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式微偷了他爹的令牌去大理寺義院查看嚴家線索。夜黑風高，適合查案。

        大理寺小吏邊給他開鎖邊抱怨“顧公子，小人就不陪你進去了，這是寺廟求來的符鎮壓邪祟，一百多具尸體放在里面，很是慎人。”

        不是，這么多人你就給我一個符，你身上可是掛著一百多個的。

        顧式微接過符紙作揖道謝，剛進去差點被凍住了。原來里面放了許多冰塊以保持尸身完好。屋內陰風凄凄，屋外鴉啼蟲鳴。小吏還好心把門關了起來，迅速跑了。顧式微心中慎得慌，卻很鎮定的朝屋內拜了拜“嚴家陰魂莫怪，在下路過看看，回去給大伙兒燒座豪宅。”

        檢查中發現嚴家夫人的指甲卻被人拔了去，不僅她，所有人的指甲都被拔了。致命傷在腹部，傷口大約三寸，侍妾并未如此，傷口在脖子，有明顯勒痕。嚴家下人有些奇怪，有刀傷也有內傷，受內傷腹部腫脹明顯。顧式微靜思片刻，又去查看了一遍嚴夫人，他突然發現夫人的衣服買普通布衣，與腳上的繡鞋很不搭。嚴府管家尸體已經出現尸斑且氣味不一樣，手指紋路里出現一些淡紅色斑點。明顯有人在他說了重新徹查杜年一案動手腳了，動作挺快。

        “怎么在瞌睡，義院門也不鎖？”忽然聽到有人在門外不遠處厲聲道。

        “小人一時疏忽，望大人贖罪。”小吏嚇的趕緊連滾帶爬趕緊跑過去。

        “慢著。”

        顧式微聽那腳步聲越來越近，慌忙爬上兩尸體之間的空位蓋上白布。

        哐一聲，門鎖了！

        “出問題拿你釋問。”

        “屬下以后一定注意。大人慢走。”

        大兄弟，你回來給我開門呀。顧式微一臉鎮定的拿出符來。約莫一柱香后，他裹著很多白布晃了出來，被小吏小心翼翼的叫住。

        “顧公子，好歹，給他們留下一床被子。”小吏咽了口氣，抖著手朝里面指了指里面。全都被他拿來取暖，一床不剩。

        回到府中，從懷中拿出一個手絹，里面是從嚴府管家鞋底刮下來的一些赤紅塵土。此土在京城并未見過，究竟是哪里的泥土？

        第二天早上就聽到李軻被殺的消息，尸體在嚴府南院長滿鳳尾蕨的地下被發現。

        “既是在地下，如何被發現？”

        “聽聞埋在地下手露出一截，被大理寺守職人員發現的。還是在夜里，太嚇人了。”

        嚴府門口官差把守，不讓進入南院，只得在門口觀望。門縫中依稀可見院里被挖出一個巨大的坑，旁邊蓋著兩具尸體，看來除了李軻還有其他人被埋在在里面。

        “你們不在書院，到處亂跑做甚？”林棲書院山長孟祥黎同大理寺司卿相煴，鏡栙司閣主季無，都察院長官付允安一起出來。

        “山長。”眾人紛紛作揖。

        “山長，這是怎么回事？前幾日我們還和李軻一起喝酒。”

        “對呀，昨天早上還說要準備明年的會考。”

        “昨日還好好的。”

        孟山長撇了一眼，嚇的眾人閉口不提。

        “大人，學生玩劣，莫要見怪。”孟山長向幾位大人賠禮道。

        “無事，只是案情蹊蹺，眼下我等先上報朝廷，就先行告辭。”相煴說完便和其他大人一起走了。

        “此事休要再提，回去每人抄書五十遍。”孟山長登上馬車，又轉過頭來“還不快回去。”

        顧式微之前托人查到嚴府管家鞋底灰塵中參有一種質材，且今日嚴府挖出的坑里又有此土，皆指向同一個地方。

        趙豈最近來景王府很勤，一來就看到趙未修收拾了一個小包袱，身穿白色紅紋勁裝，馬尾高束，帶好佩劍。問道“離家出走？”

        “江湖有酒，執劍救美，偶遇高人還能有所奇遇，人生豈不快哉。”

        趙豈無語，京城公子哥兒無非是淘的市井話本，江湖向來與朝廷互不干擾，離他們很遠，可前些日子聽說書的說起魔教妖不可，劍神居淵，藥王禾蠻的江湖事跡，便想一同前往。

        “知余啊，皇叔皇嬸問起來別供出我，找打我不在行。”

        趙未修靠在在城門墻邊，正忽悠一孩童的糖葫蘆。遠遠就聽到有人與他打招呼“七公子，好巧。”原來是顧式微，多寬的道路，隔著一條河也能爬過來與老子說巧。

        “顧大和尚有何指教？”能被趙未修記住的人沒幾個，以前都是聽聲辨人。

        “七公子連顧某的外名都知道，看來私下打聽了一番。若是不嫌棄，在下可以結伴同行。”顧式微并未理會他的陰陽怪氣。

        趙未修翻了個白眼，“顧公子真是想多了。”

        趙豈帶了一大包行李牽著馬小跑過來，“顧公子也要去廬州？”

        “小郡王，這般湊巧。”

        ……

        皇宮文德殿內，相煴向皇帝稟報了嚴府案情，“陛下，如此來看嚴大人為他殺，被人填埋于自家院落。只是書院學生究竟為何人所殺，為何埋在一起很是蹊蹺。”

        “季無，這尸體通紅腐爛是為何？”皇帝看著奏折問道。

        “回陛下，鳳尾蕨長在南方以北，以奇石地為多。此物多在廬州。此前被截嫌犯蹤跡也指向廬州。”季無呈上一封信，關于嚴大人尸身分析。

        “你去廬州走一趟，剩下的交給大理寺處理。”皇帝權衡一會兒，“派人查看李軻過往事跡，朕要看看是誰有如此膽子。”

        “臣領旨。”

        趙未修三人一路走走停停，三天后終于到了廬州。

        “顧和尚，修行全靠緣分，你我本無緣。”趙未修開心的朝顧式微擺擺手。

        卻見顧式微打開扇子，隨口一首詩“佛門有風雪，舍身擋北枝。遙知禪萬里，不及修行緣。”

        這和尚隨了他們三天，該不會有什么圖謀吧？想到這趙未修看他的眼神有些變了。三人剛到城內客棧住下，趙未修溜出去找那流傳已久的百年好酒。廬州城內雖不比京城繁華，卻又別有一番風味。現在他又被一群媒婆圍觀了。

        “公子年方幾何，家住何地，良田萬頃都不重要，可婚配否？”媒婆迫不及待詢問道。

        “我先來的，我家黃金白銀有余，鋪子良田眾多，公子可愿？”

        “公子”

        忽然一只小胖手抓住了他，另一只手中有一錠銀子，“小爹爹你忘記拿月錢了，阿娘我送來。”

        頓時鴉雀無聲，瞧這及腰的小胖子，竟然有幾個爹，感慨頗深。如此貌美郎君，定是被搶入府，入幕之賓著實可惜。趙未修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遠方佳人著白色棉衫，長發及腰，手如柔荑，膚如凝脂。只是臉上戴了面紗，不知丑美。

        待眾人散去，便排開孩童的手道“多謝這位兒子相助，你小爹我還有要事，告辭。”恰巧姑娘撲哧笑了笑，面紗佛香過，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小姐，方才在書齋選了片刻宣紙，轉過身你就不見了。”青綠色裙衫的丫環著急的跑了過來。

        白衣姑娘似蹙非蹙，回眸盻兮“畫卷瀼瀼摹山河，驚覺日出聞人歸。待我尋些時日，定將此畫納入囊中。”

        丫環看了半晌身旁的小孩兒，總疑自家小姐又拿人尋樂。

        趙未修終于找到了百年老酒，很是欣慰。店名名曰百年老酒，諾大招牌立在門口不瞎都能看到。然店家稱今日只賣五罐，且是留給武林大會勝出的英雄豪杰。

        “酒引江湖道亦醉，我欲千金卸王侯。好酒。”趙未修翹著二郎腿臥躺在一葉小舟上喝酒，偏舟飄落在玉龍湖中，湖面上荷花遮天蔽云，一時自醉天地間。

        傍晚時分昏陽指虛，終于醒過來了。睜眼一看，舟已飄至湖中心，忽見不遠處有一艘客船，踏水飛去，剛到船上聽到有人大喊“七七。”搖晃了一下差點落入湖中，原來是顧式微趙豈二人。

        “七七，你去哪里了？讓我們好找。”

        “顧某也是，故而租了此船前來尋你。”顧式微扇著扇子笑道。

        “酒中有江湖，醇入玉龍湖。嘗嘗。”趙未修喝了一口把酒壺遞過去。

        “顧某不甚酒力，慚愧。”折扇合起阻止道，“稍后我還要去陶大人府上登門拜訪，父親舊友許久未見。”

        趙未修半躺在船板上擺擺手，夕陽余暉灑在三人身上，歲月靜好。

        說起這廬州城，玉龍湖縱臥在廬州城中，自北向東是官宦世家之所，朝南往西是富商巨賈。以北偏西之地有一片桃源，源中是一所民宅阮府。

        “小姐，今日又送來了絲綢和珠花。”原來是那青綠色裙衫小丫環，名喚阮思。

        姑娘已摘去面紗，只道名花傾國絕代風華。她摸了摸絲綢，聞到一絲旁人察覺不到的清香，京城獨有的玉簪花香。

        “十三年了，因何而來，為何而歸？”

        夜晚，玉龍湖蛙叫蟲鳴，趙豈已在船內入睡，趙未修臥躺在船邊，雙腿懸在船外，風吹起白色發帶映在月圓中。忽聞纖遠笛聲響起，延綿瀟瀟半零落。他心中一動，回船內抱出古箏，伴笛彈奏散入廬州城。

        “小姐還不入睡？”阮思鋪好被褥放好帳幔。

        “笛聲月滿空山入心扉，琴音指續絕空調，不知是誰擾了琴弦？”

        阮思半天也沒有聽到什么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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