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許誨這人平時冷著一張臉，但是笑起來的時候真的有種冬日暖陽升起，積雪消融的霽日初晴。
明瀅被他戲謔的一句話說得有些惱，不說話了，原本兩人也不熟絡(luò)，不過才見了幾面，明瀅沒拿出更厲害的話還回去。
明瀅后退幾步就打算回家了，卻見背后那人摸出一根帶釘?shù)哪景澹敝钡鼐屯S誨后背砸去。
一排釘?shù)猛崞吲ぐ说尼斪樱舛艘延邪甙咪P跡，看著有些觸目驚心。
“小心。”
出于危機意識，明瀅一著急扯著許誨的衣袖，往旁邊拉。
許誨也沒料到明瀅這樣的舉止，整個人輕飄飄地，身子沒穩(wěn)，往前直直墜去。
受力不穩(wěn)，一下將明瀅推至墻壁，壓了個嚴(yán)嚴(yán)實實。
明瀅比許誨低大半個頭，這下剛好抵在他肩頭，皮衣軟滑的觸感貼在臉上，在另一個角度看來就像是兩人抱在一起。
事實上兩人也隔得很遠(yuǎn)。
許誨人很高，面對著明瀅的時候，一個飛腿后掃，那木板應(yīng)聲掉落在地。
劃傷那人的指頭后，就有細(xì)密的血珠沁出。
許誨的手穩(wěn)穩(wěn)地扶著明瀅的肩膀。
皂角的清香味籠在鼻腔里，明瀅吸了吸鼻子，把人一推，自己貼著墻壁，十分警惕地小步小步挪動著。
雖然不排斥，但兩人還不熟，她不習(xí)慣。
“太重，壓到你了。”
許誨身后看戲的兩位，回過神來，不住地吹口哨，“嘖嘖，壓到你了。”
“公眾場合，誨哥你開什么腔？”
“待會嚇壞人家一中的好學(xué)生了。”
明瀅自然知道這所謂的開腔是哪方面的意思，初中上生理課時，班上就有不少活躍的聲音響起，明瀅愛學(xué)習(xí)但也不木。
于是不自覺臉都紅透。
“你說今天是不是挺巧。”
“遇上個紅毛，流了滴鮮血，你還臉這么紅。”
“好學(xué)生和紅色真挺結(jié)緣。”
臉這么紅？哪有！明瀅覺得許誨說得實在太夸張了，根本就沒有他說的那么離譜。
明瀅聽不下去，像只慌張的小兔子穿出了小巷，一路上心還砰砰直跳，像是要跳出來似的。
回到家的明瀅小心翼翼地貓著腰推開門，屋內(nèi)黑漆漆的，明瀅以為明菁女士先睡了，輕呼一口氣。
臺燈被拉亮的一瞬間，明瀅手上的拖鞋直接嚇掉。
“媽……媽。”
“你還沒睡啊？”
明菁冷冷掃了明瀅一眼，聲音極其冷靜，“今天怎么這么晚？”
自知理虧的明瀅彎腰機械般換上拖鞋，動作僵硬地將掉在一側(cè)的包扶著，小聲解釋，“問題，就搞晚了。”
回到家的那一刻，心沒有輕松地墜去，反而更緊張更緊張地提起。
只有把回家晚歸罪于向老師請教問題才可以逃過一劫，近十年的賞罰分明，讓明瀅早早地懂得了這一點。
隨意披著頭發(fā)的女人走向廚房溫了杯牛奶，然后徑直掠過明瀅走向了房間，放到明瀅的書桌上，沉著聲音：“溫完功課就早點睡，明天還要早起。”
明瀅點頭，就回房了。
這些已經(jīng)如同例行公事般，被明菁女士做得毫無暖懷溫度，只有一點，不拖泥帶水。
用明菁女士的話說，明瀅的每一分鐘都是在為遠(yuǎn)大前程添磚加瓦，一點都馬虎不得，沒有人沒有事物可以浪費天之驕女的寶貴時間。
明瀅回家掏出手機看了看學(xué)校的論壇，頻頻被頂上去的熱帖是關(guān)于許誨的。
【驚，七中扛把子的真面目大揭秘！！！！！】
不得不說，發(fā)帖的人對論壇體可以說是信手拈來，短短幾個字充斥著百家號風(fēng)格，哪怕是順手點進(jìn)來的，都會被不自覺吸引視線。
明瀅也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換做是平時，對于這種匿名區(qū)，明瀅幾乎不感冒的，她寧可多刷幾道數(shù)學(xué)大題，也不會將時間浪費在這類八卦談資上。
但七中扛把子這標(biāo)題確實又起得很有水準(zhǔn)。
對，就是因為這個，明瀅想。
遐思的間隙，明瀅不自覺將套著毛茸茸筆套的頭對著自己的臉戳了戳，一邊看，另一邊的酒窩若隱若現(xiàn)。
許誨原來是七中的，這是眾所皆知的事情，明瀅也去過七中幾次，每次見他不是在籃球場就是在翻院墻的路上。
所謂誨人不倦的成名著實算不上什么出奇大作，無非就是七中某個紈绔二世祖眼高于頂，對許誨在七中的受歡迎不屑甚至到了一種惱怒的程度，故意在放學(xué)前戳掉了許誨單車的胎，許誨當(dāng)天就沒忍下這口氣，堵到人，狠狠發(fā)泄了一通。
具體打架的場面，匿名區(qū)沒有細(xì)細(xì)描述，但是發(fā)帖人字里行間不斷強調(diào)的一句是，許誨這人發(fā)起狠來真不是個人，沒人性的。
底下已經(jīng)有不少圍觀群眾站隊，不少人表示只是戳破車胎至于打得人家鼻青臉腫，這位七中扛把子還真不是好惹的，和他同班真倒霉什么的。
[看不慣的兄弟們，明天一起校外堵他怎么樣！]
[太囂張，算我一個]
那層發(fā)出約架邀請的被不少人跟帖，頻頻出現(xiàn)在盛陽一中的論壇首頁，一下就成為最熱回復(fù)帖，
盛陽一中的風(fēng)氣要優(yōu)于七中，不過也只是因為七中沒有實行分層教育，如果要比喻一番，盛陽一中說是魚龍混雜也不為過。
明瀅的心有些揪著，默默祈愿許誨沒有看到這帖，壞人心情。
許誨及一行人在街上瞎逛，剛剛完成一場激烈游戲的眾人心思格外活絡(luò)，空氣中都浮著抑制不住的歡笑。
“不過，剛剛那場，誨哥也太猛了吧。”
“整個是打得對方?jīng)]脾氣。”
幾人都對許誨贊嘆不已。
許誨走在打頭，一手插兜，漫無目的地瞎逛，旁邊人殷勤地遞過火來，“誨哥，來根？”
許誨也沒拒絕，那支煙夾在他骨節(jié)分明的指間，一瞬就映起橙紅色的光。
他一抬頭，在小窗那里見到張白白凈凈的臉，這一帶還位處一中附近，許誨很輕易地就猜到是一中學(xué)生租住在這里。
那人明顯也看到了他，急急忙忙閃身進(jìn)去，像森林里受到驚嚇的小鹿。
“我很恐怖嗎？”
幾人沒聽出他話里的意思，還沉浸在剛剛那場，幽幽出聲，“仔細(xì)想想，確實挺恐怖的。”
“哎！誨哥，論壇上有人挑釁你。”
不知道為什么，這幾個字一出來，就引起了一陣哄笑。
“找誨哥約架？”
“堵他？”
有人甚至笑得直抖，煙灰簌簌落下。
“他門怎么敢的啊！”
許誨輕笑一聲，深吸了一口煙，然后視線不自覺上移，視線內(nèi)閃過一抹淺粉色時，許誨好奇地瞇瞇眼，隨后將煙頭丟到旁邊垃圾簍里，利落轉(zhuǎn)身。
“走了。”
完全沒有將論壇這件事放在心上。
明瀅貓著腰從小窗探進(jìn)身體時，心還不斷狂跳，原本只想呼吸下窗外的新鮮空氣，好緩解下做題太久的疲倦，這一望，心跳不止。
第二天，明瀅是被一陣急中帶亂的敲門聲叫醒的。
明菁女士神色盡是不耐煩，還帶著點鄙夷，“明瀅，你高二了，不會還覺得時間很多吧。”
失望的眼神淡淡掃過明瀅的全身，明瀅下意識就并攏雙腿，緊張地低下頭，“我昨天夜很深才睡。”
“我也知道時間不多，我昨天做闖關(guān)題，弄好久。”
“英語聽力練習(xí)也花了點時間。”
明瀅一個勁兒地解釋，期間抬眼看對面的明菁女士的反應(yīng)，講話越來越?jīng)]底氣。
“明瀅，你不是小孩了。”
明瀅還想解釋，可是一觸到明菁女士失望的白眼，就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末了，只吐出句以后不會了。
吃過早餐后，明瀅按部就班地走學(xué)校后邊小路上學(xué)。
在靠近學(xué)校鐵門的小巷子里，圍著人，三五成群，桀驁不馴。
“你他媽就是七中轉(zhuǎn)來的那位？”
“還毀人不倦，有多厲害！吹破天吧。”
就和論壇里跟帖的那樣，幾人堵在許誨面前，許誨這個年紀(jì)已經(jīng)躥得老高，足足高出側(cè)邊的人一大截。
明瀅一眼認(rèn)出許誨，看了一眼，又移開，攥緊書包帶子悶頭往后門走。
那些人看著就不太好惹，明瀅想了好久，她沒有打斗天賦，但是計劃從哪條路避開，她倒是在行。
有時候越想逃離，偏越走不了。
不知哪里傳來的口哨聲，幾人齊刷刷地朝著明瀅看過來。
包括許誨。
“這不是周航宇的馬子嗎！”
“哎喲，真可人，難怪藏緊不讓人看。”
明瀅一眼瞪回去，目光轉(zhuǎn)到許誨身上的時候，很意外地帶了一絲無辜。
她自己都沒覺察。
“就這么點人也堵我？”
許誨的問句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話音剛落，就有打斗聲傳來。
明瀅雙手捂眼，幾秒又忍不住岔開條縫，只看到大放厥詞的幾人被放倒在地咿呀喊疼，唯有一人朝她走來。
越來越近。
明瀅慌忙又把手合上，心虛的意味欲蓋彌彰。
“哎，好學(xué)生，馬子你知道什么意思吧？”
不知什么心思被戳到，被他問和被其他人問完全兩種感覺。
明瀅沒忍住刺了回去，“十二生肖里有兔子，猴子，狗子，沒聽過馬子。”
倒也不是沒聽過，只是他問這問題很奇怪，出于什么心思呢？如果單單只是想打趣戲謔的話，已經(jīng)做到了。
“好學(xué)生，你字正腔圓說狗子居然沒笑出來。”
“真的牛逼。”
明瀅：“……”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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