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江常曦掐訣打開靈眼,東北方上空盤旋著一團污穢黑氣,濃郁嚇人,便知那處患瘟疫的人多。
病人多的地方,自然也就是大夫所在之地了。
“跟我來。”江常曦背著手在前面帶路。
竹葉鎮(zhèn)以制作骨牌聞名天下,沿途尚未處理的牛骨堆積如山,蚊蟲嗡嗡盤踞,時不時還能看到象牙。
這些東西竟然還沒被毀去,鎮(zhèn)上的人生怕瘟疫結束是嗎?云臨不喜地皺眉,雙手結印,將牛骨象牙碎為齏粉。
江常曦感知到她沒跟上來,停在街口等待,戲謔道:“小心大老爺們要你賠錢。”
云臨拍了拍手掌,邊走邊說:“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江常曦輕嗤一聲:“他們又打不過你,你這是耍賴。”
云臨挑眉道:“要不你替我給?”
江常曦立即改口,擲地有聲地說:“給什么給?該他們給你才是,沒你大發(fā)善心,竹葉鎮(zhèn)就完了。”
兩人吵吵鬧鬧地轉過街角,身影消失不見后,一個躲在木攤后的少年,懷抱一根完好無損的象牙緩緩起身。
他盯著青衣女子消失的方向,眼神陰郁,露出一抹難以言說的笑容。
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
他和她,勢不兩立!
少年面無表情地抱著象牙走到街口,看了眼朝醫(yī)館走去的兩人,冷笑一聲右拐,走到街尾的破舊民房前。
他沒好氣地踹開木門,松動的木門承受不住他的全力一踢,轟然倒地。
這是一處帶院子的民房,院子里只有一個壞了的石磨。正對院門的是一幢土房,左右兩個耳房,中間是堂屋。
“水……我要喝水……”斷斷續(xù)續(xù)的聲音自堂屋傳來。
少年沒理會叫喊聲,抬腳走進左耳房。除了一架木床、一個木桌、兩張長凳,左耳房中再無其他家具。
他把象牙小心翼翼地藏在床下,面覆一條浸過酒的布條,小拇指勾起桌上的精致酒壺,慢慢朝堂屋走去。
跨進堂屋的瞬間,污濁臭氣撲面而來。
少年斂息摒棄,嫌惡地看了眼睡在干草堆上的五百兩,把酒壺嘴塞入五百兩的兩瓣嘴皮子中。
他半蹲在干草堆前,腦袋里想的都是他還沒來得及撿的那根血色象牙。
突然,耳畔突然傳來幾聲咳嗽聲。
他低頭一看,原是他想的太過入迷,沒發(fā)現(xiàn)五百兩喝不下酒,將酒都咳了出來。
“水,我要水……”五百兩勉強睜開眼睛,“水……”
少年冷哼道:“水?也不看看這是什么地方,這里的水你敢喝嗎?”
五百兩意識渾濁,只一個勁兒嚷嚷要喝水,少年不耐煩地掐住他的下巴,迫使他張開嘴巴。
他大拇指一提,酒壺蓋瞬間飛落地上,四分五裂。
他把一整壺酒都倒進五百兩的嘴巴,又將他下巴向上一抬,迫使他閉上嘴巴。
一口酒含在嘴里,只能用鼻子喘氣,五百兩黑黢黢的臉瞬間變成絳紫色。
許是生死關頭,他一口吞下嘴巴里的酒,烈酒灼傷喉嚨的疼痛感,使他的意識清醒幾分。
他喘著粗氣說:“我挨不住了,求少俠給我個痛快。”
他感覺有一千根針扎進他的骨頭,然后拔|出來,然后再扎進去,沒有一刻消停。
他娘的瘟疫這么折磨人,還不如死了算了。
少年丟開酒壺,慢慢站起身,居高臨下看著地上痛苦不已的絡腮胡大漢,說道:“別說傻話,我親愛的——”
五百兩銀子。
“你再忍忍,”少年緩了緩語氣,對待銀子他總是有耐心的,“今天鎮(zhèn)上來了一個修行者,我替你去探探。”
說完這句話,他三步并作兩步走出堂屋,立即深吸一口氣。
得虧五百兩日常昏睡,否則清醒著聞屎尿味,他恐怕早咬舌自盡了。
—
竹葉鎮(zhèn)醫(yī)館。
云臨和江常曦繞著病人走了三圈,也沒發(fā)現(xiàn)周二滿所形容的絡腮胡帶疤大漢。
“王四和乞丐把人從義莊里偷出來后,不送來醫(yī)館還能送哪里?”云臨一面思索,一面為地上躺著的患者把脈,“難道公孫惜花已經死了?”
江常曦不懂醫(yī)術,干站在旁邊抱臂道:“不一定就是死了。”
“也是,”云臨松開患者的手,嘆了口氣,“我們要找到那個乞兒。”
云臨環(huán)顧四周,視線再次落在頭發(fā)花白的老者身上。
老者一邊翻閱醫(yī)書古籍,一邊稱藥配置藥方,時不時發(fā)出一聲嘆息,認真而又專注。
她朝老者走去,鄭重地作揖一禮:“老神醫(yī)。”
“老夫連治病藥方都配不出來,愧稱神醫(yī)二字,你叫我一聲老羅頭就行了,”老者頭也不抬地說,“女娃子,沒找到人就走吧,小心你們也折在這里。”
云臨溫聲道:“晚輩此次進入竹葉鎮(zhèn),便是為了解決瘟疫。”
羅老大夫慢慢抬起頭,看了眼面前的小姑娘,嗤笑道:“小女娃,說大話也不怕閃了舌頭。”
云臨謙虛道:“晚輩承蒙家?guī)熂皫熓褰虒В酝ㄡt(yī)藥之理。若與老先生聯(lián)手,未必不能成功。”
她頓了頓,說道:“我觀老先生翻書時面露痛苦之色,想來是在照顧病人時不幸感染骨疫。”
老者聞言臉色一變,啞聲問道:“你怎知是骨疫?”
“我聽眾人皆嚎骨頭痛,遂猜測這瘟疫是一種骨病,”云臨掏出懷中的紅瓷瓶,倒出一粒丹藥遞給老人,“此藥名為解毒丹,可解天下之毒。”
老人抬眸,細細打量起云臨。
可解天下之毒的解毒丹,唯有云國的仙人才有。
“某種意義上來講,病與毒不分家,”云臨繼續(xù)道,“老先生吃了它,想來骨疫就可好全。”
羅老大夫拈著解毒丹仔細查看,又掰了一點送入口中淺嘗,只覺一股濃郁藥香裹挾著無數(shù)生氣,自舌尖蔓延開來,被針扎的骨頭沒有那么痛了。
倒像是真的解毒丹。
老者眼睛一亮,驚喜地問道:“敢問小友有多少枚解毒丹?”
云臨伸手比了個三,老者眼中的光芒瞬間熄滅。
“都是命數(shù),”他拈著剩下的丹藥長嘆一聲,“老天爺看不慣那群人卸磨殺驢,都是命……”
云臨趕忙說道:“老先生,我雖只有三粒解毒丹,但我知曉解毒丹的配方。”
“有方無藥,亦如無方無藥。”羅老大夫顫顫巍巍地起身,佝僂著腰走向后院。
他帶著兩人來到一個花團錦簇的小屋中,干凈整潔的小榻上躺著一個哼哼唧唧的小姑娘,看上去和花兒差不多大。
“痛痛,要呼呼。”小女孩看見老人,眼睛一紅,豆大的眼淚珠子往下落。
老人心下一酸,將手中丹藥送入小女孩口中,輕聲哄道:“妞妞不痛了,吃了藥藥就不痛痛了。”
安撫好小孫女,老人對著云臨便是一拜。
云臨連忙上前托起老人,說道:“老先生這是做什么?折煞晚輩了。”
老人搖頭道:“老夫行醫(yī)濟世六十余載,無愧醫(yī)家之責。直至今日,將解毒丹給了我這小孫女,而不是外間重病將死之人,已然生出私心,當不起仙人一聲老先生。”
云臨安慰道:“解毒丹既是晚輩贈與老先生的,那便是老先生所有,老先生給孫女吃也是人之……”
“老羅頭,我來了。”少年的高呼打斷還沒來得及出口的“常情”二字。
云臨和江常曦轉頭看去,一個衣衫襤褸的少年面覆布條,步履輕快地走進房中,一邊說著閑話:“看你不在外面配藥,我就知道你在后面看妞……”
看清房中景象后,他忽地拔高音量:“喲!生人。老羅頭,她們是誰呀?好生漂亮的姑娘!”
“小子不得無禮,”老人輕喝一聲,為云臨和江常曦介紹,“這小子是鎮(zhèn)上人,最近每天都來幫忙,叫陸重。”
陸重走到云臨跟前,琥珀色的瞳仁倒映出青衣少女的模樣,嘻嘻笑道:“我叫陸重,陸地的陸,輕重的重,敢問姑娘芳名?”
云臨看著他不達眼底的笑意,緩緩吐出兩個字:“云臨。”
“原來是云姑娘,”陸重嘴角上揚,整個人便明媚起來,“剛才我在街角看見云姑娘了,還有那位姑娘。”
江常曦深深地看了眼陸重,薄唇勾起:“巧了不是,我也感知到你了。”
手里抱著根完好無損的象牙,眼帶怒意目送她們兩人——不,應該說是目送云臨走遠。
陸重瞅了眼似笑非笑的江常曦,心下一慌。
他眼睛一轉,決定先發(fā)制人,以崇拜的口吻說道:“我剛剛看見云姑娘施了個什么咒語,街上堆著的牛骨象牙直接碎成渣渣。
“瘟疫才出現(xiàn)的時候,我就叫他們把那些牛骨埋了,他們偏不聽,還打我一頓。”說到這里,陸重就是一肚子氣。
但凡他們早點埋了牛骨象牙,他也不用留在這生不生、死不死的地方,一點一點找上等象牙,還守著個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換來五百兩銀子的大漢。
心里這樣想著,他面上卻是笑容燦爛:“多虧云姑娘毀了它們,我提起的心總算可以放下。”
江常曦仿佛看見什么有趣的事,輕笑一聲,很是歡愉。
她背著手走出房間,云臨跟著她出來,關切地問:“怎么了?”
江常曦傳音道:“那小子挺有趣。”
云臨回頭看了眼攙著老人家走出來的陸重,也傳音道:“我斷了他的財路,難為他還能笑著和我說話。”
她很好奇,他拿了那些東西,有命花嗎?
自以為掩飾得很好的陸重規(guī)矩道:“我要陪老羅頭照看病人,兩位姑娘請自便。”
望著陸重離開的背影,江常曦反手給羅妞妞的屋子套上一個小結界,用來防誰可以想見。
—
前院。
陸重坐在火爐前煎藥,狀似漫不經心地說:“云姑娘會念咒,又著青衣背長劍,像是位仙人。”
羅老大夫翻過一頁書,輕應一聲。
陸重驚喜道:“那她有治療瘟疫的藥對不對,竹葉鎮(zhèn)是不是有救了?”
羅老大夫仰天嘆道:“鎮(zhèn)上還有千余人,她能有多少藥?杯水車薪。”
那就是有藥,陸重不禁腹誹,其他人有沒有救關他屁事,他只要五百兩有救就行。
仙人以扶危濟困為己任,待他編出一個感人肺腑的親情故事,一定能從她手中騙得仙藥。
果然老天爺都是眷顧他的,她斷了他的財路,又讓她給他送來五百兩。
云臨和江常曦來到前院,沖兩人拱手道:“老先生,待我找到要尋之人,必來與老先生共配藥方。”
解毒丹中有幾味藥乃是珍惜靈植,市面上買不到,她需得好生斟酌,該用什么藥替換這幾味靈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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