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風血雨女魔頭27
蘇玉臺一臉愕然, 看著下方爭執的情景。
諸位掌門唾沫橫飛,激烈討伐。父親一對多,據理力爭, 正義凜然。
他看著這一幕, 垂在身側的拳頭握緊, 神情變得復雜起來。
藏寶圖。
他當然明白是怎么回事。還是蘭音說的, 玉華門的掌門偷盜了他們的秘籍, 因為兩本秘籍合在一起, 可以拼成一張藏寶圖。
他不僅知道這個, 還知道父母一直暗中調查。父親此刻所表現出來的毫不知情, 指責青山派的老掌門污蔑他,根本就是說謊。
看著這一幕,他臉上如火燒一般。旁邊肖似蘭音的少女,正在笑盈盈地看著他。雖然知道她不是蘭音, 但是此刻,他仍舊羞得不敢看他。
父親……父親竟然……
“有些事情, 可能你還不知道。”
韶音見眾人吵到尾聲, 并沒有提及全面,于是將韓夫人來山莊參加英雄宴, 并不積極出頭, 隱瞞魔頭的位置,私下派弟子們捉拿魔頭, 試圖逼問藏寶圖的事, 說了一遍。
末了,她笑盈盈道:“你是碧水山莊的少主, 對于藏寶圖的事, 你知道多少?”
如果要顧全大局, 保全碧水山莊的顏面,蘇玉臺當然要說,事情就跟他父親說的一樣。沒有什么藏寶圖,碧水山莊也沒有私下捉拿魔頭,更沒有跟正道門派對著干。
但是,他心中始終存有一絲底線,讓他沒辦法說出那樣的話,跟父親一樣……跟父親一樣無恥的話。
“我不知道。”他垂下視線,搖搖頭道。
垂在身側的雙拳,握得更緊了。單薄的身形,也繃得緊緊的。
啊,真是清白呢。
什么壞事都跟他沒關系。
“你真的是碧水山莊的少主嗎?”韶音上身前傾,湊近他臉前,好奇地道:“這么大的事,你怎么一點都不知情?你是不是有好幾個成器的兄長,他們得你父親的倚重,有什么事情都交給他們去做,所以你才不知情?”
蘇玉臺臉上難堪極了,屏著呼吸,倒退半步:“不是。”
“那是什么?”韶音眨著眼睛,滿面好奇,“是因為你太無能?莊主和夫人不相信你,覺得你不堪大用,所以才什么都不告訴你?”
這就有點羞.辱人了。
就算她是帶著好奇問的,而不是故意奚落,可蘇玉臺還是感覺到了一股敵意。他抿了抿唇,抬頭看向她,說道:“山莊的事,我一向不大管。”
這話是真的。
他從前一向貪圖玩樂,從來不理會山莊的事,只知道自己快活就足夠了。
“啊,可是你都這么大年紀了!”韶音仿佛驚訝極了,上下打量著他,臉上滿是不能相信,“你就什么都不做嗎?像個三歲孩子那樣,讓蘭音伺候你,讓父母庇佑,讓師兄弟照顧?”
唰!
蘇玉臺臉上猛地漲紅,一時血涌得太急,眼前都有些發黑起來。他終于知道了,什么叫沒有最難聽、只有更難聽。
“是我從前不懂事。”他腳下向后退去,明明還不能清晰視物,卻忙不迭地逃離這個叫人窒息的距離,“不打擾掌門了,我去尋我的朋友。”
幾乎是狼狽地退開了。
“嘖。”韶音發出一聲。
“嘖。”灰總跟著發出一聲。
太沒用了。
就這,就不敵了。
韶音的話其實還沒說完,但是既然他的承受力就在這里,那就先放他一馬。
“各位前輩。”清了清嗓子,她站起來道:“一時半會兒既然討論不出來,不如在此住下,慢慢商量。”
諸位老人家吵了不短的時間了,也已經疲憊了。想到還有幾個門派的掌門沒到,于是便道:“既如此,便叨擾了。”
“不客氣,不客氣。”韶音笑瞇瞇地道,“諸位前輩愿意落腳離恨宗,是離恨宗的榮幸。”
她做足了樣子,拿出東道主的好客與熱情,命弟子們帶他們下去休息,安置在精良的客房中,并送去換洗衣物、飲水飯食等。
哦,除了碧水山莊。
“為什么沒有他們的?”聽到弟子回來稟報,韶音挑了挑眉,“我們離恨宗欠他們的嗎?為什么要給他們?”
是的,沒有碧水山莊的飯食。連茶水也沒有,只有一壺冷水。
被抓回來的那群弟子,是這樣。莊主和蘇玉臺,也是這樣。
莊主要面子,不肯親自來問。蘇玉臺怕了韶音那張嘴,也不肯來問。于是,叫了一名離恨宗的弟子,讓他來問。
“是,弟子知道了。”這名離恨宗的弟子立即答道,拱了拱手,退出去。
再見到碧水山莊的人,便道:“碧水山莊乃武林正道,名門魁首,連我們掌門都不放在眼里,想必是不屑于占我們離恨宗的便宜,白吃白喝吧?”
把莊主氣得!
當下丟出一張銀票:“蘇某花銀子買,總行了吧?”
“真是對不住。”那名弟子低頭,看著輕飄飄落在地上的銀票,眼角是向上斜著的,“小的前段時間練功傷了腰,彎不下去。”
莊主頓時氣得,臉上都扭曲了,從牙縫里擠出來:“好,好!離恨宗的待客之道,蘇某領教了!”
扭頭走了。
銀票也不撿。
那名弟子看了看,低聲笑了一下,慢悠悠走過去,用腳尖在銀票周圍劃了個圈。
吃過午飯,這個圈就出名了。
“碧水山莊當真豪闊!”
“一百兩的銀票,說不要就不要。”
“嘖。”
“家底這么厚,還對藏寶圖遮遮掩掩的做什么?”
“人心隔肚皮。這么多年了,老夫才看清碧水山莊是什么東西。”
莊主不知道這事。他在打探離恨宗的地形,不放過一寸土地,一間殿堂。尤其是關押魔頭的院子,更是被他摸了個透徹。
蘇玉臺陪著林月如,在離恨宗做客。兩個年輕人,總是安靜不下來的。溜達著溜達著,就聽說了這事。
蘇玉臺的臉色難堪極了。
他已經向林月如和盤托出身份。之前瞞著她,是他不對,現在瞞不下去了,與其讓她從別人口中聽說,不如他自己說出了。
林月如正在笑著:“我猜到了。”
像他這樣一身少爺習氣的人,如果是以前的林月如,或許看不出來。但父親無故慘死后,玉華門經歷了很多事,她也成長了很多,知道什么樣的是沒背景沒靠山的人,什么樣的是有背景有靠山的人。
蘇玉臺一看就是有來頭的少爺。
正說著話,就見到前方聚著里三層外三層的人,嗡嗡的說著什么,依稀有“碧水山莊”的字眼。
兩人好奇走近,就聽到了眾人的議論,以及地上那張孤零零的銀票。
蘇玉臺的臉上難看極了,又羞又愧,硬著頭皮,漲紅著臉,上前把那張銀票撿起來了:“我父親一向不理事,粗心大意的,叫諸位見笑了。”
眾人看著他,沒有再說什么難聽的話。
這事暫告一段落。
而蘇玉臺也打聽出來,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連忙收起銀票,從荷包里拿出幾塊碎銀子,對離恨宗的弟子道:“還請諸位師兄行個方便。”
他倒是懂事了很多。
林月如看著他的表情,帶著微微憐惜。
晚輩不說長輩的閑話,所以她不能說,伯父真是太過分了,弄出這樣的爛攤子,讓整個碧水山莊都難堪,還令你收拾善后。
“你辛苦了。”她只能憐惜地道。
蘇玉臺僵硬一笑:“沒什么。”
雖然其他門派的人都走了,沒有人再看他,但他還是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羞愧極了。
他不知道事情怎么會變成這樣。一向令他驕傲的碧水山莊,一向讓他尊敬崇拜的父親,還有敬畏愛戴的母親,勇武團結的師兄們,一切的一切,似乎全部變了個樣子。
他不知道究竟是他從前沒長眼,還是一切忽然就變了。心里惶惶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而這份預感,等到晚上成真了。
“蘇莊主,你有何解釋?”
黑夜中,明亮的火把照亮了整間院落,將諸位掌門臉上的沉凝與憤怒,映得清晰無比。
被他們圍在中間的蘇莊主,臉色陰沉。狠狠瞪了青山派的老掌門一眼,知道百口莫辯,冷冷道:“清者自清,我沒有什么好說的!”
殺人魔頭被捉住后,碧水山莊的弟子也被同時捉住,這讓碧水山莊洗無可洗,辯無可辯。
蘇莊主沒辦法,只能破釜沉舟,準備趁夜襲殺魔頭。
只要他死了,一切就由碧水山莊說了算。他說沒有藏寶圖,就是沒有藏寶圖。他說那天是個誤會,謝老頭就算跳得再高,也拿不出證據。
只是,蘇莊主到底貪心了一些,想知道那兩本秘籍中藏著的秘密。于是來到魔頭面前,沒有立刻殺他,而是問道:“藏寶圖在哪?”
“魔頭”不答。
怎么問都不肯出聲。
隨著時間流逝,蘇莊主沒了耐心。未免夜長夢多,當即起殺心,揮掌準備震斷“魔頭”的筋脈。
結果,“魔頭”抬起頭,卻露出一張蒼老的臉,赫然是青山派的老掌門!
“姓蘇的,看你還有什么話說!”老掌門怒笑一聲,運起內力,抬掌與他相擊。
兩人一路打,一路拆了屋子。
蘇莊主這時還想逃,結果來到院子里,卻發現院子里亮著數十支火把,將小院照得亮如白晝。
其他門派的掌門全來了,包括離恨宗的那個死丫鬟也在,一雙雙映著火光的眼睛,全在看著他。
“好,好得很!”他停下打斗,沉沉地說道。目光在眾人臉上掃過,最后落在漫不經心打哈欠的韶音身上,“老夫精明一世,卻不想在你這個卑賤的丫鬟手里栽了。”
他到這時還有什么想不明白的?這就是個陷阱!
他們早就在這等著他了!
而出主意的人,蘇莊主心知肚明,這些老朋友們沒有這個頭腦,只會是這個不知道有了什么奇遇,成為離恨宗掌門的丫鬟。
“唉。”韶音嘆了口氣,手往旁邊一伸。
離恨宗的弟子們已經摸到她的脾氣了,頓時會意,將佩劍遞到她手里。
韶音拔劍。
邁著懶散的腳步,朝蘇莊主走去:“你夫人刺殺我四次,罵了我五次小賤人。至于你,這么晚了,我懶得數了。就跟你夫人一樣吧。”
話音落下,她眸光一變,懶散與困意褪去,剎那間變得冰冷而充滿殺氣。
皓腕連轉,劍花翻飛。
閃著寒芒的劍尖,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刺在蘇莊主的身上。
蘇莊主甚至沒來得及反應!
雙眼大睜,嘴巴張開,一臉愕然不已。
“嗤嗤!”
一道道血箭從他的胸口和四肢射出。
“尊夫人是女子,我憐她身體嬌貴,不易受重傷,所以其中一劍刺在她肩頭。”韶音將劍遞給一旁的弟子,邁著懶洋洋的步伐,重新走回人群,“至于你,結實硬朗的大男人,就不必憐惜了。”
蘇莊主的第九劍,被韶音刺在了右胸。避開了致命的左胸,但胸膛乃人體肺腑所在,一旦刺傷,沒有數月,養不好傷勢。
“噔噔噔!”蘇莊主似乎才反應過來,整個人往后退去,緊接著就要仰倒。
“爹!”蘇玉臺連忙上前,接住了他。
抱著渾身是血,神色萎靡的父親,他臉上復雜極了,忍不住抬頭看向韶音。
那句“不要”,才剛剛涌到舌尖,還沒來得及出口,她已經收了劍。
蘇玉臺的心情復雜極了。
這一刻的她,令他差點以為,她就是蘭音!
因為,蘭音在武學上的天賦便如此之高!這少女看上去,跟蘭音差不多的年紀。如果是正常修煉,不可能有如此精湛的劍法,以及無可匹敵的速度!
可是,如果她就是蘭音,那她剛剛在做什么?
她刺了父親九劍。其中一劍,在胸膛這種危險的地方。而據她所說,她還對母親做了同樣的事?
怎會如此?蘭音怎會如此對父親和母親?
他難以置信,腦中浮現出蘭音離開時,那樣誠懇地對他說:“我是山莊出去的,永遠不會背叛山莊!”
“蘇少主,怎么只盯著我不放?”韶音察覺到他的視線,意外地道:“你不著急為蘇莊主處理傷勢嗎?”
她若是知道他此刻心中想的什么,只會說:“你誤會了。我當初說的是,我是從山莊出去的,永遠不會丟了山莊的臉,可從沒說過不背叛山莊。”
她的確沒丟山莊的臉啊!
因為她現在是“紅衣姥姥”,不是蘭音啊!
“難怪蘇莊主什么都不跟你說,原來你這么靠不住啊。”她看著他渾渾噩噩的樣子,唏噓搖頭。
這下,其他掌門看向蘇玉臺的眼神,也帶了打量。
從前以為碧水山莊是跟他們一樣的。今天晚上,他們知道不是。
從前以為蘇少主是個好的,說不定新一代弟子中的領頭羊就是他。現在看著,他還差得遠。
蘇玉臺抵不住眾人打量的眼神,低著頭,臉上冒著熱氣,渾渾噩噩地抱起蘇莊主,往客房去了。
林月如忙跟在后面。
“去,叫大夫給看一下。”韶音回頭吩咐弟子,“我們離恨宗可是待客熱情的地方,萬萬不能叫人覺得我們不周到。”
弟子應命而去。
“不早了,諸位前輩也回房休息吧。”她打了個哈欠,對諸位掌門說道。眼皮一墜一墜,好像很困的樣子,“我年紀小,缺覺,受不得困,先告退了。”
掩著口,又打了個哈欠,半閉著眼睛,在弟子們的簇擁下離開了。
院子里的火把頓時消失了一半。
余下的人站在院子里,互相看了一眼,神情都有些復雜。
這位紅衣掌門,小小年紀,可當真不得了!
瞧那一身武功,那劍法之精湛。
還有那一手他們沒見過,但青山派的謝掌門親眼所見的出神入化的毒功。
說真的,如果離恨宗想要覆滅正道門派,不是多難的事。
“我們也走吧。”一人說道。
就此散了,各自回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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