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條件
江月離其實在矜華宮時便十分向往武陵,因為曾聽聞此處人杰地靈。有楊柳河堤美,更有桃花遍山吸引著她。
只惜她每每出了矜華宮,卻總因那個人而往汴京跑,少有在武陵停留的時間。
沒想到,好不容易實現了逛武陵的心愿,卻是在這般境地之下。
武陵的夜市確實熱鬧,雖在溫山軟水的江南,可也不比廣闊的汴京城差。
若說汴京的繁華來自于它是皇權的中心,那武陵便是靠自己這山通水透的優越地理位置發展起來的。
但是此刻她卻無心融入這份繁華與熱鬧,因為此刻桑筠正緩緩跟在她身后。
她信他對江星星的懷疑,卻不信他對她毫無保留的信任。為什么那兩名侍衛能看見她,在院子時又不能,為什么她能代替江星星出來,她不說,他就當真沒有一點疑問嗎?
桑筠一手放于腹前,一手放在身后,與她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目光落在她發間身后,是無盡眷戀。
連他都未曾發覺的情意,毫無保留的盡顯出那一雙墨染的瑞風眸。
街道兩邊用線串起明亮的燈籠,從城北的大門連到城南的大門,為在夜色中的商販與游玩的人借去天光。
也為兩人剪開天邊夜色,撫照前路。
兩人是從城北進的城,桃山在武陵城的北邊,紫菀帶著他走了一路,快抵了城南門,她才轉了身,看向他。
她道:“你不想知道,江星星去哪兒了嗎?”
她還是沒忍住問出了聲,她必須得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才能想好如何利用他進入云閣。
桑筠看著她,搖了搖頭。轉而道:“我要如何幫你?”
眸中閃耀著溫柔的光色,堅定而真誠。
江月離詫然,沒想到他會直接這么問。她留了三分警惕,問:“什么條件?”
他默然一瞬,徐徐道:“放棄神骨!
耳邊商販叫賣不絕,人來人往歡聲笑語。但是江月離卻覺得世界靜的可怕。
神骨,只會出現在神族后裔天選的人之中,有了神骨在身,修煉的速度可比常人快上兩三倍?梢哉f,有了神骨就有了無上力量。
而江月離,無疑就是那個天選之人。
用神骨凈化塑造的靈魂,可以湮滅世間一切妖魔污濁。也因此當初江月離選擇了獻祭,才得以擊退魔界。
但是桑筠,他要神骨做什么?
桑筠在百年之后,將會是那個重塑魔界人,神骨若是落入他的手中,無疑是人間將最后一絲生機掐滅。
江月離拒絕道:“這個條件,恐怕我不能答應!
說罷,江月離轉身走到了他的前面。他也不是她的唯一選擇,只是方便的選擇罷了。行不通,那她便去找那個黑衣人。
他不是,也說過要幫她的嗎?
若是都無人愿意幫助,她就是拖著這一副殘魂,也要回到自己的身體。
桑筠沒想到她拒絕的這么干脆,立于原地,竟是有些不知所措。
遠處女子一眼瞧見桑筠,捂著嘴盈盈向他走去。
“公子~這是要去哪?”江月離回頭,便見曼妙的女子扭著細腰盈盈攔住在桑筠身前。
她揮著帕子不知死活的給桑筠拋媚眼。
看著桑筠黑下的俊臉,江月離停了一瞬,目光轉而移到那女子身上,只見紅光如游蛇一般,在女子周身來回交互亂竄。
竟是一只大妖。
魔界未入境之前,妖應該是有自己的生活領地,不該出現在人間的領地。
江月離心底一沉,兩三步便走到那女子身邊,握住了她的手腕。
女人一愣,詫異的看向江月離。江月離這才發覺自己有些沖動,松開了手,道了聲對不住。
女人目光不善的看了她一眼,微嗔道:“姑娘也要去我們媚香閣坐坐?”
聲音冷淡滿是埋怨。
江月離聞言,這才發覺她竟然把桑筠帶到了不該帶的地方?粗t尺之遠的閣樓上站著各賣風騷,身姿柔軟的倚在欄桿上的女人,她啞口無言。
她聽說過這種地方,是給男子尋歡的去處,她還曾眼睜睜的看著江星星將自己的身體喬裝成男子,進去調戲過那些窈窕的女子。
也是從那日起,她更加討厭這種地方。
“我們沒錢。”江月離認真的回應著,拉著桑筠的衣袖便想繞開。
“我們媚香閣不講究這些俗物。只講緣分!迸丝粗s薜纳裆敛谎陲棸V迷,輕輕揮了揮手帕,笑道:“一夜的春宵,千金可難買!
女人模樣生得極好,眉眼間的風情媚到了骨子里,一如她身旁的“媚香閣”名字一般!肮,可愿意?”
聲音酥軟嬌柔,尋常男子聽了,怕是要迷得神魂顛倒。
但是桑筠卻并不是尋常男子,臉色像是用千年雪山上的冰塊雕塑成一般冰冷。
雖如此,但女人卻是沒有要放棄的意思,她頭回見到如此出塵俗的人,所以桑筠臉色雖越發陰沉,她也依舊不依不饒的糾纏。
見到兩人都沒了動作,女人大喜,笑著便想拉過桑筠的衣袖。然指尖剛觸及他的衣袖,她便面色痛苦的彈回了手。
指尖滾燙,好似觸了烈火一般。她有些驚疑的看著桑筠,但是指尖的痛卻依舊蔓延,明明指尖嫩白無比,但是她卻感覺有團烈火在燃燒。
見女人面色不對,江月離便猜到桑筠可能是動了什么手腳。目光不自覺的看向自己拉著他衣袖的手。
她也不自覺松開了手,未曾想桑筠卻反握住她的手,大步離開。
女人眼睜睜的看著兩人離開,一張精致的面龐扭曲成狐貍頭,不過一瞬,又恢復了人臉。
她捂著那只發麻的手,神色痛苦的往媚香閣而去。
前腳才剛踏進樓里,女人便捂著手倒在地上,一陣抽搐。
她纖白的手腕冒著陣陣黑煙。
往來的男人都是富家子弟,從未見過這般場面,被嚇得連連后退。只有門口的原本在招呼客人的幾名女子上前扶住了她。
可是倒地的女人像是中了毒一般,僵了神色狂抖不止,一雙美目也凝了霧霜,黑溜溜的圓珠子覆了一層白膜。
身旁的幾人才剛將她扶起,原本嬌軟的美人身上閃了白光,只一瞬,便變為一只赤毛的狐貍,歪著頭軟軟的倒在幾人手上。
身后的男人見狀,恐慌的叫出了聲,爭相推搡著擠在一起。
“快把她抬去屋里。紫蘭,你去叫媽媽!币粋年長的女人焦急的指揮。幾個人穩住了慌亂的心神,連忙往樓上而去。
見轉角處的人影消失,女人這才將目光移向堂內神情驚恐的男人。
“關門!崩涞穆曇舾纱嗟穆湎拢砗蟮拇箝T吱呀關上。
街外,原本華麗的閣樓無聲消失,變為頹墻。無人注意,也無人在意。
—
江月離回了桑府,便直奔江星星所住的房間,如她所料,房里空無一人。
“少宮主,你不是與桑公子一同去逛夜市了嗎?”白雪抱著盤子,打著哈氣,朝她搖搖晃晃走來。
江月離目光一凝,三兩步走到她身邊,拉過她的手腕,為她把脈。
竟是中了迷藥。
白雪莫名其妙的看著自家主子,疑惑問道:“少,少宮主,怎么了?”
江月離放下了手,安慰道:“無事。”
想了想,江月離還是問道:“你最后一次見我是什么時候?”
“。俊卑籽┮汇叮瑩狭藫项^道:“您早上從桑公子的院中回來后,便把自己鎖在房中,誰都不愿見!
“少宮主,您怎么了?”看著江月離難得有的冷靜神色,白雪忍不住問出了聲。
她怎么覺得,她家少宮主有些不一樣了,好像變回了從前那個少宮主。
江月離搖了搖頭,打發了她:“我沒事,你回去休息吧!
白雪還想再說些什么,看到江月離又陷入了沉思模樣,便也不再打擾。
她三步一回頭,心里暗道:總覺得今晚的少宮主格外熟悉親切。
白雪走遠后,江月離便進了房間,把門關了起來,端坐于榻上。
上次與那黑衣人一別,他教了自己一個可以召喚他的術法,自己還從未試過。今日有諸多疑惑,正好可以試試。
江月離抬手,念著不熟悉的咒法,紅光在指尖閃耀,下一瞬,光散霧驅,一個黑衣人出現在她身前。
江月離放下盤著的腿,起身看向他,問道:“那日你說要幫我?要如何幫我?”
他聞言緩緩轉身,聲音依舊沙啞如故:“我會幫你,只是,時機未到。這些日子,你可以好好修煉,靜待時機到來。”
江月離疑惑皺眉:“什么時機?”
“真鳳歸位。”他說罷,又化作煙霧消散。
“哎!”江月離想上前抓住,卻空留一道冷風竄手而過。
玄乎其乎,故作神秘。
她還沒問江星星哪兒去了呢!江月離無奈的嘆了口氣,重坐回榻上。
還不如等著看看,江星星什么時候會回來。
天色將明之時,江月離犯起了困,再睜開眼睛時,就已經見江星星躺在了床上。
江月離起身三兩下走過去,想像昨日對白雪一般去探測江星星的身體,但是她手卻透過她雪白的手腕。
她想用術法去試,但是光咒落在江星星身上卻毫無用處。
江月離泄了氣。
“少宮主,起床啦,今日該回去了!”門外傳來白雪的催促聲。
江月離心底一沉,今日,矜華宮一行人該回去了,那她爹爹,也要回去了。
山門外。
江星星半帶撒嬌,半帶著耍無賴,得逞留在了桑家。
江修華拉著她的手,有些渾濁的眸中滿是不舍,他的另一只手愛撫的摸上江星星的頭,道:“既然決定要和桑公子一起修煉,那就好好練,不要鬧脾氣。”
這一個月來,自家女兒變了很多,雖然依舊是愛笑活潑,可是沒了仙力,她變的更加脆弱,更加沖動了許多。
江修華看在眼中,更多的是心疼。那一晚她抱著她哭,更是讓他揪心。
從小到大,他還是頭回見自己的寶貝女兒哭這么厲害,哪怕是當初被大妖獸咬傷,也不見她這樣。
“知道啦知道啦!”江星星敷衍的點頭。
江月離站在江星星身旁,看著江修華放在江星星手上的手,忍不住去觸碰,但是卻失重穿過。
桑筠看到江月離收回的手,垂下了眼簾。
“你這丫頭,就這么想離開爹爹?”江修華佯裝生氣,目光卻是看向垂著眸的桑筠。他真是頭疼,為何自己女兒偏偏看向這塊死木頭。
“爹爹!苯切潜庵烊鰦闪艘宦,半推著江修華道:“您快走吧,不然下面的弟子該等急了!
江修華無可奈何,明明從前那么粘著自己的女兒,現在遇上心上人卻是連爹都不重要了。
他笑了笑,邊笑說著“女大不中留”,便往山下而去。
望著江修華遠去的背影,江月離紅了眼眶,想追上前,可腳步卻像被人從身后用鐵鏈拉住一般,抬不動。
一年之后,她一定要將魔界隔絕在境外。
“哎,桑筠,你等等我!”身旁的桑筠不知何時轉了身,江星星反應過來,連忙提裙跟上。
江月離穩住了情緒,也轉身跟上。
鳩占鵲巢十年,她也會讓江星星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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