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這華愛卿,當真乃是忠臣吶!
“是荀令君親自命人送來的消息,又說是關乎南臨縣之事,且為張君侯所提之政令。”
那內(nèi)侍溫瑞本來就是曹操扶上來的人,家里的財庫也早被張韓喂得快滿溢了。
他稍有些美言,那肯定都會順帶抖落給陛下,而后再以陛下的口中去夸贊出去,如此反而能讓朝堂上傳出張韓的美名,這種事陛下傳開了去反倒是好事。
當然,只是一個舉手之勞而已,隨意說了句便好。
“哦?伯常獻的策?”劉協(xié)更加驚喜,他最近已很久沒有聽到張韓的消息了,自從上次將他貶到葉壺關鎮(zhèn)守之后,劉協(xié)一直感覺心中愧疚,擔心伯常會因此而有些許怪罪。
“是,”溫瑞乃是曹操扶持上來的內(nèi)侍之臣,而且他的家宅,也早已被張韓的家資給充盈滿溢。
多少還是會為張韓多說幾句好話的,每天一兩句都消除不了內(nèi)心的愧疚。
“陛下,奴婢看來,這君侯雖然被貶在關口駐守,但是他卻沒有生陛下和丞相的氣,依然在以仁政之舉,壯我大漢之民生。”
“說得對,”劉協(xié)這才稍加放下心來,溫瑞的話還是令他頗為受用的,說到點子上了,只要張韓還在為國效力,其奇思妙想,滿腹才學就可以施展,大漢也可越發(fā)的繁華。
如此,亦是舉國之幸事啊。
“走,隨我一同去看看。”劉協(xié)登時來了興致,自內(nèi)殿上前,快步趕往前殿,命人將尚書臺的奏表送到眼前來。
殿上有史官來觀察,在側方的案牘上記載,殿前的木制地板上,站著毛玠,這奏表是他親自送來的,在場的還有幾位大臣,不過都是各有他事,并沒有和毛玠同個目的。
荀彧讓他來送,并且告知半途可以深思張韓想出的政令,若有需要改進之處,則讓他細思改良之法。
其實毛玠也明白,荀彧是讓他好好看看,張韓之思,可以富民也。
雖說不是富天下民,但能富足南臨縣之民,其實就已經(jīng)是足以讓無數(shù)人心生向往,那么日后欲再推及此政,當然是事半功倍。
毛玠一路深思而來,又另有一份別于奏表的政令看,看到最后,他自己都已敬佩其張韓的才思來,同樣也驚嘆于他的能力。
南臨縣,本身屬張韓所有,居然能獻出來做這種事。
“這想法很好呀……”劉協(xié)看完了之后,神情有些動容,明顯是在深思之中,同時又感覺有些挫敗,自己學了這么多治民之道,可是卻想不出來。
完全不知道張韓的這些聚財之法,是怎么構思的,難道說是因為貪財愛財所以才能想出這些辦法嗎?
“呵呵呵,伯常愛卿此法,朕頗為欣賞,準許了,就以南臨縣為試,由尚書臺、校事府監(jiān)管,丞相府著手為辦吧。”
說到這里,劉協(xié)想到一直以來也有不少人夸贊毛玠有治才,乃是賢者,為人又秉忠執(zhí)法、清廉正直,于是問道:“毛卿,你覺得此略如何?”
“自然是好,”毛玠馬上就嘆氣回應,拱手鞠躬,也不只是隨聲附和那么簡單,馬上又接著道:“不光是此策好,而且有君侯在,即便是此策不能奏效,讓百姓損失巨大引起了民憤,君侯能夠憑借自己的家產(chǎn),平息此憤呀……”
“試問,別的官吏豈敢做次此保證?”
“哦?哈哈哈哈……”聽完這話,劉協(xié)在錯愕半晌之后,直接發(fā)出了震耳欲聾的大笑之聲。
伸出手一邊指著毛玠,一邊大笑,笑了不知道多久,才稍微緩了下來,慢慢地感慨道:“毛卿的言下之意,就是除卻伯常愛卿之外,還真無人敢這般行事,沒有別的官吏有這種家資。”
毛玠嘆了口氣:“唉,主要是沒有別的官吏,家資查了這么多次,還是如此的富庶,哪個貪官污吏,不是將這些錢財都藏在深院之中,從來不讓人知曉?”
“只有伯常君侯,才是這般的招搖過市,”毛玠說到這里,已然冷笑了起來,面色一沉,道:“這朝堂,所幸是只有一位君侯,若是人人都如此,真不知知道如何。”
“你放肆!”劉協(xié)頓時大怒,拂袖而罵,早已沒有了剛才的談笑風生,他已聽出來了,這毛玠還是在罵。
“此言差矣,”這時,一道悠然的聲音從側方響起,劉協(xié)看去乃是御史中丞華歆,精瘦的華子魚一身黑色金邊的官袍,頭戴冠帽,胡須修剪整潔,咧嘴笑著,沖毛玠拱了拱手。
劉協(xié)看了他一眼,知道華歆此人才學很高,性格儒雅隨和,卻不失凌厲。
于是沒有阻止,眼神示意他繼續(xù)說下去。
華歆對毛玠笑道:“古往今來,能將自己家資用之于民的,也只有伯常君侯一人,孝先能找出第二人嗎?”
毛玠眉頭頓時一皺,但是這話又是擲地有聲,他想要找話來反駁,可是卻暫時不知怎么駁斥。
而且,他在華歆這話中,聽出了是詭辯,可是現(xiàn)在卻依然不知如何回應。
“華中丞此言,的確在理,你還有什么好說的?”劉協(xié)斜著眼睛看向下方的毛玠,眼神之中,竟有些厭煩之色。
同時也對華歆頗有好感,這位華子魚,好似的確似其他人口中所言,可以為師矣。
朕就不知道怎么唾罵,只能發(fā)脾氣,華中丞一句話,就能讓這位看似忠直的毛玠啞口無言,又如吃了黃連,即便是心中有火,也決不敢在朕的面前發(fā)出來。
“陛下,是微臣唐突……”毛玠知道自己方才血氣方剛說錯了話,此刻連忙閉嘴。
他其實也是有私怨,并不是覺得張韓此舉有些冠冕堂皇故意招攬人心,也不是懷疑他要謀畫什么,意圖更多,就是單純的不喜張韓。
這種怨,毛玠自己都不知道從何而來,他只感覺自己好像一直活在張韓的陰影里,有一種壓抑感。
屯民之政,他當初也想出來了;設立虎豹騎這等精騎,乃至是打造黑袍騎這等騎兵,他也曾想過,從青徐賊里挑選,可是,都被張韓捷足先登。
而修耕植以蓄軍資,同樣是毛玠自己多年的看法,沒想到也被張韓先行獻策,讓丞相推行,至于后來的奉天子以令不臣,毛玠也是日思夜想,想要趕在張韓之前,先一步告訴曹公。
沒想到還是慢了一步。
甚至張韓這廝,還親自沖到了弘農(nóng),把天子救了回來,這件事他更是萬萬做不到。
毛玠也是儒生,亦有報國之愿,以自己的志向,本來打算名留青史,造福萬世,成為一位當世人人稱道的名臣,在后世留下不朽的聲名,沒想到這些全都是泡影。
他連做個官都不安生,連功績都沒有,自己想要的模樣,都在張韓那里,他連貪,都貪得如此的功德無量,天生我毛孝先,又何苦再生張伯常!!!
“陛下!”毛玠振奮了一下,然后道:“微臣告退。”
“嗯。”
劉協(xié)微微抬起下巴,輕蔑的看了他一眼,但是這眼神毛玠肯定是看不到了,他已經(jīng)從心的走出了殿外。
“華愛卿,你們來此,又是有何事?”劉協(xié)笑著看向了華歆,接著問道。
華歆眨了眨眼,走到正前來拱手鞠躬,身形站定之后,頗為修長儒雅,微笑道:“陛下,臣身為御史中丞,有些事自然該當進言,不敢在心中私藏。”
“愛卿請說。”
“還請陛下,準許微臣先行說出思慮之原委。”
華歆沒有急著說事情,而是打算先說故事。
如果張韓在的話,肯定不喜歡聽這些,曹操估計更加不喜歡,華歆自然不敢問,但是劉協(xié)不一樣,他現(xiàn)在對于朝堂上的各類人士,都充滿了好奇心,自然是樂意聽來。
是以立刻在華座上安坐下,伸出手笑道:“愛卿只管說來便是。”
華歆先行拱手,走動了幾步之后看向左右,和同僚也都眼神示意,接著緩緩道:“自古以來,御史乃是有監(jiān)察百官,直言進諫之責,需以稟直忠正直人為主,不可中飽私囊,更不可貪生怕死,貪財好利。”
“于是,見朝堂不公、世道不平、百官不正,則當立刻進言,以求陛下匡正,則扶朝堂正氣,還我大漢風清氣朗。”
“說得好,”劉協(xié)暗暗點頭,這番話著實令人敬佩,已不是一般的臣子敢于說出的話了,這位華愛卿,只怕是為正人君子,不過也是,他能有這般名聲,又在江東得以回到許都,回歸我大漢之懷抱,實際上是舍棄了江東逆黨的多少招攬,方才如此。
一身正氣者,絕不會為人所威脅,自然也是正者無敵,勇者無懼。
“接著說下去!”劉協(xié)對他更是欣賞,讓他繼續(xù)進言,華歆的話,劉協(xié)其實聽起來還覺得非常順耳。
華歆向天子拱手,起身之后又接著道:“故此,御史所求,不過是諫言而已,若是能得陛下賞識重用,則是好事,若是不行,自然也會一直死諫,直至被重罰于殿前。”
“為的是什么?!”
劉協(xié)不知,只能盯著他看,或許接下來就能知道結果,期待這位華愛卿口中之言,能否說出什么足以名垂青史的話來。
華歆微笑,嘴角一揚,頗為傲氣的挺直了腰板,整個人的氣勢也都不一樣了,變得宛如豪俠一般,無懼生死,仗義執(zhí)言,朗聲道:“為的是,以諫言,名垂青史;以熱血,灑于殿前!”
“好啊,”劉協(xié)雙眸一凜,感覺到了華歆這些話里面的堅決,實在是妙人,朝堂之上,若是能夠多幾位這樣的臣子,何愁大漢不富強!
或許,還真的能夠回到當年鼎盛的時候,讓四海來朝,讓各異族都聞風喪膽,再也不敢侵犯我的大漢的疆土,朕或許也能有顏面,去面對列祖列宗。
華歆說到這,已經(jīng)匍匐在地,給劉協(xié)行了大禮,這種禮節(jié),一般是在進言真正大事的時候,臣子所做,而且這說明華歆已經(jīng)完全準備好被責罰,乃至是重罰。
劉協(xié)正襟危坐,天子冠帽端正,伸出手衣袖垂下,柔聲道:“愛卿有什么話,就直說吧,朕必然不會責罰,若是良言,自然也會考慮。”
“陛下!”華歆當即抱拳,朗聲道:“在下料丞相在外征戰(zhàn),生死難測,舍生忘死,勞苦功高,全是為了我大漢,而他多年來,還多次遭受到朝堂許多大臣的污言陷害,若是長期如此,豈不是寒了天下豪士之心也?!”
“微臣認為,這些年丞相受的苦,太多了!!他明明剛剛大勝冀州袁紹,得以為我漢室揚威!”
“既然大勝,本來就可以在家中歇息,帶著兵馬休養(yǎng)生息,可是,他短短休息不到十日,又立刻上了戰(zhàn)場,再去攻伐冀州,為我大漢收復山河,這是何等的心胸,為了陛下,他是何等的奉獻!”
“陛下,微臣認為,丞相應當?shù)靡苑赓p!不可寒了滿朝文武之心。”
“哦?!”劉協(xié)雙眸稍稍晃動了一下,丞相現(xiàn)在還在外領兵沖殺,正是馬上要回來的時候,怎么此刻華愛卿忽然來進言說起這些事。
丞相近日傳回來的消息,都是在和朕分享大戰(zhàn)之勝。
怎么……沒有提及封賞之事。
“呃……”劉協(xié)此刻也是不知該說些什么,神情忽然間有些慌亂,只是左右去看,卻沒看到可以聞訊的人,更是沒有值得信任的大臣在身旁。
“華愛卿,丞相已經(jīng)是朕之下,萬人之上了,還有什么可以封賞呢?”劉協(xié)試探性的問道。
華歆面色如鐵,絲毫不變,再次拱手,鏗鏘有力的說道:“微臣認為,應當為丞相進爵!”
“丞相如此勞苦功高,陛下可予其特權再加,方可顯示天威浩蕩,顯示恩澤百官萬民,顯示陛下之心胸與感激之情!如此,我等臣子方才能奮發(fā)奮進,感激漢室之恩!為陛下效力!”
華歆的話,此刻正在大殿之上不斷回蕩,讓劉協(xié)整個人都處于蒙亂之中,這一刻,他忽然覺得這大殿雖然無比明亮,但是那些陰影角落,似乎在慢慢的放大。
這些黑暗,就好似流水一般,緩緩地擴散蕩漾,繼而連在一起,如同深潭一般,在向他匯聚,將他籠罩其中,沉入深淵。
“華愛卿……”
“華愛卿這話,朕會考慮,”劉協(xié)已經(jīng)長大了,胡須都已逐漸整潔濃密,他自然明白所謂特權的意思,能夠在皇宮之內(nèi)行使皇家的特權,此前已經(jīng)賜給了丞相持劍、著履、贊拜不名,這些都是權臣所有。
而且,是那種權傾朝野,無人敢說一句怨言的權臣。
那么,他還要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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