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著的朱高煦聽此一愣，用衣袖胡亂擦了把臉上淚水，不可思議地看著朱棣。

讓小崽子拿主意？

他還不使勁折騰死我？

他那一口棺材就差沒憋死我！

朱高煦驚疑不定地緊盯著朱高燁。

朱高燁看到朱高煦注視的目光，思忖片刻，臉上突然賊兮兮地笑了。

“爹，兒臣剛獲得一匹好馬，打算春獵時亮相給大伙兒瞧瞧。”

“可是兒臣騎術不怎么好，府里正好缺一個牽馬小廝，準備春獵時替我牽馬，防止我從馬背上摔下來。”

說完，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朱高煦。

“我瞧著二哥就很好！”

“二哥常年在馬背上征戰，騎術必定不在話下。”

“讓二哥替我牽馬最好不過了。”

牽馬小廝？

我堂堂王爺，你讓我，當小廝替你牽馬？

朱高煦震驚地盯著朱高燁，正要開口反對，就見朱棣歡笑的聲音在耳旁響起。

朱棣看了一眼朱高燁，笑得隨意，然后贊同地頷首。

“這主意不錯！”

“行，那就按你說的辦！”

做完還心情大好地吩咐一旁的小鼻涕。

“此刻起，卸下漢王所有職務，讓他能夠專心當好梁王府小廝，替梁王喂馬牽馬，立刻頒旨！”

“是！”

小鼻涕看了一眼呆滯的朱高煦，連忙下去擬旨！

朱高煦見狀，如此草率的圣旨說頒就頒了？

他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朱棣，跪著咬牙切齒，脹紅著臉，負氣開口，“把我變成小廝？”

“還是給老四牽馬繩？”

“我不干這活！”

朱棣聽到這話也不怒，而是緊緊看向朱高燁，“小崽子，你掐算一下，你二哥入土是哪天？”

“爹老了，容易忘事。”

朱高燁笑了笑，然后裝作認真地閉眼，掐著小指頭掐算，然后嬉皮笑臉地開口，“今日是第五日，二哥后日就能停棺入土了。”

朱棣聞言笑了，朝著出乎意料的朱高煦擺擺手，“行了，回棺材里躺平。”

“后日入土時給你按王爺禮制喪葬，全都是最好的。”

“爹讓你走得風風光光。”

朱高煦目瞪口呆的盯著朱棣和朱高燁兩人一唱一和。

以他對朱棣的了解，今天他如果不點頭，后天朱棣真能讓人強行把他和棺材一起埋了。

而那小崽子，自己入土時或許還會拉上朱瞻基邊看熱鬧邊放鞭炮。

要不然就忍忍吧！

先保命要緊，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朱高煦跪著咬牙切齒，仿佛想通似的立刻對朱棣磕了一個響頭。

“兒臣同意！”

“不就牽馬繩嗎？”

“無人比我更在行了！”

朱棣看到朱高煦服軟，不再繼續追究，對他意味不明地甩袖，“行了，平身吧！”

朱高煦心頭一松，連忙站了起來，走到正看得津津有味的朱高燧身旁。

朱棣站在大殿上方，緩緩巡視眾人。

“好了，下面說正事！”

他隨手從桌上拿出一本奏折，翻開隨意看了一眼才看向朱高燧。

“那么快就做好了三千營演習方案？”

朱高燧連忙點頭，“我等不敢怠慢爹交代的任務。”

朱高煦見狀，連忙站了出來，“兒臣定當竭盡全力把威風徹底打出來。”

朱棣滿意地對朱高燧和朱高煦點頭，“好，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

朱棣說完，還無人開口，小鼻涕躬身上前。

“皇上，太子府三位楊大人到了。”

朱棣點了點頭，“宣他們進來。”

“是！”

小鼻涕應聲退下，隨后領著三名官員進來。

這三人看到朱棣立刻加快腳步，齊齊向朱棣跪下行了大禮。

“懇請皇上收回北征皇命！”

說完，三人都長跪不起。

朱棣盯著他們直皺眉，“你們意欲何為？”

“也想如同瘋癲的于謙那般，給咱來個死諫嗎？”

楊浦率先抬頭，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皇上，大明許多州府干旱，莊稼顆粒未收。”

“很多地方官提高賦稅，百姓叫苦不堪。”

“很多百姓寧愿自戕，也不愿徭役。”

“邊境牧民聽說要起戰事，都怨聲載道地拖家帶口逃離。”

“還請皇上三思啊！”

朱棣聽到這話，當場震怒。

“胡說八道！”

“你們是說因為咱決定北征才導致百姓民不聊生，痛苦不堪的嗎？”

楊浦低垂著頭，不敢接話。

朱棣持續發飆，“是太子讓你們來此當說客的嗎？”

“他膽子夠大！”

跪在地上的三人面面相覷，當即搖頭否認。

楊浦繼續到，“皇上，我等覺得大明現狀重要的是安撫好百姓，使百姓安居樂業，并不是無原則的開疆拓土。”

“微臣斗膽……”

不等楊浦把話說完，大殿里響起一道否定的聲音。

“非也！”

滿朝文武神色疑惑地看著正緩步走出來的朱高燁。

朱高燁毫不畏懼地重復，“非也！”

“要知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同時跪著的三位大人聽此一愣，不約而同看向神色嚴肅的朱高燁。

朱高燁斜睨著他們，繼續道，“這些年，邊境小國屢屢入侵，百姓深受其害。”

“皇上再三忍讓，不愿跟他們計較。”

“可現在，草原三大部落聯合多次作亂，眼看著都快欺負到我們跟前。”

還跪著的三位大人陷入思索。

片刻后，楊浦率先反應過來，盯著朱高燁就要開口反駁，就看到朱高燁話鋒一轉，“在他們屢次掠奪下，你們認為邊關百姓會如何？”

“大明百姓又會如何？”

“皇上又應該如何？”

“整個大明又應該如何？”

朱高燁神色嚴肅地四連問。

“你們難不成讓大明邊境百姓給他們為奴為婢？”

“再讓皇上委曲求全，然后派公主去和親嗎？”

“還是讓大明割地賠款？向邊境小國俯首稱臣？”

“這就是你們心中的和平嗎？”

朱高燁連續的質疑聲，鏗鏘有力，直擊三位大人的心坎。

他們抬頭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神色嚴肅的八歲小孩。

朱高燁停頓片刻，神色凝重地揮了揮衣袖，蟒袍上的四爪金龍跟隨朱高燁動作，活靈活現地舞動，把小崽子的小身板蹭得更加挺拔，氣質更加英俊。

跪在地上的三人，一時間差點被這小崽子的風采亮瞎雙眼。

他們抬頭看著朱高燁，耳邊接連響起他那嚴肅而又清脆的聲音。

“如果這樣身為大明子民的我，第一個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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