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如意的。

        趙沐寧沒有說出聲，但在心里堅定想道。

        “我現在要先去做一件事情，但我很快就會回來。”趙沐寧站在戚司淮面前，神色是罕見的認真。她向來是隨心隨性的性格，這次因為擺爛而更是如此，但現在的趙沐寧卻有著十足的鄭重，似乎生怕戚司淮不相信。

        戚司淮沒有應聲，而是牽起了趙沐寧的手，“我能和你一起嗎？”

        那種記憶即將消失的無力感再次出現，戚司淮發現自己還是什么都做不了。他有些痛恨這個無能的自己，又貪心又渺小，貪心地想要和眼前的人長長久久，卻渺小到幾乎毫無頭緒。

        但他還是想要站在趙沐寧的身側，就算結局不會更改，他希望這次遺忘之前，他至少能多看她幾眼。

        趙沐寧下意識搖了搖頭，但看著戚司淮那一雙墨藍色的眼睛，她又改了主意：“好。”

        趙沐寧不確定自己的想法是不是正確的，但她現在只能一試。

        她和戚司淮隨便找了個涼亭落座。趙沐寧不知道從哪里找出來兩個箭矢，放在了桌上，她隨口問了戚司淮一句：“這你熟嗎？”

        戚司淮搖搖頭，他從來沒見過。他拿起其中一個箭矢，仔細分辨了一番，最后有些猶豫地得出結論：“這不像是大周的武器規制。”

        趙沐寧點點頭，她猜到這不是大周的東西，甚至這根本就不是這個世界的東西。

        接著，她在腦海中和系統說道：“我要查看對戚司淮的異常調查報告了。在這之前，我先表示一下我的立場和訴求。”

        趙沐寧雖然以往也有十分嚴肅的時候，但用上這樣的語氣的時刻還是少數，“我要求保留記憶留在這個世界。還有，戚司淮的記憶你們也不能動。具體的細節咱們稍后再在書面合同中細化。”

        系統不吱聲，好像一只受了驚嚇的鵪鶉。

        趙沐寧也沒打算強行讓系統給個說法，說完之后便拆開了信箱中的報告。

        報告的排版和敘述方式都十分客觀簡明，幾乎很容易就能夠讓人理清楚來龍去脈。

        戚司淮記憶重現一共發生了十次，趙沐寧穿越的第一百次，是他的第十次。

        故事－－或者在報告的措辭中，是“異常”－－異常最開始出現于趙沐寧穿越的第九次，也就是她第一次模糊自己記憶的時候。

        但這個異常正式作用于戚司，則是趙沐寧第十九次穿越的時候。第十九次時，戚司淮第一次找回了記憶。當時的他以為自己是見過趙沐寧之后傾心于她，導致自己做了一系列夢境，雖然覺得有些荒唐，但還是難免對趙沐寧有了額外的關注。

        看報告的趙沐寧這時才意識到，原來那樣早的時候，就已經是兩廂情愿。當時的自己太懦弱，居然將戰線拉成了這樣長。

        在趙沐寧的第十九次、第二十九次、一直到第九十九次，戚司淮數次回憶再現。從最開始的不明所以，到后來的期待、欣喜、遺憾和無奈，他經歷了許多次，也遺忘了許多次。

        報告中那些數字精確而冷淡，就好像在列明什么實驗數據。趙沐寧甚至不敢去細想，不敢想象這樣多個世界，戚司淮是怎樣過來的。

        誠然，她也都經歷過，但她都忘了。她從沒有一次又一次的想起，也沒有一次又一次的燃起希望又悄然失望。

        趙沐寧將自己的心疼暫時放在了一邊，繼續閱讀著報告。

        在她穿越一百次的時候，又一個異常發生了，在這個不“逢九”的次數，戚司淮又找回了自己的記憶。

        在戚司淮的視角，他并不知道自己在找回記憶的中間，還有那樣多其他的世界存在著。但這一次，他決定試上一試，不管結果如何。

        趙沐寧這次的擺爛在陰差陽錯中倒起到了增益的效果，她將故事線攪得天翻地覆，讓戚司淮的特殊也變得不那么特殊，直到最后趙沐寧明確了自己的心意。

        報告看完，和趙沐寧猜測的并沒有太大出入。接下來就是和系統的談判。

        “怎么樣，傳達上去了嗎？”趙沐寧在腦海中對系統說道。她知道自己所說的事情系統是做不了主的，一定會向上級稟報。

        “回來的指示說是讓我先安撫，”系統絲毫沒有打工人的自覺，直接和自己的宿主站在了同一邊，“我覺得我安撫也沒啥用，所以我就繼續稟報了，說安撫了不管用，到時候如果他們問你，你記得你配合一下哈。這樣咱們省點精力。”

        趙沐寧點點頭，不愧是跟了她這么多世界的系統，還是很懂她的。

        “然后上頭就下來了新的話術，大意就是你的任務還沒有完成，這個工作還沒結束，書里的角色只是虛幻blabla這一類的，我之前也都說過了，我尋思你還是聽不進去的。”系統禿嚕禿嚕說得很快。

        “沒錯。”

        “所以你到底怎么打算的？”系統展示了自己的誠意，最后問趙沐寧道。

        “這就是我的誠意。”趙沐寧把目光投到石桌上的兩個箭矢之上，引著系統看過去，“只要按照我的要求來，我就不把你們隨意擾亂任務世界的事情舉報出去。”

        黑吃黑。

        系統看著那兩枚箭矢，看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你的意思是，這是我們做的？”

        趙沐寧搖搖頭：“不是‘你們’，顯然你這個小系統是一問三不知的，但你只需要把我的意思告訴你的上級，它肯定知道。”

        系統沒了聲音。

        趙沐寧便安安靜靜等著，等待的閑余，還不忘對旁邊的人動手動腳的。趙沐寧看看戚司淮的手指，摸摸戚司淮的袖口，一點都不老實。但一想起戚司淮在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一個人獨自走了那么久，她就一陣一陣的心疼。

        戚司淮注意到了趙沐寧的神色，柔和笑了笑，握住她的手，想隨便說些什么來分散她的注意力。

        但不等戚司淮說話，趙沐寧先開了口，“你意識到我不正常的時候，會不會覺得我是奇怪的東西，比如妖魔鬼怪之類的？”

        趙沐寧是穿書者，自然很容易就能接受一些稀奇古怪的設定。但戚司淮即使有了多次記憶，依然是這個世界土生土長的人，讓他自己參透趙沐寧的真實身份，大概是不可能的。

        “我不信那些東西。”戚司淮臉上的笑意更甚，但語氣卻誠懇珍重，“我信我看到的你。”

        雖然這個回答很意識流，但趙沐寧還是沒忍住心漏了半拍。最開始注意到戚司淮的異常時，她的反應是什么呢？

        －－當時趙沐寧在腦海中對系統大叫，覺得戚司淮這個人身上肯定是出了bug……

        雖然事實證明趙沐寧想得并沒有錯，但和戚司淮比起來還是少了幾分浪漫。咳咳，那就不和戚司淮分享了。

        “如果這次我又走了，下次你想起我看到我的時候，會打算怎樣做？”趙沐寧知道這個問題很讓人難受，但還是忍不住問出口。

        “我的最好打算，是你這次不會走。”戚司淮說得不疾不徐，沒有什么起伏，好像他對此不曾有難以遏制的期待，好像他只是在隨口說出一種可能。

        但越是這樣的掩飾，越讓趙沐寧感到揪心。她開始后悔自己問了這個問題。

        “倘若真的有下一次，我也不知道自己會怎樣做。”戚司淮像是仔細思索了一番之后，才給出了這個答案。一個不算答案的答案。

        他是真的不知道，這是他人生中為數不多感到無能為力的時刻，但也是最讓他承受不起的時刻。

        “好了好了，不會有下次。”趙沐寧現在想穿越到剛剛，給那個隨口假設問問題的自己來一巴掌，凈胡說八道些什么，“我已經在交涉了，很快就會有結果。”

        戚司淮點點頭，并沒有問什么。

        趙沐寧突然想到，自己好像還沒有給戚司淮解釋她自己的情況。而戚司淮就這樣無條件選擇了相信，她不說，他就不問。

        “你沒有好奇的地方嗎？”趙沐寧一時間也不知道從哪里說起，只好試探著問道。

        “我都很好奇，”戚司淮的表情看起來和他的回答不是很一致的樣子，“但我相信你不提及的，我不必知曉。”

        “我要說的，我忘了而已！”趙沐寧嘴比腦子快，直接說道。

        “看來我還是不該給你這樣過頭的信任。”戚司淮一下笑了出來。

        趙沐寧也笑，笑過之后，才東一句西一句、盡量用戚司淮能理解的方式將自己“穿書人”的身份告訴了他。趙沐寧沒有告訴戚司淮，他們因為系統的插手而錯過了那么多次，她不想他和自己一樣難受。

        最后趙沐寧又跟戚司淮說了自己現在的計劃，并再次表明了自己的堅定。事情一定會有好的結果。

        “滴－－”系統總算又出現，它們電子世界處理事情倒是還不算太慢，“上級回復，你的要求可以答應，但有一個條件，你需要完成現在這個穿書任務。不是完成這一次的穿越，而是結束整個任務。”

        趙沐寧沒有立刻給出回應，在腦海中思索著這場交易的可行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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