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回京
單畢友辦事精細,恐怕惹人議論,叫人悄悄的到傘、牌店里,把五把傘、四扇牌取來,送到城門洞子里會齊。
又預(yù)先傳了一班鼓手在那里候著。
等到諸位副爺、老板轎子一到,然后將傘撐起,隨著鼓手、德政牌,吹打著一同出城。
出城不遠,兩旁便有兵勇站街,有人保護,就怕那些村民來鬧事。
分派停當,已經(jīng)九下鐘。
合城文武官員絡(luò)續(xù)奔至城外官廳伺候。
約摸有十點半鐘,只聽岸灘上三聲大炮,兩旁吹鼓亭吹打起來。
金小樓趕忙更換衣冠:頭戴紅頂貂帽,后拖一支藍扎大披肩的花翎;身穿棗兒紅猞猁猻缺襟開氣袍,上罩一件壽桃貂馬褂,下垂對子荷包;腳登綠皮挖如意行靴。
幾個管家,一個個都是灰色搭連布袍子,天青哈喇呢馬褂,頭戴白頂水晶頂,后拖貂尾,腳踏快靴。
其時德政牌、傘已到岸上彩棚底下,一眾送傘的人齊上手本。
執(zhí)帖門上呈上金小樓過目之后,便吩咐伺候。
岸上又升三聲大炮。
只見十六名親兵,穿著紅羽毛、黑絨鑲滾的號褂戰(zhàn)裙,手執(zhí)雪亮鋼叉,鋼叉之上,一齊纏著紅綢。
親兵后頭,挨排八個差官。
由船到岸雖只一箭之遙,只因體制所關(guān),所以金小樓仍舊坐了四人綠呢大轎。
轎前一把行傘,轎后一群跟班。
到了岸上彩棚底下下轎,朝著眾位送傘的人謙遜了見句。
其時地上紅氈官墊都已鋪齊,眾人紛紛磕頭下去。
金小樓一旁還禮不迭。
起來又謝過眾人,又留諸位到船上吃茶。
眾人再三辭謝。統(tǒng)領(lǐng)送過眾人。
其時各炮船船頭上齊開大炮,轟轟隆隆,鬧的鎮(zhèn)天價響。
兩旁兵勇掌號,吹鼓亭吹打細樂。
金小樓依舊坐著轎子,由差官、親兵等簇擁回船。
不提防轎子剛才抬上跳板,忽見一群披麻帶孝的人,手拿紙錠,一齊奔到河灘,朝著大船放聲號啕痛哭起來。
其時金小樓手下的親兵,縣城派來的差役,見了這個樣子,拿馬棒的拿馬棒,拿鞭子的拿鞭子,一齊上前吆喝。
誰料這些人絲毫不怕,起先是哭,后來帶哭帶罵。
罵的話雖然聽不清楚,隱隱間也有一二句可以辨得,說什么“官兵就是強盜,害的我們好苦呀”一派話頭。
這些人聽了,愈加生氣,打罵的更兇。
那些人只是哭他的,伏在地下,慢慢化錠,慢慢訴說,只是不動。
四面彈壓的人及碼頭上瞧熱鬧的人,早已聚了無數(shù)。
哭罵的話,金小樓也并非一無所聞,幸虧他寬宏大量,裝作不知。只擺擺手,意思是讓隨行人員驅(qū)散他們而已,徑自上船之后,就命立刻開船,離了碼頭。
再說府、縣各官聽說統(tǒng)領(lǐng)就要開船,一齊踱出官廳,上船叩送。
走至岸灘,見了許多人圍聚一處,問起根由,眾人不敢隱瞞,只得依實直說。
本府不語。
首縣艾大老爺便罵當差的,問他:“為什么不早驅(qū)逐閑人?現(xiàn)在圍了多少人在這里,叫統(tǒng)領(lǐng)大人瞧著像個什么樣子呢?”辦差的不敢回嘴。
艾大老爺又吩咐:“把地保鎖起來!”
地保一聽老爺動氣,立刻分開眾人,要想把一個身穿重孝,哭的最利害的人,扭了來稟見本官。誰知這個人并不畏懼,反拿了哭喪棒打地保的頭,嘴里還說:“我的媽,我的哥,都死在他們手里,我的房子亦燒掉了,我還要命嗎!他是什么大人!我見了他,我拚著命不要,我定要同他拚拚!”
其時艾大老爺站在碼頭上,這些話都聽得明白,曉得罵的不是自己,雖然生氣,似乎可以寬些,忙傳話下去,叫地保不要同他羅蘇,把他們趕掉就是了。
地保得令,同著七八個差役,兩個拖一個,把他們拖走。
這些人依舊破口罵個不了。
但是相去已遠,統(tǒng)領(lǐng)聽不見,艾大老爺也聽不見,就作為如天其事,不去提他了。
且說各官捱排見過了統(tǒng)領(lǐng),各人有各人坐船,一齊各回本船,跟著金小樓的船走了有十幾里。
金小樓再三相辭,方才回去。
至各武官一齊在江邊排隊,鳴槍跪送,更不消說得。
本道駐扎衢州,自從九月生病,請了三個多月的假。
上頭因為他京里有照應(yīng),所以并不動他。
地方上雖有事,竟于他絲毫不相干涉似的。
自從金小樓到嚴州,一直等到回京,始終未見一面。金小樓也曉得他的來頭,所以也并不追求。
正是有話便長,無話便短。
金小樓在船上走了幾天,頂?shù)交厥∫呀?jīng)是年下。
照例上院稟見,一則稟陳剿辦情形,二則叩謝隨折保獎。
照例公事,敷衍過去。
下來之后,便是同寅接風(fēng),僚屬賀喜。
過年之時,另有一番忙碌。
官樣文章,不必細述。
單說同去的隨員錢保舉和廖慶謨兩位,各自回家。
諸葛叢原有撫院文案差使,撫憲同他要好,一直未曾開去,他回省之后,原舊可以當他的差使。
無奈他在嚴州因與金小樓屢屢齟齬,非但托人到京買折奏參,而且還嫌了他一萬銀子,將來這事總要發(fā)作,浙江終究不能立足。
與其將來弄得不好,不如趁此囊橐充盈,見機而作。
所以自從回省之后,一直請假,在朋友家中借住。
等到捱過元宵,他又借著探親為名,上院稟見撫憲,口稱:“親老多病,倚閭望切,屢屢寄信前來叫卑職回去。今幸嚴州土匪一律剿平,卑職并無經(jīng)手未完事件,意欲請假半載,回籍省親。假滿之后,一定仍來報效。”
孫中丞是同他有交情的,聽了此言,甚為關(guān)切,不得不允。
但嫌半年日子太長,只給了三個月的假,還說:“旨意上準兄弟擇尤保獎,不日就要出奏,老哥的事情,是用不著囑咐的。”
諸葛叢又請安謝過。然后下去稟辭各上司,辭別各同寅,卷卷行李,搭上了小火輪,先到上海,再圖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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