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不湊巧，這天晚上張天德又要使銀子花銷，打開箱子拿銀子，找不著這二十兩的一袋子，登時發了毛暴，滿船的搜查起來，搜了一回沒有，才想到王富貴身上，馬上派了人四下里去尋，尋了半天，居然在一爿煙館里躺著過癮，還沒有動身呢。

        當下將他索拿到船上，誰料一搜便搜著，恨的張天德了不得，伸手“啪啪啪”打了他五六個嘴巴。罵道:“狗日的不學好!忘了我教你的規矩你當還是以前那陣子大哥的銀錢隨便動么!告訴你，出來混要守規矩，更何況現在大哥是隨統領出兵打仗的管帶，非得‘伺候伺候’你不可，以儆效尤!”

        當即派人押到艾大老爺那里請辦，所以才會到衙門里來的。

        當下捕快將他送進牢里吃飯。

        從來賊見捕快，猶如老鼠見貓一般，捕快問他，不敢不說實話，先把怎樣輸錢，怎么偷錢，自始至終說了一遍。

        雖說他是張天德的長隨，到了此時竟不徇情面，捕快頭兒卻是拿他當賊看待。

        一到下處，便喝令叫他自己脫去衣服。

        幸虧沒有甚么穿著，脫去長衫，只剩得一衫一褲。

        捕快又叫他除去帽子，脫去鞋襪，不提防豁瑯一響，有兩塊銀子落地。

        捕快看了奇怪，連說：“怎么你身上還有銀子？……”

        王富貴道：“頭兒明鑒�！�

        捕快伸手一個巴掌，罵道：“什么頭兒你他娘的才是頭兒!”

        王富貴立刻改口，稱他老爺。

        捕快問道：“你偷張老爺的錢不是已經被他搜了去嗎？怎么你身邊還有？這是哪里偷來的？”

        王富貴道：“這亦是我家老爺的銀子�！�

        捕快道：“你到底偷了他多少？”

        王富貴道：“一共拿他二十兩，還了二兩三錢錢的賭帳，余下十七兩七錢。我告假之后，到了煙館里數了數，把十五兩包好了，揣在腰里，這二兩七錢，正想付過煙帳，再買一件棉馬褂，北上怪冷得。想不到他們眾人就尋了來，還沒等花呢，便被帶到船上，我這二兩銀子還捏在手里。我一見我家老爺臉色不對，就順手往襪子筒里一放，所以沒有被他們搜去�！�

        “不瞞各位大爺們說：我家老爺還是我的姑表哥哥呢。他的錢我就用他兩個，大家親戚，也不好說我是賊�！�

        “他忘記他從前做山大王的時候，前沒飯吃，后沒錢花，劫路別人鏢局給狠揍，還是我幫著他呢！如今當了官，算他運氣好，結識了金統領。就這一趟差使就弄了不少的錢。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我用他這兩個鳥錢，要拿咱當賊辦，真正豈有此理！”

        捕快聽到這里，忽然意有所觸，便說：“你們老爺是幾時得的差使？”

        王富貴道：“是今年五月里才得的。”

        捕快道：“他這差使一年有多少錢？你一個月賺多少錢？”

        王富貴道：“我只吃一分口糧，哪里會有多少錢。至于他，也沒有多少進項的!”

        捕快道：“他的差使既然不好，哪里還有錢供你偷呢？”

        王富貴道：“就是這個奇怪。沒有來的時候，一直鬧著說差使不好，一到這里，他老就闊起來了。估計他的錢是以前做土匪打劫來的，兄弟們都不知道罷了。”

        捕快問：“你那些錢是輸給哪一個水手的？”

        王富貴道：“就輸給船上掌舵的，姓李，名字叫進。”

        捕快聽說，心上已經有了數，便把王富貴交代伙計看管，自己走進衙門，找到門稿，托他去回艾大老爺。

        先把王富貴的話，一五一十，述了一遍。

        自己方說，“據小的看起來，今番船上張管帶送來的那個賊，已由小的仔細問過，據他說，張管帶這個錢來路很不明白。如今這人身上還藏著二兩，好像是官銀，圖章辨認不出。小的想求大老爺把張天德在這賊身上搜出來的十五兩銀子要了來查對查對。這賊還有二兩錢輸給本船掌舵的李進，小的意思，亦想求大老爺拿搜查令把這李進抓了來，對照對照。小的是如此想，求大老爺明鑒。”

        艾大老爺道：“張天德為著他長隨做賊，送到我這里來托我辦，輕則打兩板子開釋，重則押上幾個月，遞解回籍，我們這也沒缺失官銀，管那些多余的事情干嘛！”

        捕快道：“小的當的這份差使，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總得弄弄明白。就是查了出來，顧了張管帶的面子，不去說穿就是了�！�

        說來說去，艾大老爺只答應拿搜查令要李進到案質訊，不再去追問別的。

        等到把人傳到，捕快先問他：“王富貴還你的那二兩銀子在不在你身上？”

        誰料李進恐怕縣太爺辦他賭錢，并不敢說實話，支支吾吾半天。

        但禁不住捕快連嚇帶騙，好容易說了出來，還說：“銀子已經化去一半了，只有一兩在身邊�！�

        捕快一看，果然不錯，是城里丟失的官銀。

        捕快非常之喜，立刻就托門稿上去稟知艾大老爺。

        艾大老爺道：“官銀丟失的這件案子早已結好的了，不要多管閑事�！�

        捕快討了沒趣下來，心上抑郁。

        回家吃了幾杯烈酒，心上尋思：“巡撫手下的關二爺出了竊案，一準要問我們當捕快的。捉不著人，我們屁股賠在里頭遭殃�，F在是戴頂子的老爺也入了我們的行了。不料我們大老爺先護在里頭，連問也不叫我問一聲兒，可見他們官官相護，這才是‘只準州官放火，不行百姓點燈’，古人說的話是再不得錯的�！�

        “我倒有點不相信，一定要問個明白。”

        想罷，換了一身衣服，回到衙門，從門房里偷到一張艾大老爺的片子，把他自己薦到張天德船上，就說是艾大老爺聽見船上少了一個長隨，恐怕缺人使喚，所以把他薦了來，張管帶是斷乎不會疑心的。

        “只要他肯收留，將來總有法子好想。現在銀子上的印記已對上，看上去已十有八九。”


　　(https://www.dzxsw.cc/book/36347802/32863176.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