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勢逆轉，石破天驚。

刀鋒凌厲，銳氣迫人。

眼見原本被官兵追逐，慌亂不知所措的流民如今陣列森嚴，兇悍至極，楊圣文，張寅二人徹底膽寒，咆哮開口。

“假的，都是假的！”

“流賊佯敗，速速防守！”

眼前紅袍迎風，其聲獵獵，同知張寅面色巨變，想到昔日魏昶君縱馬游城之時。

身后跟隨驍勇悍將，赫然正是如此紅袍！

畫面割裂，近乎殘酷。

張寅面容扭曲，幾乎是咬牙自口中吐出。

“蒙陰軍居然是反賊！！！”

身著棉甲，青石子眸光冷徹，面無表情，揚刀。

“進！

紅袍軍衛列陣，梭鏢如林，軍陣如山。

濃烈壓迫感一時間竟如潮水，擠的老弱官兵喘不過氣來。

這些，是真正殺過韃子，比大明精銳邊軍更驍勇無畏的悍卒！

楊圣文于馬背上咬牙，眼瞳猩紅。

“殺賊！”

數十名軍堡軍戶對視一眼，發了狠，抽刀怒吼，試圖自側面沖上近前。

嘭！

紅袍火繩軍開槍！

硝煙彌散，刺鼻氣息隨風傳來，隨之數十名軍戶哀鳴，血肉模糊，頃刻之間氣絕身亡。

官兵眼見遍地尸身崩塌的血肉大洞，無不吞咽口水，驚惶失措。

火繩槍兵二十余人波瀾不驚，立刻退后，剩余二十余人早已裝彈完成，再度上前。

黑洞洞槍口林立，等待繼續收割性命。

青石子眼見莒州官兵心神俱裂，迎風怒吼。

“奉陛下旨意，莒州知州楊圣文，張寅督師不利，斬！”

“同知陳衷尸位素餐，即日押解，其余人等膽敢阻撓，殺無赦！”

五十輕騎彼時整齊劃一，咆哮震天，馬蹄雷動。

“殺！”

連韃子都不敢面對的莒州官兵，隨戰馬嘶鳴，早已失了所有斗志，頃刻間被沖殺至土崩瓦解。

短短半炷香時間，哀鳴聲，投降聲不絕于耳。

楊圣文腦海中浮現出昔日魏昶君抵達莒州，與自己等人飲宴作樂，宛若呆傻入彀。

亦想到幾縉紳家族傾訴其如何屠戮蒙陰縉紳士族，縣官幾乎與縉紳家族同時消失，以至看似坐收漁利入主蒙陰。

一切終于自無盡深淵中浮現端倪。

寒意徹體，楊圣文終于明白，握刀之手顫抖怒吼。

“瘋了，魏昶君瘋了......”

“這個瘋子，從一開始便在布局，想要......造反！”

張寅已來不及想許多，顫抖丟棄長刀。

“吾愿降，愿為魏大人前驅！”

迎接他的，赫然是刺骨森寒刀鋒。

斬殺張寅，楊圣文后，青石子看著打散押送沂山，全數潰敗的大明官兵，終于默默收刀。

山坳處，風止，唯余雪地殷紅，觸目驚心。

莒州，宏仙居。

魏昶君端坐，神色淡漠。

暖爐炭火燃燒，偶爾發出輕微聲響，才讓這里顯得不那么冷清。

站在魏昶君身邊的讀書人，如今再無憂愁迷茫，眼底盡是璀璨，甚至如今依舊在用紙筆記錄民生，軍政各類發展要點。

不是莒州同知陳衷，又是何人。

自見過蒙陰后，他才知曉，自己要的，究竟是怎樣一個世道。

如今他眼底興奮，期待看著莒州。

或許用不了多久，此地也會如此！

“傳訊縉紳家族，并知州楊圣文，同知張寅家人。”

算著時間，已經知曉魏昶君下一步，陳衷點頭安排人手，以自身同知，及莒州城守名義。

“若事不可為，楊圣文，張寅二人僥幸回城......”

魏昶君搖頭，他相信青石子，亦相信紅袍軍。

片刻，道道身影自四面抵達，軟轎，車馬匯聚。

“兩位大人有何要事啊？”

王家家主迎面，倨傲甚至未曾拱手向官身行禮。

魏昶君目光掃過。

縉紳家主多不屑一顧，楊圣文，張寅家人更輕蔑注視。

這一刻，魏昶君沒有回應，只是淡淡揮手。

數百名身著一色棉甲夜不收悍然持刀，王旗帶領，冰冷包圍。

“接下來，諸府資財充州衙，府邸騰出，莒州所有奴籍文書燒毀，不得有誤。”

眼見被持刀包圍，知州楊圣文之子楊文卿依舊毫無畏懼，暴怒伸手指向魏昶君。

“魏大人怕是失心瘋了！”

“爾等憑什么？知州與張大人還在，莒州可輪不到爾等做主。”錢家家主同樣不屑冷笑。

聽聞城外方向聲音逐漸傳來，魏昶君笑吟吟看著幾人，沒在意。

直到一名衙役跌跌撞撞抵達，驚慌失措。

“剿賊失利，知州并同知大人......死了！”

幾家家主變了臉色，楊文卿等人亦膽寒明白，慌張哀嚎，看向依舊笑吟吟的魏昶君。

然而沒用，伴隨夜不收出手，錦袍身影紛紛被押送大牢。

清洗莒州，慘烈開始！

陳衷身影隨夜不收陰隊總長洛水老道出現于各縉紳家族，官吏家族。

據他所知，諸族財富占據莒州近半。

他也想看看，魏昶君究竟是何等人。

真能做到他口中所說嗎？

“總長，此次抄家六族，得地契三萬畝，米鋪布莊七十六，貨物，字畫，糧食，鐵礦諸多，合白銀每族三萬兩。”

隨清單交上，洛水點頭，揮手。

“地契商鋪留下，布匹棉花鐵礦資源送往蒙陰，糧食運送紅袍商鋪。”

紅袍商鋪，正是魏昶君與民部商議所創，目前柳小二也屬其中，正帶領商隊前往打通江南市場。

二十六輛馬車滿載布匹棉花前往蒙陰，近五十輛馬車則開始押送糧食抵達紅袍商鋪，街面之上，一時間浩浩蕩蕩。

洛水則是揮手，親自抵達王家。

管事面色慘白，哀嚎被拖走，洛水則是看著整理出來的奴籍文書，地契匯總。

火盆熊熊燃燒，洛水淡淡將奴籍文書丟入其中。

陳衷震撼注視這一幕。

耳畔傳來洛水老道平靜聲響，宛若熟極而流。

“清查人戶，無田佃農，分配田產！”

直到此刻，陳衷閉上眼，震撼神色終于平復，激動跟隨。

腦海中浮現那個始終平靜的身影。

他真要重現蒙陰之變。

看著佃戶流淚磕頭，也帶著笑，陳衷終于知曉。

這才是自己要的世道，這才是自己要以此生完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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