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章 關(guān)羽廟斗法
金小樓穿過了罕宮衙門外的抄手游廊,徑來到了關(guān)帝廟外。
他心下犯嘀咕,我這樣去找韓濤興許也被他定個“滋擾圣園”的罪名給抓了起來,我要不要找六爺來出面
等六爺來收拾殘局,那時候勝保還不得被剁成肉泥
說道:“好雙雙,你把《順天指引》借我一本來防防身怎么樣?”
“嗯。”雙雙剛反映過來,問道:“防身?這本書怎么能夠禁得住拳打腳踢?”
金小樓笑說:“不是為了防這個,是用來控制局面的,拿來給我玩玩嘛!”
雙雙見他孩童似得央求自己,笑得忍不住說:“好吧。如果這本書控制不了局面,萬不能為它而受傷,你知道嗎?”說著,便將熊岳趙云的那本給了他。
這座廟并不是很大,除了東西配房之外共有三個院落。
第一個供奉的便是這里的主人關(guān)羽。
后面兩個是佛殿和禪房,供奉的是天道主人釋迦摩尼及左右下首的文殊普賢。
二人剛進門便是天井,中央坐落了一塊龜趺馱碑,石碑上刻的是幾百年前為此廟捐獻功德的居士姓名,為首的第一個人便是“愛新覺羅舒爾哈齊”。
“舒爾哈齊是肅順的先祖吧?”金小樓笑道:“有點意思,沒想到只是捐了錢、修修廟,卻為將來積了那么多的福氣,真是不明白……”
雙雙道:“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人家生生世世修建廟宇,為世間僧人造福,契據(jù),所以子孫當(dāng)了王爺。金相公日后多行善事,子孫也會受到福佑的。”
金小樓道:“不行,必須要你和我一起來做。”
“為什么?”
金小樓道:“如果只是爹爹做好事,媽媽不做,那么一比一打平,子孫豈不是一樣沒福氣?”
雙雙臉紅嗔道:“你討厭!”
金小樓只笑不語地抬頭,只見滴水檐下圍滿了人。
那群人都是江湖打扮,有的手里拎著寒星冷月槍、瘋魔月牙禪杖、暗黑神火鐮、風(fēng)雷妖刀、日月霜刀、青龍棍、天地日月弓、飛燕弩、鬼王斧、雌雄虎眼鞭、開山雙刃斧、七寶蟠龍槊凡是詭異兵器應(yīng)有盡有,少說能有五六十人。
“雙雙,他們是不是在開武林大會?”金小樓說道。
雙雙道:“里頭可能還有大人物,看他們氣煞洶洶的樣子,咱們不要進去了罷。”
金小樓道:“你害怕就留在這,我獨個進去。”
雙雙搖了搖頭,“不好吧?”
“肅中堂派人傳話!”守在關(guān)帝廳正門的戈什哈量聲報道。
“開中門!”廳內(nèi)傳出一聲尖銳的聲音。
這個人就是韓濤。
他身著鑲黃旗軍裝,腰上按著掛劍,馬丁靴橐橐地山響迎面而來。
金小樓一眼便認(rèn)出來,他就是韓江雪的親哥,上前微微一揖,道:“韓制軍可好?”
“是你”韓濤眉毛一皺,反問道:“你不是勝保的跟班么?怎么變成了肅中堂的人”
金小樓道:“我本就是肅中堂的人,隨著勝都統(tǒng)一起辦差來的,沒曾想在奉天遇到了拜上帝會的反賊,幸好中堂的人救了我。我此次來是為了尋勝都統(tǒng),我聽人說他就在城內(nèi),可否請他出來一見”
韓濤一臉狐笑道:“勝都統(tǒng)的事先且擱在一邊,我這先要處理江湖上的事,金大人如有閑心,且坐下來觀看觀看。”
“也好。”
“來人,安排上座!”話罷,韓濤徑回了央中主位端坐了起來。
雙雙隨金小樓跨步入了關(guān)帝廳,巨大的關(guān)平周倉的石像下坐了一伙綸巾寬袍的武林中人。
他們有是畫符的道家散人和酒肉武僧,還有白衣術(shù)士及侏儒巨人,各門各派,法術(shù)也包羅萬象。
因倆人的突然到來,場面瞬間變得極為凝重。
金小樓沒經(jīng)歷過這陣勢,左顧右盼的樣子,心里直晃地于韓濤左側(cè)坐了上首,一個士兵奉茶過后也退了下去,門突然一合,廳內(nèi)僅有的光線倏然暗了下去,只檀香爐里滾出的青煙靜靜地纏繞著,如有不愿地打破了這個凝固已久的僵局。
“韓濤,你年紀(jì)輕輕的,說話忒不講信用,不是說不請朝廷的人么?怎地活生生冒出來一個肅順門人?哼,官還不小,想彈壓我等不成么?”
金小樓見是一個瘦道士,身材像跟枯枝棒,套了件又寬又肥的道袍,也沒戴帽,嘴邊的八字胡像是貼上去的,毫不與那張窩窩臉對稱,心想:“哪里有人長了這副德行!”
但聽韓濤道:“趙半仙,這位金先生不是我請來的,我想應(yīng)該是公事。”
那個道人原來叫趙半仙,三十多歲年紀(jì)。
趙半仙道:“既然是公事就不該和私事混淆,你先去處理公事,然后再來見我們。”
金小樓發(fā)現(xiàn)自己不受待見,忙說:“別介啊,我好歹也是個當(dāng)值的,聽聽你們江湖的那些奇聞密事也是極好玩的,回頭我也給肅中堂說說,讓他老人家多多關(guān)照關(guān)照你們。”
“不必了!”也不知哪個寺院的胖和尚將禪杖一震,指手畫腳地說:“咱們江湖的事根本不受朝廷限制。想彈壓?我看當(dāng)官的都他娘的當(dāng)膩歪了?!”
韓濤自失地一笑,有模有樣地別過頭來對金小樓道:“朝廷發(fā)過憲令,只要不越矩,咱們是可以不過問江湖事的。金先生才跟肅中堂不久吧?可拜了官?”
金小樓知道他是在盤問自己,心想:“你妹子還在我手里,我可不怕你。”說道:“尚沒有的,只不過海關(guān)督查有個缺兒,等上頭面授了機宜,就該解馬上任了。”
“你真會說笑,海關(guān)督察是人人都能做的?”韓濤笑說,引得廳內(nèi)一片哄笑。
趙半仙跟奏趣兒道:“去去去!有事說完就走,別誤了咱們的時間,什么肅六杠七橫八、咱不認(rèn)的。”
金小樓道:“肅中堂也沒說別的,就是有關(guān)幾本書,特來讓我問問制軍大人,有一本藏寶書丟在了這座老城里頭,不知有誰撿到了沒有?”
一談到藏寶書,在坐的人無不大驚失色,因為大家都得知了這個消息,特聚集在此,找韓濤問個道理,順便以武力奪取,本以為這事只是在場的這些人略有耳聞,沒想到早傳到朝廷當(dāng)中。
就連韓濤也如遁入了云里霧里,拜上帝會有命令叫自己就地查訪《順天指引》,但在自己的管轄內(nèi)赫圖阿拉城有一本,卻是不知道的。
韓濤有點按捺不住心虛,頂撞道:“金先生最好不要濫言,什么藏寶書,怎會在后金都城”
金小樓道:“不是我說的,是肅中堂說的,你說他瞎說?要么回頭我問問他到底是不是瞎說。”
“你……”韓濤緊咬牙根。
“喂!韓濤,別他媽狡辯了,交出書籍咱們不尋你的事,拿到拿不到也不干你的事,你干脆把話說明了,到底有還是沒有!”
“對!挑明了!你要說找不到,咱們就幫你找,反正阿拉城前前后后方寸大的地方,誰找到就歸誰行么?”
“此話有理!”
“就該如此!”
關(guān)帝廳內(nèi)的石像關(guān)羽手持青龍偃月刀作劈天開山之式俯視著屋內(nèi)眾人:
有的舉手叫好、有的拍案叫絕、有的蹺足只管抽煙冷笑、有的飲茶不語卻暗中提了真氣、更有甚者哼起了《十面埋伏》來,像是在給大戰(zhàn)的前夕作背景曲,總之是吐沫星子漫天飛舞,毫不將這莊嚴(yán)肅穆的高堂廟宇放在眼里。
反之關(guān)羽那凜凜的目光傲視群雄,眼縫間流露出的怒光像是要把這些人統(tǒng)統(tǒng)帶到地獄一樣……
“韓制軍,你瞧見了沒?他們各個對此書虎視眈眈啊,肅中堂有話,說是此書禍害天下,找到那本書令你立即燒了,別再讓這幫人惦記,這官當(dāng)?shù)摹桓蓛簟!苯鹦且渤灾柙僖膊徽f話了。
韓濤面對著字字誅心的語句,倒真的有點手足無措,但也絕對不能讓這些人搜城,一旦此事傳了出去,那么自己的腦袋定然無存,且會壞了拜上帝會安插在奉天的根基。“這本書我壓根就沒有見過,更何況這里是我滿洲的龍興之地,不是市井江湖!你們要狂妄,也該選個合適的地方吧?是不是呢?”說著便按住自己腰上的佩劍,示意爾等勿要放肆,我是有軍隊的主。
“滾你奶奶熊!”座位里有個彪型男人坐不住了,一腳將桌椅踢個稀巴爛,提起腹中那雄厚的天混音到嗓眼,吐道:“青幫弟子何在!”
“在!”
正廳的聯(lián)排木鎖門頓時被掀倒,涌進十來個白衣白巾的年輕人,他們面容猙獰,目光凌厲,人人手里有劍,人人腰上配槍,而且招式擺得井井有條,不差須毫,這群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弟子們早受過青幫的洗腦,只一聲令下,吊繩木偶價地隨意擺布,就算是死,也不帶皺眉頭的。
“你們要恐嚇我這個朝廷命官是不是?”韓濤的手不由自主地按了按腰上的劍,但又不由自主地縮了回去,“阿拉城是禁地,你們這么容易進來,難道不想想是為什么?如果我私藏寶書,我和你們能坐在這里和和氣氣地喝茶?”
金小樓道:“肅中堂已經(jīng)明明白白地告訴了我,務(wù)必要拿到寶書,當(dāng)眾焚毀,絕不可有差池。韓制軍若舍不得,我可先要搜搜了。”
韓濤笑道:“那你也敢?你不看看這是什么地方,就算肅順?biāo)咀瘃{臨也未必有這個膽量,一定是你這個小人從中挑唆,無中生有,我先拷問拷問你!”說著單掌拍在木桌上,右手早握住了金小樓的衣領(lǐng),只用力一扯,便把他拿到了眼下。
雙雙見他動武,毫不猶豫地單臂從中一隔,又轉(zhuǎn)蘭花指向韓濤插去。
韓濤沒料到這個姑娘還會幾招,也沒擋門戶,只使了探月手胡亂地抓了幾下,卻是回回抓了個空。
而自己的雙肩膀卻在打斗中了幾記。
沒想到這姑娘還習(xí)過身法之術(shù)。
自己的探月手對付這種身形極快的人似乎有些愚蠢了,但念到在大庭廣眾之下有礙朝廷威嚴(yán),便止住了手。
“我不和女子較量,請讓金先生嘴放干凈些!”
金小樓著實害怕了,身邊只有一個雙雙在,奈何也抵不過這群江湖高手。
端起一杯茶來,背對著眾人抿了幾下,走到石像關(guān)平的下方,假裝著細(xì)細(xì)品味的樣子,借著他們說話的機會偷著將熊岳得到的那本《順天指引》塞在了關(guān)平的手里,轉(zhuǎn)身問道:“噯,你們看這是什么!”
趙半仙眼快手疾,小細(xì)眼一瞥到那本書便飛身過去,左腳腳尖點在了石像的臺基上,一個筋斗翻下來,那本書便擎在了手中,乍一看:“順天指……!”
“趙老道!你……”青幫的那個男子名叫方世杰,耳朵極其的伶俐,手里的煙袋子當(dāng)即作了飛鏢投去。
“哼哼,各位告辭!”趙半仙待欲飛身,卻不知被哪來的一腳給踢中了小腰,整個身子滾倒在了地,那本《順天指引》落在了另一人的手中。
這人叫段子陵,一把接住了那桿煙斗,拳頭一握,那銅器料材的桿子居然被化彎了,當(dāng)下眾人無不駭然。
卻見這人長了個瓜子臉,臉上無紋路,光滑得很,嘴邊留了部八字胡,束了一頭長發(fā),髻上是一個紫色小葫蘆挽下的馬尾,看似約有三十出頭的年紀(jì)。
那個趙半仙身子無比輕盈,自稱“摘星道人”,在空中漂浮可探湯取物,不留絲毫痕跡,現(xiàn)下竟然受了他的害,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惡氣,也覺得丟了面子,起身便問:“你是哪門子的派系?報上姓名。”
段子陵道:“河北神打門!”
趙半仙大聲問道:“這里還有誰是神打門的?站出來給,我瞧瞧!”
在場眾人均四顧相望,卻無人出來說話。
段子陵道:“別看了,就我一人。”
趙半仙笑道:“我可沒聽說過什么神打,哪門子的功夫?修的是哪門子的絕藝?你孤身一個人來到這里,就敢如此放肆?哼,豈不聞我云南的太虛觀?”
“你們一起來,我不怕。”段子陵略有鈍口,抿嘴饒舌地又說:“可你們諸派都想得到這本藏有李自成寶藏的書,待會打在一起,亂成一團,可別叫清廷得了利。大家別忘了,這里是清廷的地盤,一邊是盛京將軍、另一邊是肅順黨,都對此書虎視眈眈。——七國爭霸的勾當(dāng),在秦國的地盤是玩不得的!”
眾人這才恍然,這樣爭斗下去自然是兩敗俱傷,最后一定會讓韓濤將其一網(wǎng)打盡,便宜了這小子。
但大家都想得到這本書,不以武力奪取,還會有什么辦法?
金小樓正想把場面搞亂,愈亂,對自己營救勝保就愈有利。
但在場的人聽了段子陵一番言語,氣氛反倒緩和了,忙道:“這里原來是李自成的寶藏。韓制軍,李自成他媽是什么東西?”
韓濤何等聰明,知道他要套自己的話,故笑道:“我只知道他當(dāng)年推翻了朱天下,建立的順國,不過沒撐多少時日便被我滿洲入關(guān)殺退到了南邊,沒聽說他有什么寶藏,都是一些子虛烏有的事,定然有人造謠省事,你看我不辦了他!”
金小樓道:“但是我聽說你們拜上帝會對此書是夢寐以求的。原來是寶藏書,所以你們才爭先恐后地尋找,是吧?”
“你說誰是拜上帝會的?”韓濤被他戳中了秘處,不由得一個驚愕,但轉(zhuǎn)瞬卻換回了神態(tài),“這是污蔑。小心我參你家主子肅順一本:‘管教奴才不嚴(yán),胡亂抹黑朝廷命官’,你信不信?”
金小樓道:“我哪里有污蔑你,你妹妹韓江雪不是拜上帝教的人嗎?長相真不賴,就是性格和你一樣太躁,動不動就要殺人,將來做了我金莊的莊夫人可不能這樣了。”
韓濤前些日沒和韓江雪匯合早已心急如焚,生怕出了亂子,原來是被這小子逮了去。質(zhì)聲道:“我告訴你,我可不買肅順的帳,我可不管你是什么人,在我的統(tǒng)轄區(qū)內(nèi)沒人能夠給跑得掉!——來人!將廟圍了!”
“扎!”
眾人一聽圍廟,當(dāng)時便急了,舉劍拔刀的噼里啪啦亂成一片。有的罵道:“你媽韓濤!說好的不兵圍、不動槍,你身為朝廷大員說話還算不算數(shù)!”
青幫的方世杰也惟恐不亂,說道:“他哪里是朝廷大員?分明就是長毛子派來的奸細(xì),目的是要從中取利。瞧見了罷?火炮一架,咱們?nèi)紩崴驮谶@里,倒不如拼了。”
趙半仙道:“放心吧,借他個膽子也不敢炸了后金都城的。不過既然來了這里,就沒想到能活著走出去。”話音未落,又是一個筋斗過去,趁著段子陵轉(zhuǎn)身回避的時候,電光石火之間雙掌已拍中了他身位三記,力道是十足的穩(wěn)妥,本以為他會吐血身亡,但沒想到的是段子陵如往常地大笑道:“哈哈,你也忒小瞧神打絕技了吧?咱們練的是——金剛不壞之軀!”
“狗屁金剛!吃吃槍子再說!”方世杰掏出鳥銃瞄準(zhǔn)了石像下的段子陵,欲扣扳機,“哎呦我……”只覺得腦后被人狠擊了一拳,連喝帶罵地捂腦回看,原來是神打門的小廝,當(dāng)即扯著驢嗓喊道:“媽的,給我打!”
青幫弟子有的玩飛刀,有的拿槍打靶子,一股腦地沖散了人群,趕集價地逢人便宰,關(guān)帝廟頓時變成了香火鼎盛的山神廟……
韓濤心想正好借這個機會將他們一齊殲盡,就連肅順派的那個狗奴才也一并料理了,拿了書趕快南下與教會集合。將劍一拔,喊道:“反了么?——都給我拿下!”
這一聲下去,整個關(guān)帝廟徹底亂成了一團稀粥。
有的圍攻段子陵去討書,有的抵擋門外涌進的官兵,有嫉惡如仇者勢必要了韓濤的性命,左一堆、右一伙互相打殺了起來,哪里能分得出同門不同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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