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轉眼到了上巳,細雨籠煙,秾花輕雨,食肆邊閑坐閑話的人愈來愈多,最喜歡聊一些皇城之內,或高門大戶的瑣事,誰家姑娘被相中了訂親,誰家老爺又納了小妾,晌午的事,傍晚便傳至街頭巷尾,竟比圣旨還要快幾分。
這就像是富豪與明星八卦,怎么都要比官方的邸報談來有趣。
而京都城時下最流行的八卦,便是姜敖的乘龍快婿季華又病了,滿城便尋明醫,卻無良方可解,以至這位相公臥床半月有余。
“姜閣老招贅來的好女婿,沒想到是個銀樣镴槍頭啊,這一年總有半年臥病不起,是個什么緣故。”
“人家深宅大院兒的故事那里是你我能知道的。”
“聽說連太醫院的大人都束手無策。”
“醫病先醫心,想是虧心事做多了,太醫醫術再高明也醫不了他的心啊。”
“我說也是,一身白衣爬到這個地位,能是干干凈凈的?就只說做贅婿一事,你我都拉不下這個臉面啊。”
“哈?別人家就罷了,做姜家的贅婿怎么你還虧了你了,不要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啊。”
“誰酸他,只是可惜了姜大姑娘京都第一的姿容,竟叫這等不中用的廢物糟蹋了,倒不如改嫁給我,也讓她嘗嘗樂活的滋味。”兩人哄笑起來。
“第一美人?我怎么瞧著這姜大姑娘的姿色遠不及咱們秦將軍的女兒。”
“呸!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那姜茵調侃兩句也就罷了,敢調侃咱們秦將軍的姑娘,就算秦將軍不軍法處置了你,咱們大營里也沒人依的。”
秦柔給秦老太太請完安,從前堂向內室走去,正聽到偏房兩個前來向秦仲問安的軍士閑聊。
秦柔站住聽了兩嘴,便沒心聽了,到底是男人私下的混賬話,沒有上得臺面的。
只是讓秦柔驚奇的是,季華生病之事竟鬧得街談巷議了,看來這心病著實病的不輕啊,也不知今日宮宴,他會不會出現。
秦柔走進屋內,浣紗已早早備了水,又有素錦來送珠釵。
秦柔便由浣紗伺候著浣手。
素錦笑道“姑娘臉上的傷,如何了?”
秦柔扯下面紗嘆了口氣“姐姐你瞧瞧,哪有半分見好的意思,癢得難受,只想上手去撓。”原來秦柔近日思量著如何對付季華,幾日沒好好吃飯,加上初來京都,水土不服,臉上竟生了疹子。
素錦蹙眉“姑娘可不要用手撓,女兒家的顏面最重要,何況,姑娘長得這樣出眾,萬一留了疤,豈不可惜。”
秦柔笑道“謝謝姐姐叮囑,只是白天時時警醒自己管住這雙手,到了夜里,難免忘了,到時只為了解癢,哪還顧得上什么顏面。”
素錦拿出一個袖珍盒子“這是金陵的特產玉痕膏,除了能祛疤,解癢也是一絕,我隨老太太從金陵到京都時帶了一瓶,姑娘先用用看。”
秦柔笑著道謝,她何嘗不想這疹子早日能好,畢竟她要用的可是美人計,如今臉上帶了面紗,只留一雙面紗外的眼睛,效果難免大減。
不過,她與書中的秦柔長得太像,這絲神秘也未必是壞事。
秦柔出疹,全家最高興的當屬秦洺,畢竟秦柔戴著面紗,便少一個人能遮住自己的光彩了。
素錦為秦柔戴上老太太送的珠釵,又叮囑他們,今早備好東西,便去服侍老太太了。
秦柔由浣紗陪著梳妝打扮。
這樣的上巳佳節,本該沐浴踏春,出外閑游。
然而今年,京都所有的名門閨秀今都沒有去城外嬉游的心思,反而一個個洗濯后裝扮的精致秀麗,翹首盼著宮里公公傳諭。
人人都心知肚明,后位空懸日久,太后辦的這場宮宴,不過是以賞花為名,為小皇帝選后。
依往年規制,太后親辦的賞花宮宴,只有官位在六品以上的臣官子女能進宮赴宴。
若能參加這宮宴,即便是不能得到太后、姜敖與皇帝青眼,也能在京都閨秀中搏出名聲,于日后婚事上大有裨益。
多少人家舉家族之力養一個女兒,不過是為了以女子聯姻之力穩固勢力,保全族后顧無虞。
秦柔明白,這就是古代世家女的宿命與使命,榮耀背后盡是無奈與心酸。
所幸,秦柔已有婚約,心事也不在這上面,不論那婚事如何,眼下總不必如她們一樣苦心經營,只是去瞧瞧熱鬧見見場面的話,倒是樂得自在。
作為已有婚約之人,裝扮上自然也不亦太張揚,只是以大方得體為旨,清素淡雅又不失靈俏為要。
浣紗卻說,秦柔要見未婚夫,該當好好打扮。
秦柔嗔她,若依浣紗她前幾日所言,他這位未婚夫的眼睛必然要落在那些如玉的公子哥兒身上,打扮的再好看,也不會在秦柔身上留心。
秦洺則恰恰相反,她用那蘇錦做了一身流云裙,釵環滿頭,盡顯華貴艷麗,整個人也珠光寶氣的。
二人同秦老太太同乘一輛,一路未曾打簾向外瞧一眼,直到轎子停住。
一老太監在外請到“秦老夫人,未央宮到了,請老夫人下轎,咱家領您去和太后請安,請姑娘們先去園里等候。”
進宮后,有誥命的需先去向太后請安,于是秦老太太便隨宮人去見太后,留他們幾個年輕孩子去園里侯著太后與皇帝。
“勞煩公公了。”秦老太太笑說,海氏忙遞了銀子過去,老太監接過,吩咐了一個小太監好生侍奉著幾位姑娘。
宮門深閉,院墻高閣,不知過了幾進幾出,才到了那賞花的園子,這里明湖蕩蕩,柳枝輕擺,只轉過一個彎,竟開闊明朗,沒了那宮墻壓抑,秦柔深感造景奇妙。
已有熟識的各官家子女三三兩兩站著賞花說笑。
秦柔則在一旁乖巧站著,默默賞花,秦柔賞完花,便開始認認真真賞著眼前形形色色的美人。
眼波掃過去,才發覺不遠處一團閨秀簇擁一起,中間是一艷麗美人。
她盈盈走向秦柔身邊的花叢處,那群少女便跟著移了過來。
她身邊那粉衣女子笑的最是媚,“這里的牡丹到底鮮艷,這才配的上姜姐姐。”
原來她就是姜茵,女主就是女主,這姿色儀態果然是鶴立雞群。
“你們說紅色好看,還是瑰色好看?哪個更適合我呢?”
“這紅色牡丹大氣雍容,正如姐姐的氣質。”
“要我說這瑰色嬌艷不可方物,最適合姐姐。”
“依我說,再嬌艷再大氣也比不上姜姐姐,牡丹雖為花中之王,可與姐姐相比,任是花中之王也要自慚形穢。”
這話聽的秦柔冒冷汗,花王素來比的是皇后,這般犯上僭越之語,姜茵竟也不置可否。
秦柔疑惑地看向姜茵,可顯然,這話說在了姜茵心坎上,姜茵明顯展開了眉眼。
……秦柔的好興致已掃了大半,好好的景色,好好的美人們,張了嘴怎就不那么可愛了。
“牡丹素來指代國母,你竟要與國母做比?雖然大宛后位空懸,可尋常人家子女也該知道上下尊卑有別,想不到大宛還有如此不懂禮數之人。”
秦柔隨著眾人神態一僵詫異地回頭看過去。
見一十三歲的姑娘揚著鞭子,扎著辮子,一身南疆打扮,顯而易見是來大宛不久的南疆郡主,巫汐。
秦柔跟著眾人行禮“郡主。”
“你呢?為何不向我行禮?”巫汐鞭子一揚指著姜茵。
有了好戲,眾人臉上也變得好看起來,都欲看看這場難得的熱鬧。
畢竟,論權力,全天下的姑娘都不及姜茵,她是姜敖唯一的女兒,連太后都讓她三分。
可論地位,巫汐是個郡主,又是太后母族的晚輩,依輩分,能叫太后一聲姑母,身份貴重。
而姜茵沒有封位,依制,卻該行禮。
姜茵冷笑一聲。“郡主?永樂公主尚喚姜茵一聲妹妹,姜茵得郡主們垂愛,從來都免以行禮。姜茵好心提醒郡主一句,莫要繁花迷了眼,空抱著一個封號沾沾自喜。”
秦柔冷汗涔涔,姜茵自恃勢大,著實是有些狂妄,天家威嚴,自古不可觸犯。
而出秦柔意料地是,巫汐呢,是個說話只說重點的直女,注意力沒放在她言語冒犯上,倒是放在了她就是姜茵上。
“啊?你就是姜茵?”巫溪又上下打量她一眼“大宛第一美人?若非你自報家門,我是不肯信的,我雖年紀不大,可美人也見過不少。”
童言無忌,真話最是傷人啊,姜茵的臉色當時垮了下來。
秦柔正自顧自看著戲,情緒跟著二人對話,千回百轉,。
誰料,巫汐四處瞧了一遭,一把將帶著面紗的秦柔拉了出來“你莫要打趣了,我瞧著她都比你美上好幾分。”
姜茵也蹭地一下回過頭,看向秦柔,只見,眼前的女子帶著面紗,雙瞳剪水,眉黛青山,這雙眼睛著實震魂懾魄,姜茵眼神只在秦柔身上停留了片刻,就恨恨垂下了眼睫。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這是認了慫。
可秦柔看明白了,這個是將對巫汐的七分恨意都轉到了自己身上。
秦柔要死的心都有了,作為意外出現在書里的bug,秦柔可不想挑戰女主角的權威。
秦柔仿若驚慌失措似地看著兩人,眼淚都要急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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