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心意
眼前的路被人擋住,秦簡音下意識停住腳步,發出一聲疑問:“嗯?”
他抬頭看向來人,眨了幾下眼睛,似是在思考要說什么,而后慢吞吞地問道:“大將軍攔我是要做什么?”
周誠道:“幾年前你離開西疆時答應過我,會考慮在一起的事,那么如今有沒有想明白呢?”
不管對方心意如何,周誠還是不愿放棄,只是想心里有個底,不至于懸在半空,像云霧一樣觸摸不得。
秦簡音有點心慌。
果然,該來的還是要來,他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他的目光躲閃了一下,漸漸低下頭去——周誠忽然問起,他還是緊張得說不出口,而且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轉過身,試圖不看周誠。
見他竟猶豫成這樣子,周誠略一錯愕,心也跟著沉了下去。
一時間著急上火,周誠也顧不得這是在哪兒了,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將人向自己這邊拉近。
他被猛地一拽,堪堪穩了幾步,才避免直接砸進周誠懷里。
“簡音,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今天就跟我說清楚好么?”
周誠急切地問,因為心里難過,聲音里都帶了幾分嘶啞。
他連忙道:“不是,我要想一想該怎么和你說。但你先撒手,皇宮大內,拉拉扯扯的不好看!
其實也就一句話的事,但他不想太過隨便了,否則好像顯得不真誠似的。
周誠道:“我沒有要逼你的意思,只是不明白是不是哪里讓你不舒服了,你先別走,跟我說個明白好不好?我怕我一放手,你就又從我眼前溜走了。”
他試著抽回手,周誠卻不依不饒又拉近一些,下手沒輕沒重的,他一時吃痛,不由得抿緊嘴唇。
見他皺著眉頭,周誠明白過來自己的動作太過粗魯,于是慢慢松開,但仍舊扯著他的袖子不放。
察覺到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得有些過分,秦簡音上身微微后傾,倚靠在長廊的朱紅柱子上,本就略顯松散的墨色長發在掙扎間被風吹亂,散了幾縷下來。
因為剛到周誠下巴,他要說話時只得仰起臉。
他拿一雙清澈的眸子盯著周誠看了半晌,微微笑了一下,略有些不自在地偏開頭,眺望湖上慘不忍睹的蓮葉,輕聲道:“你,你先別與我這么親近,還在外面,要謹言慎行,我……”
我是愿意答應的。
雖然彼此的身份都不低,但是朝堂中不知有多少雙眼睛盯著他們,準備尋找錯處,兩人現在在大眾面前走得太近,還是不太好。
不若等局勢穩定一些,再問過陛下和殿下的意思,得到他們的同意,那時便也沒人敢說什么了。
但周誠卻誤會了他的意思,或者說,根本不在乎別的人怎么看,聽到他說什么“別太親近”,心里不大是滋味,賭氣似的,逼近一步去牽他的手腕。
“你別……”
秦簡音慌了,他話還沒說完,哪會料到周誠竟如此大膽,在宮里就這么毛手毛腳,不遠處還有別的宮人呢!
奈何袖子在周誠手里攥著,他只得用力一掙一推,刺啦一聲,胳膊倒是掙開了,可官服的袖子卻撕壞好長一截。
而且由于慣性,他沒站穩,后腦勺直接磕在柱子上,咕咚一聲,頭暈目眩地倒了下去。
周誠被推了一下,沒來得及拉住他,但哪會讓他摔在地上,當即上前一步,把人小心地攬在懷里。
不過還未有下一步的動作,只聽見遠處周謹一聲怒吼:“周誠!”
周誠心中一驚,跟老鼠見了貓似的,生怕被自己大哥逮住,來不及多想,將他打橫抱起來,飛奔而去。
把周謹氣得夠嗆。
方才下朝時他囑咐過周誠,要善待秦簡音,體諒對方的難處,怎么周誠轉眼就在宮里跟秦簡音鬧起來。
他遠遠看見兩人在孤呈亭內逗留,拉拉扯扯的不知在干嘛,生怕秦簡音吃虧,還想著過去解圍,誰知道周誠聽見他的聲音,竟然就挾著人走了?
周謹怒發沖冠,原地轉了幾圈,最后去亭子上把秦簡音的帽子撿了回來,決定去跟皇帝告狀。
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二弟,再回京簡直越發猖狂,他身為大哥是管不住了,但非得讓其長點記性才行。
…………
“什么?他把簡音打昏后還帶著人跑了?這,這是他干的事么?”
皇帝聽周謹說完事情經過,又是疑惑又是無奈,要早知道會這樣,說什么也得訓周誠一頓。
剛回京就惹點禍,真不知周誠想做什么。
周誠不是還說跟秦簡音關系不錯么?怎么看著分明跟有仇似的!
皇帝又不在場,也沒辦法再多想什么,立刻著人去找周誠,讓周誠對秦簡音客氣一點,趕緊把人放了。
“就說,如若小秦相公損傷了一絲一毫,唯他是問!”
周謹還是被皇帝攔下來了,皇帝擔心兄弟倆一見面又鬧什么矛盾。
派去的內侍一路追趕,直到小周府門前才攔下周誠,如此這般說了一番。
周誠把仍舊昏睡著的秦簡音從馬車上抱下來,扯了扯嘴角,敷衍道:“請陛下放心,等人醒了我立刻放他回去。對了,還有他的帽子,麻煩給我送過來。”
說完,周誠轉身回府,內侍愣是從他的步伐里看出幾分囂張的氣勢來。
其實周誠內心也在懊悔,在宮里聽見大哥的聲音干嘛要跑呢!這下弄得可好,渾身是嘴也說不清,總不能解釋說自己在逼秦簡音回答問題吧!
然后大哥肯定就要問了,你這個混賬東西到底想問什么問題,就不能好好說話。
難道他敢當面承認自己對秦簡音動了心思嗎?不,他暫時還不敢。
所以還真怨不得別人,誰叫他一時沖動,還做賊心虛呢。
到時候大哥肯定不會給他好果子吃,說不準以后再也不許他跟簡音見面,索性不如把人先帶回家,問個清楚再說。
周誠覺得,自己最后總是免不了要挨大哥一頓打,倒還不如在挨打之前先發制人,死也死個明白不是?
臨近中午,秦簡音終于蘇醒過來。
入眼是陌生的床簾,一轉頭,枕邊放著個十分眼熟的舊香囊。
他隨手將香囊撈在懷里抱著,又意識到哪里不對,連忙捂著后腦勺爬起來,四下里一打量,茫然地發現不知身在何方。
后腦勺還隱隱傳來鈍痛,他不禁在內心咬牙切齒地痛斥了周誠一百遍。
這樣憤憤坐著,忽然聽見門吱呀一響,罪魁禍首輕手輕腳走進來,探頭沖他討好地笑:“簡音你醒啦?”
“你……”秦簡音不知該說什么了。
明明周誠長著張冷峻的臉,正常時怎么看都很俊朗,卻偏偏這樣笑,顯得尤其滲人。
周誠看他一副見鬼的表情,倒也不氣餒,依舊咧嘴笑著靠近,輕聲溫語道:“中午在我這吃飯,下午再送你回去,好不好?”
方才聽過安原的話,現在周誠暫時不打算把人逼的太緊,還是等會兒慢慢地問。
反正自己向陛下和大哥保證絕對不欺負人,陛下和大哥也答應了相信自己一回。
卻見秦簡音打了個哆嗦,飛快地退到墻角縮著,小心翼翼地望過來。
秦簡音道:“你別這樣笑啦,好嚇人的!
話雖如此,他自己卻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好一會兒才恢復常態。
“你怎么這副模樣,跟誰學的?”秦簡音問,而后扭過頭,似乎又笑了幾聲。
周誠性子急,若是沒人教,必定等他一睜眼就忍不住問話,不回答就不讓走,才不會說什么要不要吃飯的事。
“安原。你怎么知道?”周誠早收了那副表情。
上午安原聽說他跟秦簡音在宮里打起來了,追過來看熱鬧,聽完原委,結果就教他沖秦簡音笑,什么話也不讓提。
笑笑笑,媽的,臉都笑僵了。
“呃……”秦簡音一頓,總不好說是因為周誠笑得像個傻子,不符合往常的性格吧?
要是他說了,安原大概要倒霉。
不過也用不著他說話,周誠先發現了他懷里摟著的香囊,洋洋得意道:“你看,這玩藝我還留著,就知道你喜歡!
秦簡音咳了一聲,若無其事地將香囊塞到被子里,眨了眨眼,紅著臉說:“二哥,我餓了,咱們吃飯吧!
正好趁待會兒有空,干脆把話說明白,免得夜長夢多,再惹出一堆亂七八糟的事。
“好,好,去吃飯。你的官服我拿去讓下人縫補了,就先穿床頭那件衣裳吧!
周誠連忙點頭答應,也不等秦簡音,自己先一步轉身走出去。
幸好下朝后及時換了身寬袍大袖,否則一定會被簡音發現他的窘態。
他將臥房的門半掩上,背對著屋子,忍不住抽了自己兩巴掌。
媽的,真沒出息!多看一眼簡音臉紅的樣子就這反應,那以后要是……
里屋傳來秦簡音的聲音:“二哥?你在外面做什么?”
“沒啥,我……我打蚊子!”
周誠胡亂回答,而后望著下雪的天,不由得又給了自己一巴掌。
臘月寒冬哪兒來的蚊子,虧他想的出來。
然而秦簡音已經套好衣服走出來,倚著門框疑惑地歪頭看周誠,問道:“二哥你怎么了?閑著沒事兒抽自己巴掌玩兒?”
還怪用力的,臉都打紅了。
周誠:……媽的!
周誠轉過身,惡聲惡氣道:“去吃飯!我讓人買了秋賞齋的全色糕點,你不吃我就扔了!”
作為昌國里開得遍地都是的大型糕點鋪子,秦簡音對秋賞齋的全色糕點情有獨鐘,顧名思義,全色糕點就是秋賞齋的招牌點心拼盤,共有十來樣。
但周誠的語氣,嗯,能聽出來一股子別扭勁。
秦簡音聯想到周誠在門口莫名其妙甩自己巴掌的事,心說貌似二哥回京以后一直都不太正常,怕不是腦子壞掉了。
這話在心里想想便罷,面上他還是沖周誠一笑:“謝謝二哥,這么久了還記著我愛吃什么。”
周誠果然喜歡聽軟和話,身上的刺勁一下子消散了,卻又吞吞吐吐地說:“那什么,街口的狀元燒餅我沒買著,聽他們說你喜歡吃那個來著!
秦簡音:“……”
自從被他游街拿著吃之后,西大街的燒餅就全改名叫狀元燒餅了,一度讓他十分無語。
一聽周誠提起燒餅,他就想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連忙否認:“不,我不喜歡,都是瞎說的,你別聽!
顯然他反應大了,周誠狐疑地看他,不過最后還是點點頭,道:“好,我記得了?斐燥埌,你不是餓了?”
秦簡音松了口氣。
天吶,他一想起來那天的事就覺得尷尬,還好周誠沒再追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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