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磕到日落】
星期一。
早十點。
校長室。
杜倫尼正在聽取報告,時不時的打斷并進行思考。
而向他做報告的不是別人,正是贏夜。
不多時,二人開始了討論。
“所以,但如何保證各國申請提交的信息準確性呢?假如像你所說的,現存的官方名錄都不準確的話,我們的工作量是否過于繁重了?”
今天杜倫尼本是想確定一下麗莎所說,但沒想到通過贏夜所提交的報告來看,這次萬國軍校的成立只是萬國組織全面改革的第一槍,如果,杜倫尼大膽的在想,如果按照贏夜的建議報告執行的話,那各國都會有天翻地覆的變化。
“校長,其實我們只要保證一點,先申請并確認原則。后續的貢獻率和優先分配權掛鉤,這樣一來,只需要我們在辦公室等著他們蜂擁報名即可。”
贏夜耐心的在解釋著,他并沒有因為影響了周一休息,甚至可能耽誤晚宴而不快。
對贏夜而言,他目前已久想要與現實意義的生活接觸。或者說,在他沒有真正以自身的能力獲取生存的資本時,他其實很排斥那個虛無縹緲,卻令人常懷非分之想的界域。
而這個想法,他也早與先生開誠布公的交談過,并取得了他的理解與支持。
——而這次可能就是我的機遇。
贏夜內心有著強烈的預感。
看杜倫尼并未再打斷,贏夜繼續展開講解,“我們以弗倫西亞舉例說明,假設弗倫西亞有200個不重復的神性物或血胤,那么我們越早申請提交到最新名錄,那么未來在無主亂域中找到相同登神長階的神性物,我們就有優先分配權。而七神各自發源地,還是以弗倫西亞為例,它是自由女神教會的發源地,也是遠古時代自由女神成神之地。那么萬國組織會做保護性措施,預留出優先填報的時間。”
一口氣講的想法說清楚,贏夜如釋重負般身子一松,但下一刻又重新站的筆直,他其實挺怕杜倫尼這個大叔的。
共和國元帥,實打實的【主位王爵】,這個世界戰力接近巔峰的存在。而贏夜,說破大天,就算他兩世為人,但實際上也都是兩個不同的人生前半段還不到的年紀罷了。
更遑論自己的戰五渣狀態,如何與其較量。
鴻鵠之志和面對現實,并不沖突。
贏夜心想,這要是學了網文里懟天懟地,唯我獨尊的做派,可能也活不到現在。
杜倫尼叼著煙斗,吧嗒兩下,不小心被煙嗆了眼睛,扇著濃煙,提出了疑問。
“那你再解釋一下,為什么要給禁物編號呢?其實現有的靈輝,圣輝,神輝的三分法,并未覺得不妥。”
贏夜猶豫著如何解釋更合理,眼珠轉了一圈,盡量放緩語速的說道,“您覺得是您的【馬賽龍騎】更厲害,還是塞薩爾的【圣隼之杖】或者圣保羅的【約翰圣骸】厲害?”
“當然本帥的【馬賽龍騎】。”
杜倫尼不假思索的回應道,但隨即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意思。嘖了一聲,“嘖,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就是說本該可以有相對而言的標準,量化也好,所造成的影響也罷,它總是可以分清楚先后的。我這樣說,可對?”
杜倫尼說完,敲掉了煙斗里吸完的煙葉。
“是的,校長,您可以這樣理解。但對我而言,它還有更重要的意義。
贏夜肯定了元帥的猜測,然后繼續補充道,“全新序列名錄的完成與不斷的補充完善,是對地上凡民的一次解放。”
說到這里,贏夜眼神中帶著少有的堅定,甚至有一點點激動。
“解放?解放是什么意思?”杜倫尼不理解,隨即詢問。
“抱歉,校長,解放的意思就是釋放凡民對禁物以及亂域的渴望。”
贏夜并沒有用什么釋放生產力,調動積極性,或者主觀能動性什么的。他盡可能用面前這位大叔能聽懂的方式。
“那所有人豈不是都有了僭越之心?那誰還會信神,仰神?那豈不是全亂套了?”
杜倫尼對這個所謂的更重要的意義,完全無法理解。
“校長,這怎么能聯想到僭越呢?難道民眾對最低級的男爵神墟都無權探索嗎?看看最古老的國家之一,基美王朝,他們頒布法律,鼓勵民眾參與到探索利用亂域和神墟的行動中來。為什么您會有這樣的想法呢?”
說完,贏夜便感覺不對,自己不該質問和直接反駁這位大叔,還是要講究方式方法的。
他繼續說道,試圖扭轉杜倫尼的觀念,“世間億兆凡民,他們常常衣不蔽體,饑不擇食,您不必驚訝,就在弗倫西亞,就在您的國家,現在正與我生活在一起的小女孩。想必您早就查過我的背景了。不可能不知道這個小伊蓮的悲慘經歷。”
“而他們只要獲得哪怕男爵神墟里的禁物,這個禁物可能連靈輝級都未達到。但它有可能蘊藏風的微末力量,但也足夠幫助纖夫拉纖時輕松一點。”
贏夜越說越激動,以至于差點手舞足蹈起來。但他哪怕再想試圖挽回觀念,也不想激怒眼前之人。
“抱歉,我敬愛的校長,學生并非執意與您爭論,請原諒我的無禮與魯莽。”
贏夜突然發現,氣氛詭異起來,杜倫尼元帥自始至終便不再看他,或者說他好像在回憶什么。顯得眼神有些空靈。
不知過了多久,杜倫尼似乎被現實拽了回來。
“不,你不必道歉,但也請你,不要再將我與那群迂腐貴族相提并論。出生于公爵之家的我,并不以此為傲。”
杜倫尼說著,突然站起身,走到贏夜身邊,右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輕拍了兩下,換了一種特別慈祥,對,慈祥的語氣對贏夜說道,
“我所指的僭越,你是否真的明白呢?孩子?
他似乎在詢問,又似乎在提示。
而后,二人似乎都選擇回避這個問題了,他們又討論到午后,最終杜倫尼接受了贏夜的請求,以杜倫尼的名義主筆完成了《關于組建萬國軍校的建議》。
而贏夜的名字,也被強制留在了杜倫尼署名的下方。
結束了半天的“加班”,贏夜道別了杜倫尼,自顧自的下樓,而此時操場上的騷動與此起彼伏的哄笑聲傳來。
贏夜望向操場,隱約看見操場中心正有一群人圍起一個極大的圓圈。
而被圍在中間的三人中,有一個特別的明顯。
身高足有兩米三的亞歷山大,不用想,有他在那盧安肯定也在。
贏夜不做猶豫,急忙往操場方向飛奔而去。
此時正是午后,暮春初夏交替間,正是一切生靈揮灑熱情與沖動的時候。
而此時在操場的圓圈中,亞歷山大和盧安二人正極力保護著一位已經幾乎昏厥的同學。
這位同學身上滿是猙獰的傷口,傷口處不時的隱現污濁不堪的氣息,這是被踏入神階或者擁有禁物之人重傷的結果。
外圍的一眾同學起哄嘲笑著他們二人。
“大白熊和小狐貍居然想保護一只骯臟的豬,果然人以類聚,動物以群分。”
“葛朗臺,不要手下留情,軍校是允許正式決斗的,我們都可以為你作證,是這頭布雷帝恩的蠢豬接受的挑戰。”
“葛朗臺,你還等什么?盧安和亞歷山大敢對你動手,那他們就等著被退學吧。”
“蠢豬,你趕快起來,決斗還未分出勝負呢,你可別丟了你們布雷帝恩王國的見面喲。”
“布雷帝恩有什么臉面?萊希聯邦的看家狗罷了。哈哈哈哈”
嘲笑聲越來越大,嘲笑者越來越多。
操場上的人也越聚越多。
那個叫葛朗臺的男學員鼻子沖天,指著擋在前面的盧安二人大罵道,“野蠻人和亡國狗,別擋老子今天的游戲,識趣的話,趕緊滾蛋。知道我父親是誰吧?你們怎么敢的?擋在爺爺我面前?”
一邊說著,這位長了一張三角臉的葛朗臺,氣焰囂張的揚起手臂就要抽在盧安的臉上。
手臂之上隱約可見的漂浮著一層猶如實質的火焰,而那火焰的顏色是隱晦骯臟至極的深紫色。
極速之下,連帶著經過的空間都燒了起來,那破空聲拍進了在場所有人的耳中。
這一掌真要打在盧安臉上,那盧安哪怕有【自由之槍】傍身,似乎也無濟于事。
電光火石間,火掌幾乎打在了盧安臉上,有的人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而葛朗臺身后靠前站著的兩位手下,卻滿眼渴望的看著好戲開場。
啪!
一聲響徹操場的耳光聲,驚醒了在場的所有人。
那兩名手下已經鼓起的雙手,停在了半空,隨即是爬上滿臉的驚愕,好像剛才的巴掌也呼在了他們的臉上一般。
這時,所有人都清醒了視線。
哇!
一片驚呼聲又響起來了。
隨之而來的不可思議,驚慌失措,等等震驚的話語和叫喊出現了。
但無論他們如何驚呼,眼神都定在了一個人身上。
不此時此刻,看在眼里的這位已經不是人的模樣了。
那是魔鬼。
此時,就在葛朗臺與盧安之間,站著一個額生雙角,口銜獠牙,滿面丘壑,黃沙覆甲的存在。
全身如同被富有生命力的黃沙覆蓋般。那雙惡魔之角,由根部開始一直到角尖,都是螺旋式上升的黃沙組成。
而那張布滿丘壑的臉龐時刻在變化顏色,深淺皆有,黃沙到黑土,此消彼長。
最令人生畏的是那口布滿嘴邊的尖牙,以及那兩顆彎曲后向上生長的沙牙。
此時此刻的這位,不叫魔鬼,那叫什么?
“閉嘴!”
一個好似死界而來的聲音,讓大家的恐懼升級到極致。所有人閉上閉上了嘴巴。
贏夜環顧四周,大家現在的表情讓他很是滿意。
他隨后將注意力放在了剛剛被他一巴掌呼飛的葛朗臺身上,足有十米左右的距離,贏夜暗自驚嘆,這【儺】的強弱看樣子果真與自身精神力有關。
不再去思考這些,他現在唯一的想法只有一個-游戲。
對,葛朗臺口中的游戲。
不去在意周圍偷偷跟隨自己的人群,贏夜徑直走到了葛朗臺昏死的地方。他回頭看了眼還愣在原地的盧安,以及一直保護著那位受傷者的亞歷山大。
扭了一下頭,表示可以過來。
盧安和亞歷山大相視無言,便邁步前來。
等盧安三人重新被人群包圍,贏夜還是利用【儺】的能力,維持著類似惡魔的聲音,問道,“除了他,還有誰?”
這句話似乎蘊藏著不可拒絕的威壓,傳向四周,不等盧安確認回答,圍觀者便七嘴八舌的指著剛才那兩個手下。
“他們兩個是跟葛朗臺一同打傷謝爾比的?”
聽到眾人還提到了謝爾比,贏夜猛的回頭看向了那位滿臉血污的同學。
——原來是他。
這位叫謝爾比的同學,贏夜印象極其深刻。
他曾在贏夜入學那天便自我介紹了自己,還熱情的幫贏夜領教材,收拾書桌。
他還給贏夜一瓶從老家布雷帝恩帶來的魚子醬,贏夜起初一直婉拒,但架不住他一直解釋,這是他自家養殖的,并不是名貴品種,這才讓贏夜接受了饋贈。
而就是這位第一天熱情待他的同學,過后的這些天,并沒有刻意的接近贏夜,他就像班級里一個可有可無的透明人,有時連贏夜都會忽視掉他的存在。
但即便如此,每一次相遇,謝爾比都報以微笑,贏夜知道,那微笑是多么的真誠。
這是一個非常善良,單純的人。
可現在,在贏夜眼中,只看到了一個脆弱的,一陣風都可能吹滅他生命之燭的可憐蟲。
“你們兩個,過來。”贏夜將視線轉移,不忍再看。隨即冷漠至極的命令那兩個手下。
那兩個剛才還狐假虎威的狗腿子,此刻像是丟了魂似的,連滾帶爬來到贏夜面前。
贏夜指著昏死在地上的葛朗臺,“你們,給我打,誰打的輕,我殺了誰。”
頓時,殺機四起。
原本安靜下來的人群又開始叫喊了起來,但不等他們喊出來幾句。贏夜環視眾人,全場又死一般的靜下來了。
聽著面前殺神的指令,那兩個狗腿子想也不想,便齊齊揮拳跺腳招呼在了葛朗臺身上。
而葛朗臺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打擊痛醒,剛一睜眼,發現是平時的兩個小跟班在拳打腳踢他。頓時也不想疼痛了,破口大罵,“你們兩個狗東西,你們瘋了,居然敢打本少爺?”
二人也被罵聲嚇到。
平時的淫威此刻也有了點作用。
但不等二人回頭請示贏夜。
在全場觀眾的再次驚呼下,贏夜二話沒說便一人一個窩心腳,將二人如炮彈出膛般,踢飛出去。
速度快到好似有了殘影。
贏夜懶得看那射出的美麗曲線,目光投向還在地上打滾的葛朗臺。
剛剛清醒過來的他,還沒搞清楚他怎么在這位置的,自己又如何暈厥過去的,更搞不懂平日里像孫子一般的跟班,為何對他拳腳相加。
但贏夜早就沒心情看他表演懵懵人了。
就在葛朗臺和他目光相對的瞬間,贏夜周身氣息暴漲,操場上的塵土飛揚起來,緊接著,讓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景象出現了。
起初在他與葛朗臺周身范圍內,只是塵沙飛起,緊接著是操場的硬土像起開的地板,直接掀飛到空中,再然后是葛朗臺整個人圈進那剛成型的沙龍卷,塵土,碎砂,硬石組成的牢籠,肆無忌憚的絞殺著葛朗臺的身體。
而在場的眾人,起初還在驚嘆不已,直到個別人的臉上被灑到了幾滴血肉開始,大家開始了逃離原地,吃瓜和保命總要選擇后者。
就在絕大部分人都遠離了贏夜的范圍,又重新圍成了一個大圈時,【沙牢】打開了,渾身已沒有一塊好肉的葛朗臺被重重的摔在了謝爾比的面前。
贏夜無視眾人,來到謝爾比身前,同時右手搭在謝爾比身上,他凝神調動氣息,匯聚眉心,再由眉心光點傳入右手,整個過程須臾間完成。
隨著謝爾比身上污濁氣息消散,他也在暈死中醒來,但依然無法獨自起身坐著。
盧安和亞歷山大二人急忙攙扶謝爾比,讓他靠在亞歷山大身上。
等謝爾比醒來看向贏夜,贏夜眼神中流露著笑意,輕輕點了點頭,示意他坐在亞歷山大支起來的大腿上,不要動就好。
看到謝爾比坐好,贏夜側目看向趴在謝爾比面前的葛朗臺。
啪!
啪!
啪!
三個響脆的耳光再次打醒了葛朗臺。
此時再看葛朗臺,已全然沒有了剛才的囂張氣焰。
他看著眼前這個恐怖猙獰的人,心中只剩下了恐懼,他全然忘了,自己是弗倫西亞最富有之人的孫子,是想摘星星,他的祖父都順帶摘下月亮的葛朗臺。
他腦中一片空白,只有一個想法,磕頭求饒。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他不停的磕頭,不停的出聲求饒,他也不知道他要求饒之人叫什么,但他就是在求饒。
像是求饒的次數少了,下一刻自己就沒了小命一樣。
啪!
又是一個耳光。
葛朗臺差點又被打暈,他死命撐著身子,穩住后看著面前的魔神,似乎在請求旨意。
贏夜借著亞歷山大的衣角,滿臉厭惡的擦掉手上的血污。
不看亞歷山大投來的疑惑眼神。
他對著跪在面前的葛朗臺,輕聲道,聲音很輕,但帶著絕不能被拒絕和質疑的氣息,飄進了葛朗臺的耳中。
“跪在謝爾比面前。”
“一直磕頭求饒到日落。”
“敢停,殺了你。”
說完,贏夜起身,目光看向主樓最高處,此時陽光燦爛,而杜倫尼也正玩味的看向贏夜。
贏夜好像從杜倫尼的表情眼神中讀出了什么,再次看向杜倫尼,罕見的做了一個前世的抱拳禮。
然后,回過頭去,在還未消散的眾人面前,卸去了魔神狀態。
眾人終于看到了魔神之姿下的真實模樣。
陽光燦爛的午后,金發飛揚,顏值正義的拿破侖-波拿巴,向著眾人行禮,謝幕。
【法不容罪,以暴制惡】
這是贏夜交給這個世界第一份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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