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冷眼看向跪著的于謙，快人快語地上來就懟。

于謙聽得愣住，還沒開口，就聽到耳邊響起稚嫩的童音。

“爹說得沒錯，他這人就是沒用。”

“既然無用于朝廷，那就和大軍一塊北征吧！”

“或許他能在戰場上，替大明貢獻聰明才智。”

朱高燁笑嘻嘻地看著于謙，直接建議。

北征？

于謙身體一僵，緊緊皺眉，絲毫不搭理朱高燁，而是神色悲苦地看著朱棣。

“邊患萬古長存，皇上難道不知，用邊關將士性命鑄造長城，遠遠比不上用天下民心為長城更穩固。”

“皇上并不知兩國在邊境上互市，能減少多少侵略？”

“牧民根本不愿打仗。”

“只要公平互市，兩國商賈都守規矩。”

“即使韃靼部落、瓦剌部落、兀良哈三大部大汗共同起兵，麾下騎兵都不愿跟隨。”

“微臣敢斷定開辦互市，勝于百萬雄師。”

于謙話落，原本不屑的朱棣神色變得若有所思。

朱瞻基看著于謙的目光充滿震驚。

昨晚醉醺醺殿前失儀的那人是同一人嗎？

此人確實有才華！

一心向民考慮周到，如此才華，如果像小叔叔說的去北征，那就太浪費了。

朱瞻基想著忍不住對朱高燁翻了個白眼。

朱高燁對此毫不介意，反而笑嘻嘻地看看于謙，又看看朱棣。

“爹，我認為他說得有理！”

朱瞻基聽到這話，心頭一松，小叔叔終于說些人話了。

朱高燁呵呵一笑，畫風突然一轉，“爹千萬不能浪費這等人才。”

“昨晚他在殿前口吐狂言，今天又在殿前獻上互市的好思路。”

“兒子覺得可以功過相抵。”

“就讓他和我們共同北征好了。”

朱高燁心想于謙畢竟是史上一代名臣，必有真才實學，而且他想到的互市原因，也看出他很有經濟頭腦。

如果替我效力，我就能開數個商鋪，讓他替我打理。

那樣賺得盆滿缽滿，應當沒問題。

朱高燁直覺收服于謙，自己成為大明首富為期不遠。

他呵呵笑了兩聲，繼續道，“就放到兒子麾下，讓兒子調教他好了。”

朱棣思索片刻，然后在朱瞻基滿臉驚愕的目光下，贊同地點頭。

“你這提議挺好。”

“那就這樣定了。”

說完，揮手讓于謙退下。

于謙剛退下，殿內的三人全都松懈下來，朱高燁和朱瞻基神色放松地席地而坐。

朱高燁立馬小臉一垮，“這戲演得累啊！”

朱瞻基愣住，“演戲？”

“別跟我說你剛才那番話，是跟爺爺下的套？”

朱高燁撇了撇嘴，朱棣也笑笑沒開口。

朱瞻基不干了，直翻白眼，“你們為何瞞著我？”

“虧我始終擔心他，怕他一個文人如何能去北征？”

朱高燁微微一笑，伸手彈了彈朱瞻基額頭，“大侄子別惱，下回肯定提前告訴你。”

朱瞻基撇了撇嘴，心想我信你才怪。

朱棣看著坐在地上拌嘴的兩人，撫須笑了笑，“老天爺對咱老朱家不薄！”

“賜給我們這等人才。”

朱瞻基愣住，“想不到爺爺對他的評價那么高？”

朱棣笑了笑，拍著朱高燁肩膀，“你替你大侄子解釋一下。”

朱高燁也拍著朱瞻基肩膀，故作成熟地解釋。

“你仔細回味他說的那句：用邊關將士性命鑄造長城，遠遠比不上用天下民心為長城更穩固。”

“這話蘊含霸道和王道！”

“大侄子，你任道眾遠，慢慢悟吧！”

朱高燁在朱瞻基驚訝的注視下，拍拍手站了起來，然后沖著朱瞻基吐了吐舌頭，一溜煙跑遠了。

徒留朱瞻基大惑不解地坐在地上傻愣。

第二日，乾清宮。

朱棣雙手環胸冷冷看著跪在自己面前，抱自己小腿哭的傷心的朱高煦，神色莫測。

朱棣今日要召集北征戰前動員會，就宣朱高煦入宮。

朱高燁得知此消息，立刻坐立不安。

心想自己也有了將軍頭銜，必須湊這熱鬧，所以穿上蟒袍，厚著臉就屁顛地來了。

一進大殿，就看到朱高煦緊抱朱棣小腿淚流滿面的大場面。

他摸著下巴思索片刻，最終決定和朱高燧一起當吃瓜群眾。

“爹，兒臣知道錯了！”

“上次的事情是兒臣做錯了！”

“兒臣不應該頂撞爹！”

朱高煦抱著朱棣大腿不放，使勁嚎。

朱棣見他這模樣，皺了皺眉，神色看不出異常。

“陀羅尼經被蓋著舒服吧！”

“咱還聽說老四還買了一口打造精致的棺材送給你。”

“想必很襯你漢王身份吧！”

“不是住在棺材里挺美的嗎？誰拽你都不肯出來嗎？”

“現在這又是演的哪一出啊？”

朱棣說著，用力想把腿從朱高煦胳膊里分離出來。

朱高煦感覺到朱棣正在用勁，立刻加大手勁，把朱棣抱得更緊，然后淚流滿面地繼續嚎。

“爹就別再取笑兒臣了。”

“那床被誰喜歡誰蓋！”

“那棺材誰喜歡誰躺！”

“兒臣再也不敢了！”

那日朱高燁等人離開漢王府后，朱高煦獨自躺在幽暗的棺材里，不但饑寒交迫，還要忍受骨骼折斷的痛楚。

這些都不是關鍵，關鍵是那棺材板特別結實，里外幾層可謂是密不透風。

他躺在里面絕望地嚎叫了數聲，最終呼吸困難，全身無力。

后來還是漢王妃忍不住，重金賄賂了值守的小太監，才把棺材板推開一道縫，讓朱高煦能喘口氣。

那一刻朱高煦已經氣若游絲，費勁地開口，“放我出去……”

“我寫奏折！”

“我立刻寫罪己詔！”

勉強說完就暈厥過去。

從棺材出來后，朱高煦不再鬧騰，老實地調養了兩天，就認真地寫折子，想看哪天等朱棣心情愉悅時拿出來給他看。

這不，他終于抓住機會。

聽說要開動員會，朱高煦立馬屁顛地拿著奏折就入宮了。

因而就有了這個場面。

他抱著朱棣的腿哭訴完，才趕緊跪好，顫抖著手從懷里拿出一本奏折，恭敬地雙手呈給近在眼前的朱棣。

“父皇，這是兒臣的罪己詔！”

“兒臣很認真寫的，請父皇看看。”

朱棣接過奏折，隨意翻看兩下就轉手給了正看戲的朱高燁。

“你二哥此次，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不過咱一時間想不出要如何罰他！”

“小崽子也來替咱出個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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