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梭子不斷在布匹間穿梭著,而盡頭那些被織成的布料的銀絲的來源,卻是一個巨大白繭。
那白繭裝滿了半個屋子,只是杜汝從里頭依稀的看見了,里面是什么。
是數不盡的斷肢和魚尾。
那銀絲是從這些碎尸里頭汲取的養分,方才有了現在一個個鮮活的樣子。
杜汝覺得惡寒,連帶著渾身都顫抖了起來。
那座鮫人像拼湊的肢體似乎也有了解釋。
鮫人,滅族。
似乎一下子有了聯系。
杜汝走近了,一條條絲線溫順的為他讓開道路,他看著那織成的布料,遲遲下不了手。
掙扎許久后,他將手放了上去,手里頭的觸感光滑不已,而看著,不過是普通的棉麻。
杜汝達成了此行的目的,心情卻是明朗不起來。
過往毫無頭緒的問題有了答案,自發的在他腦海里演變。
鮫人一族能生鮫絲,鮫絲織成布,更是水火不侵,在傳遞書信方便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用著鮫人血浸泡后,在上面以墨書寫不能顯現任何痕跡,只能用特定的方式才能看見。
就為了一己私利,能夠活生生滅亡一個族群嗎?
杜汝眨了眨有些干澀的眼睛,面色動容,攥緊了手。
他不敢再多想,吐出一口濁氣,便要從織好的布料上劃下一小節來。
剛才還溫順的鮫絲忽然暴動起來,察覺了危機,一個個搖擺著就要來捆他的手。
杜汝心道不妙,閃身過去,余光瞧見玄門的鮫絲似乎快要將那出口給封堵起來,若是不能逃離出去,想必他是要成為那斷肢中一員成為它們的養分。
他躍身而出,在空中一個踱步踩在阻攔著他的銀絲上,只是不想這銀絲自己順著他的腳腕爬了上來,將他的腳給拉住了,只差一些,玄門變被層層鮫絲給封鎖了起來。
杜汝心中懊惱,用小腿肚上捆著的匕首將不斷上爬的銀絲給割斷了。
這東西難纏的緊,被割斷的部分又源源不斷的生長出來,勢頭兇極了。
杜汝閃身到玄門時,外頭已經一層又一層的裹得嚴實,他割一層便再纏上兩層,速度快的叫人發指。
他皺了皺眉頭,思索這東西可有著什么天敵能夠制衡一二。
天敵……
他忽然想到那東海鮫蟲和鮫人的關系,或許會有什么法子?
杜汝伸出手讓小蟲從手腕鉆了出來,一條肥嫩的蟲子趴在他小臂上,不情愿的挪動著身軀。
杜汝在這般情形下都被它的模樣給逗笑了一下,莫名暢快了不少。
那小蟲見著面前的鮫絲,溫吞的爬了上去,似乎在啃食著。
杜汝期待了一下,而鮫絲布成的掩護層居然很快的被啃食出一個大洞來,倒是叫他十分驚訝。
那小孩和它說這蟲子能吸收真氣,莫非,這鮫絲也是借著真氣而催生的不成?
人死而氣散,那背后,必然還有催生之人。
待到小蟲啃食出一個人身能夠通過的洞口,杜汝翻騰著在空中躍來出去。
那小蟲也趁著他出去的時候趕緊回到了他體內。
身后的鮫絲還不甘心的追了出來,杜汝在暗道中施展不開身子,只能拔腿就跑。
一路奔波到最開始那個分叉口,才見鮫絲退了回去。
剛才是危難關頭他不覺得,現在有了喘息的空間,杜汝覺得丹田一痛,身形忽然往后退了幾步,從口中吐出幾口污血來。
杜汝尋了個地方打坐調戲,倒是并非他受了什么嚴重的傷,只是剛才那東海鮫蟲見了鮫絲吞食的太過,吸取了極多的真氣。
現在似乎是吃撐了……
這連帶著杜汝只覺得真氣充滿他渾身上下,大有當初服丹的架勢。
他頓時覺得一陣焦頭爛額,只得以坐下來好好安置一二。
此時他勉強壓抑著體內磅礴的真氣,整個人經脈中都處處被硬生生的給塞滿。
這東海鮫蟲本是能夠吸收寄主的真氣于體內,且要待在真氣充溢的環境里才能生存,所以在寄主體內真氣即將耗盡時,又會再度將體內的真氣輸入寄主體內。
只是這東海鮫人與它歸屬為同脈,氣息相融,銀絲中所具備的能量與它自身體內的無異。
這只東海鮫蟲原先被南疆蠱族收治催眠在蠱中,長時間未得到真氣的滋養,突然的碰著如此雄厚的真氣,自是一時間難以自持,還將多余的真氣反哺到杜汝體內。
只是杜汝本就是個半吊子的功夫,體內還有大半的真氣不能很好的自主運轉,如此一遭,體內更是熱鬧不已。
體內的狀況并不樂觀,那真氣似乎還本就是混雜的,杜汝開始全身顫抖,真氣似乎馬上要將他撐的破體而出,朱唇在一瞬間發白。
杜汝心叫不好,眼底劃過一絲的茫然,手足無措之下也想過將真氣釋放出去,只是這暗道并不結實,還十分狹窄,只能夠容許一人的身影勉強通過。
難不成還真要被這真氣給撐死了?
杜汝抑制不住,長時間得不到運轉的真氣瘋狂擠壓著他的五臟六腑,一口鮮血從他口中噴涌而出,刺鼻的血腥味瞬時間在狹窄的小空間里擴散開。
他雙手緊握成拳,牙關緊閉著不肯屈從,杜汝忽然被什么東西給晃了眼睛,這暗道中的火光本就幽暗。
莫非是有人在窺測?
杜汝掃視了一眼,忽然瞧見自己有些散亂的衣袖口,他微微露出的手腕上,顯現了一小叢的鱗片。
索性他把袖子給撩了起來,深紺色的鱗片熠熠發光。
潛意識自覺告訴他這出現在自己手腕上的東西絕對是有著作用的,如今沒了法子,那也只能是且試且行了。
他忽然奮力的把真氣通通傳輸到自己的右臂之上,那處的鱗片似乎在發揮著什么作用將真氣給消耗掉了,他還未來得及喜悅,就發現自己的手腕上慢慢的催生出與剛才無差的鮫絲!
只是那鮫絲軟趴趴的,不能夠自發的活動。杜汝警惕的盯著它,確認這鮫絲沒法自行的進行攻擊,才收回了視線靜心下來進行調息。
真氣被消耗到他體內可以承受的地步,那便好辦了。杜汝干脆是一不做二不休的開始運轉體內全部的真氣,在這危急的處境中,催生他對外界的感知更加敏銳,內里的運轉也被迫的更加快速。
只是真氣磅礴,要循環個一周天還實在是費勁,待到杜汝徹底能夠將體內的真氣真切掌控,臉上已經是掛滿冷汗珠,全身如同被水浸透過一遍似的。
他用手撐著地,低低地喘息著,眉宇間透露著喜意。他已經能夠將體內的真氣完全轉化了!
杜汝看了眼手上那一排漸漸消退的鱗片,心上淌過一陣酸澀與悸動。
前方也不知道還有什么危機,他放下袖子,穩了穩心神。
一邊既然是死路,那出口也唯有燈火通明的那條路可找了。
只為防范于未然,杜汝把待在他丹田中昏昏欲睡的小蟲子給喚了出來。
那小蟲一副懵懂的模樣,肥胖的身軀幾乎要走不動路了。杜汝覺得這東西應該是通人性的,警告的指著它道:“不許再貪吃了,也不能亂吃東西!”他說這話時有些咬牙切齒,而那小蟲只是親密的蹭了蹭他的手指,觸角微微晃了晃似乎在回應著他,又再度淡去身子消失在杜汝眼中。
杜汝正欲出發早日尋到出口,卻又發現了個麻煩。
他先才弄出的一堆鮫絲似乎是毫無靈性,除了顏色特殊外,就和普通的麻繩一樣的垂在地上。若是將它們留在這里,那可就是明晃晃的告訴他人有人來過這里了,他彎下身子去想將它們撿起,可那鮫絲忽然有了靈性,拖著長長的尾巴直接往一邊飛去了。
該死的。
杜汝暗暗的咒罵了一聲,發現自己催生的鮫絲往亮處跑去了,只是在暗處的那些分明是懼怕著火光。二者之間又是發生了什么?
杜汝來不及思慮,那團銀絲已經跑的快沒影了。他只能提腿去追。
那條路越走越窄,隨著深入路上還有水痕。
這條路地勢不平,再往里頭去,水逐漸的堆積在一起,漸漸沒過小腿。
杜汝眼瞧著那銀絲鉆入一個洞穴中,那洞穴的里頭似乎被什么東西給格擋住,看得并不真切。
他戳入一個手指頭,屏障并沒有反彈開,進入的手指似乎是觸碰到濕意。
那一方是,水池?
杜汝越過那屏障,只覺得觸碰到的是十分微妙的觸感。
這屏障似乎對他有著一股親和力,讓他靠近后覺得舒適。
穿過屏障后,外頭便是一方池水,水中依稀可聞見血腥味,只是其中空無一人,應該是前幾刻還有人在這里,身上還受了不清的傷。
杜汝眨巴了一下眼睛,將手伸在自己面前晃了晃,心道奇怪:“我似乎在水下能夠清晰視物了?”
上方應該就是出口。
他向上游去,才發覺天色已經大亮,他環顧了四周,心卻沉了下去。
此處正是攝政王府的后院池水。
只是整個池子中空蕩蕩的,全然不見那個身影。
那么其中本應該呆著的小鮫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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