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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7章 虐殺


三天后,劉快腿帶人返回沈家店,并捎來喜訊:

老莽所言不虛,“討奉軍”禍首已在琿春被捕,并上報給了奉天當局,張效坤不日回國,行將親自督斬高、盧二人。

關東叛亂風波,終于塵埃落定。

老莽不再有任何利用價值,似乎也終于可以解脫了。

這時節,他已經挨了三天“穿花”,受盡百般折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別無所愿,但求一死。

所謂“穿花”,即是夏秋之際,把人扒光了綁在荒郊野嶺,任由蛇蟲鼠蟻百般叮咬,算得上是關東綹子的常見酷刑。

聽起來不過爾爾,可誰要覺得這不算什么,不妨自己先去找個草窠,光腚進去躺兩天再說。

這可是能要人命的大刑!

誰若遭了“穿花”,說他一夜之間就被蚊蟲吸血而亡,大概有點夸張,但也并非絕無可能。

蚊蠅小咬,螞蟻瞎牤,雖說個頭不大,而且并不鮮見,但在山里成群撲過來,那就是毒蟲,趴在身上,可不只是吸血那么簡單,末了渾身紅腫瘙癢,疼痛難耐,碰見身板兒弱的,隔天就要發燒,后天就要下世。

哪怕是鐵打的壯漢,一宿折騰下來,先不管身體有無大礙,精氣神就先垮了。

老莽的體格一般般,原本經不住這般蹂躪,可胡匪故意吊著他一口氣,見他快不行了,就放他下來緩緩,緩好了,便又重新綁起來,繼續“穿花”。

不過三兩天的光景,老莽渾身便已紅腫潰爛,整個人“胖”了一圈兒,從頭到腳,更是奇癢難耐。

每每此時,孫向陽就拎著馬鞭湊過來,呵呵笑道:“老莽,刺撓不,兄弟幫你解解癢?”

說完,就聽“啪”的一聲慘絕人寰。

馬鞭沾涼水,一鞭下去,皮開肉綻。

接連幾鞭子抽下去,老莽身上的皮肉就像逆翻的魚鱗似的,已能見到血肉的紋理。

血腥味兒又引來更多的蛇蟲鼠蟻,死死地趴在身上,大快朵頤,揮之不去,尤其是那些細小的螞蟻,成群結隊,順著腳指頭往上爬,恨不能直接把人活啃了搬進洞里,更別提還有那些食腐的猛禽,盤踞在樹上,目露兇光,靜靜地等著人死燈滅。

老莽在山林里嚎了三天三夜,聲音越來越小,最后只有湊到他嘴邊才能聽清楚,他嘴里反復念叨的是:
“給兄弟個痛快吧……給兄弟個痛快吧……”

然而,不論他怎樣苦苦哀求、認錯服軟,卻始終沒再見到江連橫和李正的身影。

兩個大當家的不發話,其他弟兄自然不敢擅作主張,輕易放過老莽,于是仍舊按照吩咐,繼續鞭打折磨,仿佛有始無終。

直到劉快腿返回沈家店,驗明了老莽的供詞確鑿,“穿花”大刑才終于暫且停了下來……

…………

時值正午,山林似乎要比以往安靜了許多,有腳步聲漸漸傳過來……

老莽赤膊上身,被人反綁在一棵老松樹下,腦袋無力地垂搭著,渾身上下,體無完膚,至今仍有幾只瞎牤正趴在他的肩膀上,拼命吸血,吸得肚子鼓溜溜的圓。

聽見聲響,老莽緩緩地斜抬起頭。

他的左眼皮不知被什么毒蟲蜇了一下,如今腫得厲害,像個鴨蛋,把眼睛擠成了一條黑漆漆的縫兒。

“咋樣兒,得勁兒了?”

李正帶人走上前來,用手中的盒子炮挑起老莽的下巴,死死抵在其背后的樹干上。

老莽一見來人是他,不等開口,胸腔就已劇烈起伏,吭哧吭哧地喘息起來,連帶著嘴里不斷呼出血沫。

李正見狀,忽然笑了笑,冷冷地問:“怎么,你還有脾氣,還不服?”

老莽斜著一只眼,仍舊大口喘息,心里似乎有話,卻硬憋著不敢說出來。

孫向陽嘴角一抽,掄圓了胳膊,上前就是一嘴巴,指著老莽的鼻子罵道:“瞪眼!你他媽再給我瞪眼!”

老莽把頭一歪,緊忙捯氣兒,明明只挨了一耳光,卻好像渾身上下都跟著疼,赤腳在地上摩挲幾下,兩條腿內扣著打顫,想要蜷縮起來,身體卻被麻繩勒得黢紫,如此猛喘了許久,肩膀隨即顫抖起來,竟忽然哭了。

沒錯,就是哭了。

頂大個老爺們兒,精氣神全都垮了,哭得有氣無力,時斷時續,最后又猛把后腦往樹干上撞。

可惜,麻繩綁得太緊,不留空余。

憑他那種撞法,就算撞到大年初一,也未必能把自己撞死。

老莽一哭,眾胡匪哄然大笑。

哪怕有人笑不出來,也得跟著硬笑,想要在線上站穩腳跟,先把自己那點惻隱之心丟掉再說。

孫向陽用槍托杵了一下老莽的肋巴扇,罵罵咧咧地說:“憋回去,你爹我還沒死呢,少他媽的在這哭喪!”

老莽抽抽搭搭,既像哭,又像笑,反反復復地念叨著:“整死我吧……整死我吧……”

“你說啥?”老哨子把耳朵貼上去,笑呵呵地說,“我耳朵背,聽不清,你再大點聲!”

“各位兄弟,行行好,給我個痛快,整死我吧……”

“誰他媽是你兄弟,叫聲爹聽聽!”

老莽像只繭蛹似的,靠在樹上來回蛄蛹,醞釀片刻,終于放聲喊道:“爹,求求你們了……殺人不過頭點地……給兒子個痛快吧!”

眾胡匪又是一陣哄然大笑,占了便宜,卻不辦事兒。

落架的鳳凰不如雞,何況只是區區一個投了“討奉軍”的胡匪?

老莽尊嚴喪盡,如今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兒。

李正眼里顯出不屑,沉聲追問:“老莽,說實話,服不服?”

“服了,服了!”老莽上氣不接下氣,魔怔似地再三強調,“我真沒撒謊,高仕儐和盧永貴就在琿春,整死我吧……”

李正撇撇嘴,上下打量幾眼,忽然湊得很近,在老莽的耳邊冷冷笑道:“我知道你根本沒服,你只是怕了,對不對?”

老莽渾身打了個寒顫,驚恐地看向李正,連連搖頭:“不對不對,我服了,我真服了……李當家的,我真服了……”

因為太過恐懼,他的聲音只停在喉嚨里,如同一扇破舊的門板,發出“吱吱呀呀”的呻吟。

李正不予理會,后退兩步,最后上下打量幾眼老莽。

孫向陽等人湊過來,問:“大當家的,怎么處置?”

“看天兒!”
李正目不轉睛,輕飄飄地說出這兩個字,卻把老莽聽得萬念俱灰,雙肩一沉,也不哭了,也不嚷了,三魂七魄頓時丟了大半,兩只眼空空茫茫,一片漆黑。

不等上刑,先死一半。

所謂“看天兒”,或者“望天兒”,就是要尋一棵腕口粗細的柳樹,砍去旁枝末節,只留一根主干,將頂端削尖,再用麻繩像拉弓似的,將頂端的尖刺拽下來,送進人體之中,綁牢,隨后一刀砍斷麻繩,就見那受刑人由著柳樹的韌性一挑,徑直挑上半空。

這時,受刑者還未必氣絕,整個人又被重力牽引,緩緩下墜,直至洞穿其身,過程可長可短,但總有一點相同,那就是臨死之際,受刑者盡皆舉頭望天。

其慘狀如何,自然無需贅述。

眾胡匪聽了號令,沒有二話,當即蜂擁而上,解開麻繩,抽出刀斧,接著就在周圍搜尋起合適的木料,以備用刑之需。

再看老莽,此刻早已被嚇得魂飛魄散、神志盡失,連反抗的意識都沒有了,整個人軟塌塌的,如同一灘爛泥。

孫向陽和老哨子剛要上前把他架起來,迎面就聞到一股惡心的騷臭味兒。

惡犬見了屠夫,嗅得到殺氣,大約就是老莽這般模樣了。

李正作為大當家的,自然要親自督刑,而且還得眼睜睜地看著老莽氣絕身亡才能作罷。

不是因為喜好,而是因為規矩——綹子行當,凡是殺人的大刑,必須有大當家的親自在場,可以代勞,但不能回避。

江連橫心善,看不得旁人受苦,因此并未到場看熱鬧。

事實上,自從八年前在旅大槍殺榮五爺以后,他就再也沒殺過人,甚至連看都沒看過,像江家這樣的體面人,向來是講求以和為貴的,如果和不了,請多在自己身上找問題。

不過,江連橫雖然沒到場,沈家店卻有不少好事的村民,登高望遠,賣呆兒獵奇。

這也算得上是“舊習”了。

沒辦法,莫說是鄉村生活單調乏味,就算是城里的百姓,也都照樣把殺頭當熱鬧,各處刑場,從來不缺旁人圍觀。

忙活了大半個鐘頭,就聽林子里傳來一陣哀嚎,聲音極其凄慘。

緊接著,似有弓弦聲響起,整座山林的樹冠“嘩嘩”晃了兩下,那慘叫聲很快便停歇了下來。

江連橫負手而立,在沈家店莊外的土房門口,遠遠地望向山林,點點頭,喃喃道:“結了。”

趙國硯站在身旁,低聲問道:“東家,是不是該走了?”

“急什么?”

“這……該辦的事兒都已經辦完了,不走,還等什么?”

“誰說都辦完了,最大的事兒還懸著呢,終身大事呀!”

“我沒聽明白。”

江連橫回過身,故意打趣道:“國硯,你覺得小青這丫頭怎么樣?我要是把她給納了……你嫂子不能跟我干仗吧?”

趙國硯一愕,突然有點磕巴,想了想,說:“呃……這個……怎么說呢,確實不太好說。”

江連橫兩眼一彎,當即笑道:“哈哈哈,國硯,你小子心里有鬼!”

“什么鬼?”趙國硯連忙清了清嗓子,“聽不懂,這都扯哪兒去了!東家,他們鬧兩句就算了,你也拿這事兒開玩笑!”

“國硯,我知道你是個重情義的人。”

“東家,咱別這樣,我有點瘆得慌。”

“男人么,有個三妻四妾很正常,你要是真相中她了,就直接跟她說唄,又不是娶不起,回頭我送你個宅子,你抓緊給我整個大侄兒呀!不用擔心,董二娘那人挺開明,她肯定能理解!”

“別別別,我不能辜負了她——嗯?”

趙國硯恍然回過味兒來,立馬改口道:“不是,怎么還扯上董二娘了,這事兒跟她有什么關系?”

“我哪知道你倆到底有沒有關系?”江連橫擺擺手道,“我只是告訴你,三妻四妾,沒啥大不了的,真稀罕她,就直接去跟她說!不過,話說回來,你和董二娘到底有沒有風流過?”

“沒有!這件事我已經說過八百回了!”

“嘖,你瞅你,激動什么呀!”

江連橫把趙國硯拽到一旁,小聲說:“國硯吶,咱都是男人,你這種事兒,我其實能理解,有時候憋急了,什么模樣就不重要了,但董二娘她……唉,你也不是一般人吶!”

趙國硯忙側過身子,急道:“不是,東家,咱們從頭捋,我再給你澄清一下……”

話還沒說出口,李正的馬隊就趕了過來,江連橫便撇下趙國硯,邁步迎上前去。

“老江——”

李正帶領一眾弟兄翻身下馬,呵呵笑道:“來跟你道別的,老莽死了,我也差不多該回去了。”

“那好,我也就不留你了!”江連橫笑著說,“李大當家的這趟下山,雖然沒砸窯,但平白多了一百多桿水連珠,外帶一門山炮,也算得上是火穴大轉,綹子局紅了!”

“這話說的,還不是仗著江老板成全,硬分給了我一半兒?”

“幫我這么大的忙,也不能讓你白跑一趟呀!”

李正咧嘴一笑:“嗬,行了,不跟你這矯情了,最近官府抓得嚴,這地方又離寧安縣太近,我還得趕緊回去,這次不少山頭跟著造反被詔安當了兵,吉省也該重新畫地面兒了。”

說著翻身上馬,又問:“你有什么打算,先回奉天?”

江連橫搖了搖頭:“不,我還打算多待幾天,知道我什么意思吧?”

李正似乎聽懂了,忽然抬頭沖趙國硯笑了笑,問:“兄弟,擺喜酒的時候知會一聲,我也老長時間沒去奉天了。”

趙國硯正要辯解,李正卻已不再理他,轉而又沖江連橫說:“那就先這樣了,這個月月末,典鞭大會,寬城子見!”

江連橫拱手抱拳:“路上小心,保重!”

李正點了點頭,側過臉,沖弟兄們大聲喝道:“叫人!”

“江老板留步,后會有期!”

眾胡匪拱手抱拳,聲音響徹山間谷地,而那馬隊也在一片細密的塵埃中漸行漸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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