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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9章 提親


江連橫雖然有意成人之美,但卻沒耐心穿針引線,更不愿逗留沈家店。

他以過來人自居,言稱男女之間,其實也就那么回事兒。

稀罕就說,說不得就騙,騙不得就買,買不得就搶,搶不得就……

總之,只要生米煮成熟飯,捅破了那層窗戶紙,一切就都索然無味了。

卿卿我我,純屬浪費時間,哪是人間顏色?

歡愛之后的柴米油鹽,才見真章,才是考驗,才知夫妻之間,“愛”字前頭,何以多了一個“恩”字。

倘若眼瞎看錯了人,休妻,再娶,養外宅就是了,都可以,沒什么不可以的,活人還能讓尿憋死么?
別說,他這番言論,盡管稍顯蠻橫,卻也并非毫無道理。

怎么講也是有四房姨太太的人,風花雪月他不懂,但何謂夫妻,總歸是有點心得。

不過,按趙國硯那慢吞吞的進度,估計要等到猴年馬月,才能把事兒辦成。

江連橫性急,等不起,上門提親,說干就干。

轉天下午,他就叫袁新法支開趙國硯,自己帶人去見海潮山。

胡匪走后,聯莊會大門不再緊閉。

江連橫找到武裝隊,尋人就問:“海潮山呢?”

武裝隊員說:“隊長還沒回來,你們去場上看看吧!”

所謂“場上”,即是聯莊會后頭,靠近老爺嶺的一片空地,那是沈家囤放、晾曬木料的地方。

眼下正當夏末,酷暑猶在,雨水卻已漸漸少了,木幫的活計也隨之陸續展開。

伐木不只是體力活兒,更是技術活兒,稍有不慎,或許就有喪命的風險。

百年老樹,轟然倒塌的那一刻,堪稱天塌地陷,震撼群山。

樹倒以后,也不是想躲就能躲的,環腰粗細的巨木,連枝帶葉倒下去,不知要牽連周圍的多少草木,保不齊搭在哪根樹杈上,憑借韌性一蕩,樹枝回彈,這就叫“回頭棒子”。

猛一下抽在臉上,輕則口鼻竄血,重則當場斃命。

更何況,還有橫踢、側翻、滾落,倘若沒有經驗,必定避之不及。

木幫常說:老樹成精,臨死之前,總要帶走幾個人。

雖是姑妄之言,卻也令人對這片深山老林多了幾分敬畏。

秋收前后,正是沈家店木幫最忙的時候,不少武裝隊員也都參與其中。

江連橫等人來到場上,卻沒找到海潮山的身影,只看見海家長子正跟幾個武裝隊坐在木料上喝水歇息。

不同于海潮山的其他兒女,海家老大性情溫和,還算懂些禮數,見有人來,便立馬起身拍了拍屁股,迎上前問:“江老板,有事兒么?”

“你爹呢?”江連橫問。

“上山砍樹去了。”海家老大客氣道,“你們要是不著急的話,就先進屋里等一會兒,不然我上山去找他也行。”

江連橫尋思著,上門提親這種事兒,也不好像個催命鬼似的,既然已經追到了場上,再催也不方便,于是便點了點頭。

空地的角落里,有一間看場打更用的小木屋。

海家老大將幾人領進屋內,倒了幾碗大涼水,正要落座奉陪,忽聽窗外遠遠地傳來一聲吆喝:
“順山倒嘍——”

江連橫從沒聽過“喊山號子”,如今叫聲入耳,難免有點好奇,便立馬起身順著窗口向外張望。

卻見層巒疊嶂的老爺嶺上空,突然驚起一群飛鳥。

呼吸片刻,群山仿佛咳嗽了一下,聲音蒼勁有力,即便是在場上,也能清晰地聽見一陣“噼啪”爆響。

緊接著,就見冠如云煙的一片林海之中,突然陷下一處“深坑”,終于有了缺憾。

樹倒,林間立時傳來各種怪聲,嘰嘰喳喳,四散而去。

隨后,萬物重歸寂靜。

仿佛老山神只是翻了身,便又繼續沉沉地睡下了。

本以為“順山倒”后,用不了多長時間,木幫就會運料下山。

未曾想,坐下一等,就從下午等到了黃昏。

直到不遠處的聯莊會已有炊煙裊裊,林子里才又重新響起一陣歡快的“喊山號子”。

木幫下山,也有樂子可看。

五六米長的巨型木料,不知是有人偷懶,還是受力不均的緣故,常常會碰到這種情況——同樣一塊木料,八個爺們兒抬不動,換成六個人就能運下山。

“喊山號子”聽調不聽詞,為的是統一步伐,協調氣息,所以領隊的喊什么都行,喊什么都得答應。

倘若不答應,稍稍亂了步調,輕則閃腰擰肩,重則致使木料滾落,能活活把人壓死。

這就有人故意使壞了。

此時此刻,正聽那林子里半唱半念地吆喝道:
“直起腰來……哼嗨喲……”

“往前走啊……哼嗨喲……”

“兒子們吶……哼嗨喲……”

“叫聲爹呀……哼嗨喲……”

“右邊快走……哼嗨喲……”

“要拐彎嘍……哼嗨喲……”

便宜不能白占,等到了場地,放下木料,領隊喊號子的,免不了被人暴捶一通。

末了,眾人哈哈一笑,也算得上是苦中作樂。

下山的木幫,總共二十幾人,分成三隊,各抬一根巨型木料,大約是同一棵老樹被人鋸成了三段。

令江連橫有點詫異的是,順著窗口向外張望,卻見海潮山不同往日那般嚴肅,竟也瞇著眼睛,跟眾人打成一片,看起來平易近人,毫無架子。

直到海家老大走出房門,湊到父親身邊,低聲耳語幾句,海潮山的嘴角才略略一僵,終于不再玩笑,轉而帶著老二、老三朝木屋這邊走來。

江連橫帶人迎出去,立在門口,拱手抱拳:“海隊長,回來了?”

海潮山氣喘如牛,盡管沒有敵意,卻也談不上有多熱情,只點點頭問:“江老板有事兒找我?”

江連橫笑道:“我是為了自家兄弟的事兒,特意過來找你談談。”

他本打算進屋以后,再細細道明來意,不料話音剛落,海家老二、老三的眼里卻頓時放出光來。

“江老板,你們是不是為了那個趙國硯來的呀?”兩人齊聲壞笑。

看來,沈家店的風言風語,早已傳進了海家父子的耳朵里。

江連橫毫不避諱,點點頭說:“沒錯,國硯太慫,我就是替他來找海隊長提親的。”

“呀嗬,還真是這么回事兒呀!”哥倆兒緊忙上前扶住門板,“那就進屋吧,這是咱兩家的事,用不著別人旁聽!”

老二、老三格外熱情,江連橫頓感勝券在握。

未曾想,正要轉身進屋時,海潮山突然清了清嗓子,愣把哥倆兒活生生地嚇了回來,小聲嘀咕道:
“爹,人家江老板來提親,又沒有惡意,進屋談談,管他成不成的,這也是起碼的禮數呀!”

“對呀,再說小青也到歲數了,她是姑娘,跟咱們沒法比,再拖下去,可就真嫁不出去了!”

“閉嘴!”

海潮山厲聲打斷,左右瞪了一眼老二老三,不怒自威。

江連橫見狀,皺了皺眉,問:“怎么,海隊長,你閨女的婚事,談談都不行?”

海潮山沉吟片刻,忽然轉頭吩咐道:“老大,去給江老板他們倒碗水。”

“爹,水都倒好了。”海家老大看起來格外老實。

海潮山點點頭,臉上的表情略顯復雜,終于抬了抬手,說:“江老板,屋里請吧!”

江連橫嘴角一翹,暗道有戲,心里已經開始盤算起聘禮的事兒了。

幾人相繼走進小木屋,各自落座,喝過水、抽過煙,便立刻開始直奔主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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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連橫開口便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早晚都有這么一天。海隊長的閨女正是好時候,國硯么……雖說照我比還差點,但也算得上是一表人才,我看他倆挺合適,海隊長不妨成全了他倆,往后咱們沾了親戚,我保證沈家店永安無患。”

話音剛落,海家老二就湊過來,笑呵呵地說:

“江老板,沈家店的安全先放一邊,咱們武裝隊也不是吃干飯的,但我妹子出嫁,這個這個……”

海家老三若無其事地補充道:“這年頭,誰家養孩子都不容易!”

“哦,你們倆是想問,關于聘禮的事兒?”江連橫朗聲大笑,將大褂一抖,不禁翹起了二郎腿,“好說,好說,海家想要多少錢,你們開個價就完了!”

海潮山面色陰沉。

雖說上門提親,免不了要談聘禮的事兒,但不知為什么,這話從大財主的嘴里說出來,總是隱隱帶有幾分蔑視。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不管江連橫到底有沒有這意思,海潮山聽了,心里總是難免有些疙疙瘩瘩。

老二、老三正在興頭上,沒注意到老爹的臉色,只顧相視一眼,便都笑了,似乎終于盼到了希望,卻又故作糾結道:

“哎呀,江老板,你這話說的,咱們咋開價,要多了,要少了,都不合適……”

江連橫笑道:“放心,國硯是替我擋過刀的兄弟,他的事兒,就是我的事兒,你們盡管往高了叫,只要開口,我江連橫就絕不還價!”

“那,那咱哥倆兒可就冒昧了啊!”老二老三掂量著說,“要不,您給咱出……”

“啪——”

話音未落,海潮山掄起拳頭,猛砸桌面兒,破口大罵道:“他媽了個巴子的,給我滾出去!”

老二老三渾身一顫,忙回過頭賠笑:“爹,咱倆錯了,還是您來出價吧,您來出價……”

“滾出去!”

海潮山又吼了一聲,嚇得老二老三再不敢言語,立馬夾起尾巴,灰溜溜地跑出屋外。

江連橫略有些不滿,臉上的笑容一僵,問:“海隊長,上門提親,商訂婚書聘禮,這也不犯什么說道,哪兒來的氣呀?”

海潮山擺了擺手,稍稍穩住火氣,卻說:“江老板別多心,我不是沖你。”

“最好不是沖我。”

“真沒那個意思!”海潮山說,“我知道,江老板是個大財主,趙國硯跟你這么多年,想必也不差錢,但咱家小青命賤,高攀不上,你出的起聘禮,我也湊不出像樣的嫁妝,等到了婆家,也難免處處遭人冷眼,不如門當戶對……”

江連橫當即打斷道:“國硯是從滄州來的,在奉天光桿兒一個,沒有婆家,非要說有,我這個當兄弟的,就算是他婆家的親戚,我來上門提親,回到奉天,誰敢給你閨女白眼?”

海潮山搖了搖頭,說:“江老板家大業大,到時候就顧不上了,何況奉天離寧安八竿子打不著,我姑娘這算遠嫁……”

“怕身邊沒有娘家人,姑娘受氣挨欺負?”江連橫再次打斷道,“簡單吶,你們海家上上下下,總共多少人,全都跟咱走,等到了奉天,我給你們安排營生!”

“咱家人除了打圍、砍樹,就沒有別的能耐了……”

“賣呆兒總會吧?只要會賣呆兒,我就能給你們安排,每人每月三十塊大洋,你就說同不同意吧!”

“小青這孩子,脾氣不好,沒有姑娘家的樣子……”

“架不住我兄弟就好這口兒,國硯喜歡,我就喜歡,當然不是那種喜歡,我就那意思,還有啥要求,你盡管提!”

該說不說,江連橫為了趙國硯這門親事,已經把姿態降到了最低,不管海潮山有什么顧慮,他都能立刻給出解決辦法。

想來也是,一個出身偏遠山區的姑娘,家里還能有什么要求,令江家無法解決?
話說到這份兒上,倘若再有顧慮,那就不是顧慮了,恐怕只是單純沒看上江家。

小青芳齡十六七,歲數不算大,但同樣的年紀,沈家店不少姑娘都已經當媽了。

這年歲談婚論嫁,不能說晚,但也絕不算早。

海潮山狠狠抓了兩下頭皮,沉吟半晌兒,才說:“這事兒……我還得問問我家姑娘的意思。”

“小姑娘家的,她懂什么?”江連橫渾不在意地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敢不從?腿兒給她打折!”

海潮山面露難色。

恍惚間,仿佛一個牌桌上的賭棍,將全部家產都壓在了一局之上,喃喃卻道:“我就這一個姑娘,還是去問問她吧!”

江連橫應聲起身:“那還等啥,這就走吧?”

海潮山嘆了口氣,走出房間,沖場上的木幫吩咐了幾句,旋即就領著眾人朝聯莊會走去。

一邊走,一邊聽見身后有人高聲打趣:
“海哥,姑爺上家吃飯吶,給人整點好東西,別老摳摳搜搜的!”

海潮山回頭罵了兩句,不多時,便帶著眾人返回了聯莊會。

穿過莊園大門,還不等進屋,海家的土房里便飄來一陣陣飯菜的香氣。

推門就是外屋地,小青正站在灶臺邊上,彎著腰,用炒勺扒拉鐵鍋里的熱菜,不時嘗嘗咸淡,身影在鍋氣中若隱若現。

灶臺旁,另有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蹲坐在小板凳兒,扇風吹火。

趕上飯點兒來了,總得讓讓。

海潮山沖屋里嚷了一聲:“小青,多整倆菜,家里來且了。”

“誰呀?”小青全神貫注,頭也不抬一下。

海家老二說:“江老板來了!”

小青忽然一怔,接著撂下炒勺,連忙朝門口走來。

她穿過一片朦朧,來到門口,身上帶著濃重的煙火氣,雙眸明亮,一邊用圍裙擦著雙手,一邊沖門外四下張望。

很快,她的目光又漸漸黯淡下來,笑了笑,說:“噢,是江老板來了,正做飯呢,你們坐,我先回去看下火。”

說完,立馬轉身,快步走回灶臺。

姑娘的失落,只在不經意間,沒有言語,當爹的看見了,便知她的心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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