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那也是兩年前的老狐貍
時間再回到兩年后的現(xiàn)在。
因為車禍的原因,所以宋淇澤那天最終也沒有去見到施梓禾。
世間的陰差陽錯,從未停歇,只道是尋常。
宋淇澤手下的公司恰好在他車禍之后因為商業(yè)投注失敗形勢處于危機,同時為了避免干擾,顧瑤壓下了宋淇澤車禍的事情,安排了樂晨跟著寧槿芙一起將宋淇澤轉(zhuǎn)到了澳洲進行手術和治療。
而宋牧然趁機出手,借管理之名將宋淇澤手下的這家公司成功收入到手中。
而那時的施梓禾在等了一天,也等不到宋淇澤,隨即卻等來了宋淇澤和未婚妻寧槿芙一同去了澳洲的消息之后,黯然灰心的決定了將這份感情就這樣埋在心底。
像他們共同經(jīng)歷的無數(shù)個午后,只有身旁的人,和白菜燉豆腐成了心里唯一想留住的光景。他們永遠都不需要開口去解釋一些事情,解釋了反而破壞了心照不宣的默契,也不需要去強調(diào)一些東西,強調(diào)了反而淡化了雋永如水的初心。
你是誰?我施梓禾是你的誰?
你看,本就是游戲,先動的人先輸。
夜色如水,月光如華。
此刻,施梓禾正坐在窗邊看書,她努力把自己沉溺在書本的精神世界中,可很明顯,施梓禾平復不了心緒。
她揉了揉發(fā)紅的鼻子,不知是被風吹的,還是情緒低落導致。
晚上的時候她從外面回來,路上看到一家包子店,想起來好久沒吃包子了,于是就進店打包了幾個包子回家當晚飯。
咬了幾口突然就想起來很久前的一件事,然后就又想起來了一個人。
宋淇澤。
那個人如今整天忙于工作,怕是再也不會細心記起,在她每次看書的時候,給她披上件帶有體溫的外套。亦或者,把她溫柔的攬進懷里,任由她怎么亂動打鬧都不撒手了。
那是兩年前的事。
施梓禾和宋淇澤吵架了,吵得非常兇。
可是,情侶之間哪有不吵架的啊,就連牙齒還有碰舌頭的時候呢。
施梓禾當時就穿了一件毛衣,她連掛在門口架子上的外套都沒拿,摔了門就出去了。
宋淇澤也沒去追,他也沒抬眼去看那個傷心透頂?shù)谋秤埃瑥拈T框穿過的一瞬跑過消失。
施梓禾這算是離家出走了。
外邊真挺冷的,凍得施梓禾透徹心扉的涼。
施梓禾沒想走遠,沒帶錢包也忘拿手機,她只能裹著單薄的毛衣搓著自己的手掌心。
在居民樓下開了一家包子鋪的老板娘,叫住了躲在路邊直跺腳不知去處的施梓禾。
她愛喊施梓禾叫小禾,喊宋淇澤叫小宋。
施梓禾走過去,臉上淚痕被凍得看不清,也幸好這樣,老板娘沒有因為施梓禾憔悴的神情而大驚失色,反而和平日一樣熱情:“小禾啊,這么冷得天還下來走啊,買東西還是散步?怎么沒看見小宋陪著你啊。”
老板娘上下打量施梓禾一番,說道:“喲你看你穿的那么少,小宋也沒說你,唉,我下次幫你好好說他,怎么看著自己媳婦的”。
施梓禾被老板娘的用詞激的一哆嗦,心虛的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嘴角掛著被凍僵的尷尬的弧度:“我就自己走走,等下就回去”。
“哦哦那就好,哎小禾,要吃包子嗎?”
施梓禾啃著那一個滾燙的大肉包子繼續(xù)走著。
盡管她百般推辭又表明自己沒錢,但始終敵不過老板娘的熱情好客,一句都是自己人,就不由分說的把肉包子塞進施梓禾的手里。
施梓禾的身子終于從胃暖和起來,這時候她又想起來那只不愛偷雞就愛搗鼓廚房的老狐貍,晃著他碩大的尾巴在一片天地里自由發(fā)揮。
宋淇澤跺著菜,施梓禾逗著狗,他們不在一個地方,心里卻全系著對方的每條神經(jīng)。
宋淇澤把菜下了鍋,心念著自己的阿禾愛吃什么口味,而施梓禾讓小狗原地轉(zhuǎn)一個圈,心想這模樣和宋淇澤真是如出一轍,可愛極了。
不知不覺施梓禾走到了廣場,這里是他們飯后散步的常地,晚上繞著廣場走一圈,聽廣場舞大媽動感的音樂施梓禾忍不住跟宋淇澤設想,如果以后,再以后,日子更遠點,他們倆是不是也會手牽著手跳上一首小蘋果,或者懷舊一遍年輕時曾跳過的探戈。
宋淇澤瞇起眼睛笑,笑的他們的手更加緊緊的牽牢,他說也許吧阿禾,反正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會很開心。
當時的施梓禾被晚風吹紅了臉,他們十指相扣時兩只手甩的幅度更大了些:“我之前和媽媽一起跳的廣場舞啊,還是領舞呢,不過我看過你跳的小蘋果,動作太笨拙,應該和我再練練”。
他們繞著廣場走一圈,施梓禾蹦蹦跳跳,宋淇澤嘮嘮叨叨,一圈不夠還想鬧,那就一路鬧回家,飯后散步變成說相聲,偶爾成了雙人太極打。
施梓禾已經(jīng)吃完了那個大肉包子,她就坐在長椅上看著前面那群跑來跑去的小孩,身邊空落落的沒了第二個人。
有時候靜下來,才會發(fā)現(xiàn)身邊有那么多嘈雜的喧鬧聲,從枝頭鳥叫到汽車發(fā)動,路過的人歡聲笑語,孩子們追逐打鬧。
施梓禾忽然覺得自己很久沒有靜下來了,原因是什么呢,因為身邊總有那么一個人,他說起來話來沒完沒了,不說話的時候就沉默的哼哼,他的心跳,他的呼吸,沒有一個時刻不是灌滿了施梓禾的耳朵。就算他們天各一方,施梓禾的心里還是會響起沉甸甸的聲音,那個人說,阿禾,阿禾,我很想你。
施梓禾把自己的臉埋進手掌里哭了,眼淚從她的手掌透過手指縫里流了出來。施梓禾下意識的往習慣性的左邊靠過去,卻撲了個空。
施梓禾的心也撲了個空。
宋淇澤聽見敲門聲,家里的小狗一個勁的汪汪叫,和宋淇澤同步的走到門口,蹲了下來。
門開了,施梓禾狼狽的臉露出來,就像是做錯了事在外頭打架回家的小孩子,宋淇澤讓開一條道讓施梓禾進屋,沒有責備也沒有道歉,好像迎接的仍舊是平日里的愛人,他們沒有隔閡過。
小狗起身繞著施梓禾的小腿轉(zhuǎn)三圈,好像等著施梓禾和以前一樣進了家門給它帶噴香的肉棒骨,可這次全然沒有收獲的它,只在施梓禾的身上捕捉到了肉包子和悲傷的氣息。
施梓禾彎下腰去揉揉小狗的頭,后者感知到了主人的失落,晃著尾巴繼續(xù)咬玩具玩兒了。
宋淇澤的圍裙還沒解,他看了一眼施梓禾,輕聲說去洗手吧,然后回了廚房。
等施梓禾洗了手出來,桌上已經(jīng)擺上了香氣四溢的熱湯,宋淇澤抿著嘴唇看著她,默默的給她拉開了椅子。
施梓禾被熱湯的霧氣熏得眼睛直模糊,一下喝急了還燙到了舌頭,宋淇澤坐在對面拿餐巾紙給施梓禾擦嘴角,一邊念叨著說沒人跟你搶。
施梓禾的手被宋淇澤覆蓋住,宋淇澤嘆了聲也不多穿點,然后像個老媽子一樣又去把外套拿來披在施梓禾身上。這時施梓禾眼淚都要滾到湯碗里,她想跟宋淇澤道歉吵架的事,卻發(fā)現(xiàn)自己早已經(jīng)忘記為什么和宋淇澤吵得那么厲害。
眼前滿滿是施梓禾癡愣愣的模樣,宋淇澤如平日一般對著她溫柔的笑了,揉了揉施梓禾后腦勺的那片軟毛,說道:“阿禾,歡迎回家”。
晚上宋淇澤先睡著了,施梓禾剛洗完澡坐在床邊邊拿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頭發(fā),邊翻看自己的手機,微信上寫著老狐貍備注的旁邊有一個小紅點。施梓禾點進去看的時候心頭被什么戳了一下,流出來都是暖呼呼的愛意。
老狐貍:阿禾,我想你了。
時間是施梓禾離家出走后一分鐘。
關于吵架的記憶零零落落,只存在記憶中的是他們的冷眼相對,聲音拔高八度,言語里滿是尖尖的刺兒,足以讓他們彼此慌張。
施梓禾第一次氣得摔了東西,撕了合照。僅僅是因為買錯了東西,或者是忙碌到忘記對方約好的事情。后來的事態(tài)發(fā)展嚴重,談及從前往事新賬舊賬,他們扯來扯去,說到底都是對方的錯,誰也不肯低頭。
“那你說怎么辦?我聽你的。”
宋淇澤有些急躁,在屋里兜圈子,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惹得施梓禾心煩,也惹她自個兒心煩。后來施梓禾就索性出了家門,不知去向。
而宋淇澤坐在沙發(fā)上一動不動的盯著黑暗的電視屏幕。他不知所措,便只好沉默以對。縱然他知道這不是權宜之計,浮上水面的矛盾終究要化解,總有一個人要先低頭認錯。
他就這么一直坐著,一直走神。等他回過神兒來,才發(fā)現(xiàn)天已經(jīng)擦黑。
坐得太久,他揉著肩膀去收拾碎了一地的杯子,一片片扎手的碎渣白的發(fā)亮發(fā)光,反射到他眼底又是另一番光景。
他看到自己的臉色很不好,蒼白無力。他突然很想哭,但他只愿意承認這是燈光在作祟,不然怎么會刺的他眼睛發(fā)疼。
時鐘不停歇的轉(zhuǎn),他把最后一片扔進垃圾桶里的時候,門鎖咔噠一聲開了,門把手轉(zhuǎn)動了一圈,被推開。
由于保持一個動作時間太久,宋淇澤有些站不穩(wěn),險些再次摔倒。
再抬起頭時,一個新杯子和一卷透明膠帶被塞到宋淇澤手里。接著他看到施梓禾慢慢俯下身子,拾起散落的被她自己撕碎的照片,再一塊塊小心的拼在一起。
宋淇澤嘆了口氣,撕開膠帶和施梓禾一起粘。
接著宋淇澤握住她略顯冰涼的手心,開口說到:“下次不吵了,好不好?”
宋淇澤的聲音悶悶的,他攥了剛粘好的合照在懷里,當個寶貝。嘴里碎碎叨叨的,說著:“摔了這東西還得買新的。可如果,哪天把你摔走了,那多不劃算啊。萬一扎到我,我還疼呢。”
施梓禾停了下來。接著把手移到心臟位置指了指,宋淇澤看到施梓禾的眼睛亮亮的,然后施梓禾一字一句認真的說道:“少了這個,擱誰誰都疼。”
高樓大廈將天空切得支離破碎,灰蒙蒙的顏色往筆直的水泥森林里滲著寒氣,像是要哭了。
施梓禾咬了一口手中已經(jīng)涼透了的梅干肉餡的包子,她差點忘了,距離那晚的事,已經(jīng)過去兩年了。她的老狐貍也是兩年前的老狐貍了。
【陳致霖在電腦城轉(zhuǎn)了一天,聽了很多各式各樣的介紹,有天花亂墜的,有捧一踩一的,有窮追不舍的,有巧舌如簧的。這一天下來,連腦子最靈光的陳老師也有點兒吃不消了。
路上陳致霖接到了杜秋泓的電話,接起來話筒里劈頭蓋臉就是一句:“我都給你打十幾個電話了你怎么才接?”
陳致霖揉了揉額角,說道:“我在電腦城呢,哪顧得上看手機。”
“你竟然都沒有給我設置成特殊鈴聲!我傷心了。”那邊的杜秋泓又鬧開了,像個永遠都長不大的小孩子。
陳致霖翻了個白眼,突然想到對方看不見,就開口說道:“大傻子,就算設了特殊提示音,我的手機是靜音狀態(tài),我也聽不見你來電啊。說吧,打電話干嘛?”
“那個晚上約飯不?”杜秋泓在電話那邊笑嘻嘻地問。
“嗯哼?吃什么?”
說到吃飯陳致霖想到了香噴噴的炸雞。他非常喜歡吃炸雞,杜秋泓也很喜歡吃,他還記得那次在飛機上和杜秋泓一起吃掉了一大盤。
“你說吃什么?”
杜秋泓腦子里搜羅了幾個小飯館兒,想了想陳致霖不太喜歡那種露天的大排檔,就又都否定掉了。
“要不吃炸雞?”
陳致霖一下子就把心里想的話說出來了,說出來以后他自己都驚訝,這大晚上的,吃炸雞?不得膩死。
“我不愛吃那玩意兒,這么油。”杜秋泓立刻就給出了反駁意見。
“誒?我怎么記得你喜歡吃呢?”
陳致霖停在一個十字路口等著紅燈,一邊說道:“你忘了,那次我們在飛機上一下子吃掉那好大一盆,你還說下次還想吃來著。”
杜秋泓突然就沒有回應了,在電話那邊沉默了老半天,再開口的時候語氣深沉了很多:“老陳,你記錯了。你什么時候坐的飛機?什么時候跟我吃過炸雞?”
陳致霖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酒吧老板,杜秋泓是一個醫(yī)生,兩個人高中在一起就是同學,也當了很多年的哥們兒。
陳致霖一直覺得,最近自己的記憶好像有點兒問題。比如他明明記得的一段事情,跟周圍的人提起的時候換來的都是一句“沒有的事,你記錯了”。
再比如,陳致霖總是覺得好像有什么事情應該想起來,他卻怎么都想不起來。
就像此時此刻,他跟杜秋泓一起站在一棵開滿了桃花的樹下,掏出手機拍下這個美景的時候,心里總想著要拿去給別人看,這良辰美景的,要大家共賞,但仔細想來,卻又不知道到底想要給誰看,一頭的勁兒瞬間就澆沒了。
“老杜,你說我是不是忘記了什么事情?”
---《風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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