。
“施,梓,禾。”
這三個字在宋淇澤唇齒間琢磨著,他看著陸啟明身邊的一個女人抬手招呼施梓禾坐下,然后給施梓禾倒上酒,小姑娘依然緊張的厲害,一口喝完了杯子里的酒然后嗆的不行。
后來宋淇澤回去了,已經漸漸快要忘記這件事,直到自己在生病的那段時間里,無意間聽到了一首歌,看到那首歌的作曲作詞同出一人,名字是“施梓禾”之后才恍惚的想起來,自己是見過她的。
讓樂晨打聽了一下,那個曾經在酒吧像個小孩子貿貿然闖入成人世界的姑娘,如今已經成為了陸家那個小子的未婚妻。
這幾年里,她簽了經紀公司,開始寫歌,漸漸有了名氣,同時還一邊撫養著弟弟上學。她慢慢的在成長著,慢慢的在蛻變著,所以在宋淇澤多年后在陸啟明的生日party上再次見到施梓禾的時候,比起欣喜,更多的是驚嘆。
那個懵懵懂懂,穿著棉麻背帶褲喝酒會嗆著的小姑娘,現在已經成了小狐貍。
宋淇澤慢慢渡著步子,在街上走著。
他看到一位少女站在銅色路燈下等待相約的人,臉上有遮不住的笑意和喜悅,雙手不時從口袋中拿出,放在粉紅的唇邊呼氣,一會從包里拿出鏡子看了看,一會抬頭望了望從天而降的雪花。
她等了很長的時間,從她的臉色可以看出來,不屬于人體反應和化妝擦拭的面容,宋淇澤看著,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他想起來,也有人站在路燈低下等著他,那一抹盈盈的笑意,和按時到來的自己。
宋淇澤走上前去,將脖子上的卡其色圍巾摘下給女孩圍了起來,女孩有些害羞詫異的拒絕,生怕一會有人誤會。
宋淇澤沒有理會她,圍巾圍好了,宋淇澤淡淡的望了一眼,透過她,又想起來施梓禾,在家里等著他的那個小狐貍。
灰蒙蒙的天抑郁住了宋淇澤內心的水月鏡花,一個家具店櫥窗里的原木色書桌上擺著一盆多肉。
宋淇澤路過的時候想伸手去觸碰,回過神來卻想起他與這盆植物之間隔著一層薄薄的二氧化硅。
他面前的玻璃突然反射出一個人,那個人笑的彎著眼睛的看著自己,好像自己說了什么讓她高興的話。
宋淇澤有些不可思議。他沒有記起這個只是一層二氧化硅玻璃,他輕輕的觸摸著這塊透明的好似仙女的羽翼,卻在觸碰的那一瞬間,所有的影響全部消失殆盡。
他笑著,他想起并看見那個人的眼睛里有著星星。
宋淇澤覺得有一絲溫暖,微微抬頭看了看天空,灰蒙蒙的天不知被誰撕開了一絲小小的縫隙,金色小麥般的剔透透過,正巧拂在他的肩頭。
他打開了手機。
他經歷過許許多多的事,不管是正確的還是錯誤的,都沒有一次存在這么忐忑的心情。
在撥打的那一瞬間,他害怕會出現客服規規矩矩的聲音。
宋淇澤覺得自己有些可笑。
他的心跳聲隨著撥打提示音一聲一聲震動起來,突然接通的聲音好似將他已堅硬的心變的柔軟。
“喂。”
電話對面是一個有些柔軟卻又透露出一絲絲干凈舒雅味道的聲音,宋淇澤本是緊張的肩膀突然松懈了下來。
他這三十年來堅硬無比的盔甲就這樣被活生生的卸下,他的全身沒有比這一刻更加輕松。
“中午回來吃飯么?”
他笑了笑,即使后面會是荊棘,即使后面會是熊熊的烈火,他都將義無反顧。
“回。”
這世間有一種人,即使喜歡,也從不愿把甜言蜜語掛在嘴邊,只是自私到固執的用自己的方式守護對方。
沒有海誓山盟,也沒有天涯海角。
而恰好,他和她都是這一種人,經歷了這樣一種愛,成全了這一段風雪中的凄美。
番外宋施夫婦的婚后小日常(二)
正看著這張紙的阿禾:
不知道怎的,就是想寫些什么給你。
可有什么好寫的呢,你樣貌在筆下勾勒輪廓數十遍,點清五官數百遍,喜歡又說了數萬遍。
那時候你會說,文人真是奇怪,明明抬眼就能一目了然,還要千萬比喻,再加精啄。
這就好像我現在抬起頭就能看見你一樣。
你正低頭畫著簡筆畫,冷著臉高高大大的人,抓著氣球的小女孩,一條被拴住吐著舌頭的小狗。
五顏六色的畫筆散放在桌上,它們顏色鮮艷,卻柔和的落在你的畫紙上。
我又看向你,額前的那幾縷碎發,我忍不住想托起腮幫子,僅僅是你的頭發,我就可以看上大半天。
你自顧自的笑起來,好像一個幼兒園的小傻子,笑完你還不忘自言自語,指著畫里面,冷著臉硬邦邦的那個人說,宋淇澤。
我真應該在那頭軟毛上敲上一個毛栗子,拍在那調皮晃動的發絲上,可我忍住了,現在我靜靜地看著你,等著你陳述完畢一樣的下文,或許真的準備看上大半天。
試色的餐巾紙變成在劫難逃的紙杯,印過你唇痕的紙杯被莫名渲染上五顏六色的光。你依舊專心致志地畫畫,卻仿佛心不在焉。
我也心不在焉的想著,專心致志地看你。
我想你抿起嘴唇得意而笑時揚起的美貌和翹起的嘴角,也想你難過傷心時眼里的萬籟俱寂。
我總想著擁抱你,把你揉進懷里,蹭進心里,我想把你的名字含在嘴里,不嚼不咽,直到它化了,我才能吐出一聲卑微的嘆息。
我總在想你,閉上眼睛想,睜開眼睛想,看著碧藍的天空想,看著油油的稻田想。
我會想,如果你不在我生命里出現,那又會是怎樣的光景?是不是我也不會坐在這里,偶爾低頭添上兩筆文字,再凝視你嘴角的弧度?
但我可以保證,我絕不會快樂。
人生是一篇非常有意思的故事,它被太多人牽扯拉長,篇幅各不相同,內容各不精彩。
但我每次都會想,多幸運啊,你就在這故事里占了下篇的全部篇章,無論我讀了多少遍,都會不厭其煩,津津有味。
回憶就是一場閱讀,它密密麻麻的寫滿了你和我,從早晨霧蒙蒙的壞天氣,到烈日當空的中午,最后是清涼晚風的夜幕,它說我們第一次對視的時間,還說我們第一次歡愉的地點。
你看吧,它以后肯定會越來越長,長到你每讀它一遍,都覺得時間太快。
任由它長吧,阿禾,我只想牽你的手。
我想,你在我身旁,翻身能抱到你,轉身能夢見你,天冷了能擁抱,天熱了能互扇扇子。
我想,每時每刻都念著你,老年癡呆也不會把你忘掉,死去也不會松口。
我想,就這樣看著你,隨著指針滴答走過,隨著你我逐漸老去,仍舊把你刻在眼睛里。
你抬起頭不滿的問我干嘛盯著你看。
我卻只想說,阿禾,我愛你。
這張紙寫不下,我用一輩子講給你聽。
來自:坐在你對面的宋淇澤。
“阿禾,我很愛你,一見鐘情也是日久生情。”
宋淇澤在施梓禾耳邊講著情話,讓施梓禾靠在自己身上,擁著他的愛人,幸福的入睡。
施梓禾笑笑,貼近這個寵溺著她的男人。
“淇澤,我也很愛你。”
施梓禾在宋淇澤臉頰上落下一個輕輕的吻,讓宋淇澤在睡夢中都翹起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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