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挨打
周謹還沒有從震驚中緩過神來,又聽見周誠說:“大哥你不要太武斷,我問過簡音,他愿意跟我在一起的�!�
這下周謹徹底壓不住自己的怒火了。
“他愿意?你怎么好意思說這話?簡音性子軟,脾氣也好,在朝上受了氣都不與人說,你從前照顧他那么多年,他自然會唯你馬首是瞻,白白委屈自己罷了!”
周誠有些反感大哥的說辭。
怎么能說委屈?自己分明一而再再而三地問過,才終于在今天確定了簡音的心意,大哥又不是簡音,怎么會知道簡音的想法?
還說什么“性子軟”“脾氣好”的,都是偏見,真該讓大哥見見簡音對自己張牙舞爪拳打腳踢的模樣。
心懷不滿,他的語氣自然也沒好到哪兒去,倔強頂嘴道:“對,我生來便是個混不吝的玩意兒,跟我在一起就是糟蹋了他,可那又怎樣?我樂意�!�
“你在說什么蠢話!”
周謹看著他,強壓怒火,苦口婆心道:“那你只當為他想一想,也替秦叔父的在天之靈考慮考慮。秦家只剩他一根獨苗,你這樣做,是要讓秦家無后嗎?你有想過一旦事發,簡音以后在朝上如何立足嗎?不闖禍就不高興是吧!”
“闖禍?”
周誠仿佛被戳到了痛處,豁然站起身。
“從前父親在時就總說我闖禍,大哥你也說我闖禍,朝中百官更是如此,只有簡音不會。他依賴我、信任我,雖然有時我們也會有分歧,但他愿意去理解寬容,愿意試著接納我的方方面面。
“——可是我不明白,難道我真的罪大惡極,以至于被其他人百般厭惡?屠城也好,與百官交惡也好,樁樁件件,凡是我自己做下的事,我都認了。但是那些捕風捉影的東西,憑什么也要安在我頭上?
“還是說,因為那什么殺星降世的狗屁說辭,叫所有人,包括與我血脈相連的親兄弟,都多了一層提防與偏見?”
說著說著,周誠內心涌出幾分戾氣與委屈來。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難道只許旁人中傷他,還不許他記仇了嗎?
那不可能,他睚眥必報。
他越想越來氣,見周謹陰沉著臉不說話,冷笑著胡言亂語道:“反正在你心里我總闖禍,也不差這幾件,好,那我干脆直說吧,簡音早就是我的人了,所以他不答應也得答應。”
他也是昏了頭,完全不思考后果,這樣的話都敢渾說。
本來聽完周誠這一番剖析內心的獨白,周謹已存了幾分愧意,甚至真的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對二弟太過苛責,卻不想他又說了后面的話,頓時腦瓜嗡的一下亂了。
周謹失聲追問:“你再說一遍?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不然……不然你當他為什么非要離開西疆�!�
周誠梗著脖子說完,自覺不妥。
但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再難收回來。他想,索性就氣一氣大哥,誰叫對方平白說他好惹禍的。
可能是中午吃飯時喝多了酒,現下周謹的腦袋也不太清醒,以至于相信了他破綻百出的話。
暴怒之下,周謹也顧不得去細究哪里不對,氣得直跳腳,指著他的鼻子罵道:“你簡直混賬!禽獸不如,無恥之徒!還不快快滾去祠堂,今日我便替父親,替秦叔父,好好教訓教訓你這個大逆不道的畜生!”
周謹實在生氣,面色發青,站著都直打哆嗦。
周誠一看現在也不好開口,決定還是先安靜一會兒,到了祠堂再解釋也不遲。
路上吹一吹冷風,說不定大哥還能冷靜一下,愿意聽他說兩句。
畢竟三十來歲的人了,讓簡音知道自己因為亂說話挨了大哥的打,挺有損形象。
誰知周謹嫌他混蛋,根本不愿意與他同行。
等磨蹭到家祠門前,周謹拿著一根手腕粗細的哭喪棒出現在他身后,當著小廝的面一腳將他踹了進去,喝道:“跪下!”
周誠掃了一眼周謹手中那根結實的大竹杖子,想著大哥文質彬彬的,估計打人也像撓癢癢,于是從容地走到父母牌位前,一撩衣袍跪下。
他說了不該說的話,損害簡音的名聲,還故意頂撞兄長,確實該打。
也不知今日是發什么瘋,約莫是早上樂昏了頭,有些忘乎所以吧。
讓大哥揍一頓出出氣也罷,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反正打不了幾下就會累的。
等聽了原委,再看見他一身傷,說不定大哥心一軟,就不反對他倆了呢?
事實證明并非如此。
周大將軍在帶兵打仗上料事如神,卻總會在為人處世中犯蠢。
一向穩重的周謹今日被氣了個半死。
周謹重視秦簡音,一想到秦簡音治國安民的抱負都要被周誠折騰沒了,真是怎么看這混蛋怎么可惡,手下一點沒留情,碩大的竹杖往自家二弟身上狠狠地抽。
挨了幾下之后,周誠也意識到事情貌似不太對勁,跳起來嚷嚷:“大哥!等一等!聽我解釋,我剛剛是瞎說的!”
見外頭小廝竟然還在,他大聲道:“退下!都退下!”
挨打可以,丟臉不行。
啪的一聲,周謹又給了他一下,冷哼道:“以為我會信?你接下來是不是還要說,你跟他清清白白,連他的手都沒碰過?”
“手倒是碰了。”周誠誠實地交代,“但是強迫他的事我真沒干過,剛剛是為了氣你瞎說的,真的,你不相信我,還可以去問簡音。”
但是周謹聽完他的解釋之后,看起來好像更生氣了。
當天家祠里發生了什么沒人清楚,大周府的下人只知,二爺出門時是被抬上馬車的。
冷靜下來后,周謹本想找秦簡音聊一聊,但思慮再三,最后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自家二弟可能會胡鬧,簡音卻是有分寸的,應當用不著他多說什么。
幸而周誠不知大哥這個想法,否則恐怕真要委屈死了。
周誠怕秦簡音知道,沒好意思朝積英巷的秦府那邊去,徑直回了小周府。
被送回臥房以后,他沒要人服侍,兀自趴在床上。
歇了好一陣子,他才動作遲緩地爬起來,疼得咳嗽了幾聲。
想不到大哥還真下了重手啊,竹杖子都快敲斷了,他常年習武皮糙肉厚的都差點沒遭住,還是硬攥著拳頭才扛過去。
身上的衣衫早就被血染透,洇著大片大片暗紅色的血漬,被秦簡音夸過的那件紅袍也破了,甚是可惜。
可除了紅袍,他好像對身上的傷全不在意似的,皺著眉頭直接將衣物揭下來,忍不住嘶了一聲。
“大將軍,還是先包扎一下吧�!辈恢獜暮翁幟俺鰜淼男l一緊張道。
他跟隨周誠身邊二十余年,戰場上都未見過對方這般凄慘的模樣,猙獰的傷口甚至蓋過了身上層層疤痕。
周誠沉思不語。
衛一嚇得連行蹤都隱匿不好了,看來自己背上的傷口確實挺嚴重,還是得把衛二叫過來。
看到他的傷口后,衛二眉頭一蹙,從面癱變成了苦大仇深的模樣。
光是清理傷口就花了小半個時辰,之后衛二一聲不吭地往他后背敷藥,那一瞬間,周誠覺得自己跟一只撒上調料預備做烤肉的羊也沒什么區別。
他喉結一動,有點兒餓了,想來只烤全羊。
衛二手里拿著紗布,用力在他身上纏了幾圈,冷冷道:“想讓傷口潰膿就試試�!�
他對衛二的話毫不在意。
不過區區皮肉傷,疼點而已,敷上藥養幾日便好了,沒什么要緊的。
照當時的情形,他還以為大哥會打斷他的腿,然后把他關禁閉,再去求陛下的旨意,叫他和簡音永世不得相見呢。
他本想大手一揮把衛一招呼過來,但因為傷口太疼,只能動動手指,“不管。衛一別聽你弟的,快去叫廚房給我弄只烤羊,再拿一壇酒。”
“……是�!毙l一不情不愿地答應了。
衛二額上的青筋跳了跳。
要不是師父教導他醫者仁心,他真想一把藥毒死眼前這個從來不遵醫囑的人。
…………
周誠本想瞞著秦簡音,故而嚴令下人不準外傳今日之事,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秦簡音晚上剛從明光堂回來,就聽川芎說了周誠挨打的事。
川芎也是下午去找衛一玩才知道的。
衛一還偷偷教他去跟秦簡音告狀,說大將軍背上有傷還大吃大喝,把衛二愁得都快掉頭發了,讓小公子趕緊來教訓大將軍一頓。
川芎向秦簡音轉述了衛一的話,十分天真地贊嘆道:“公子真厲害啊,連武安王都能治得服服帖帖,怪不得陛下會讓您當丞相呢!”
防風覺得好像哪里不對,疑惑地看看自家公子,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得知周誠挨打的消息,秦簡音有點擔心,連飯也沒吃,直接去了小周府。
聽見下人稟報說小秦相公登門拜訪,周誠也不嫌傷口疼了,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穿好衣服,又連忙將窗戶打開散味兒,接著欲蓋彌彰地站在門口等人,腰挺得倍兒直。
他倒是有心出門迎接,奈何傷口嚴重,著實走不太遠,一動就滲血。
秦簡音急急趕過來,和守在門外的衛一點點頭,一進門就看見裝模作樣看風景的周大將軍。
他吸了吸鼻子,不由得蹙起眉頭,故意道:“看來你好得很啊,傷得也不重,那我走啦�!�
“哎呦�!敝苷\面露痛苦之色,扶著門萎靡不振,“怎么突然就這么疼了呢?嘶,不行我得躺下,簡音快來,趕緊扶二哥一把�!�
他沉浸在自己過于拙劣的演技里,倒是忽略了秦簡音面上一閃而過的笑意。
秦簡音解下披風搭在臂彎,伸手攙住他的胳膊,輕聲說:“傷得重你還下地亂走,回去躺好,也別硬穿著衣裳了。”
看起來周誠傷得的確嚴重,后背的血都把外面的衣服浸透了。好在屋里燒著地龍,倒是一點兒都不冷,穿不穿外衣也沒什么。
秦簡音試圖幫周誠褪下外衣,不料手剛搭上周誠的胳膊,卻被對方眼疾手快一把攥住。
周誠將他冰涼的手捧到臉邊,忽然吧唧嘬了一口,笑道:“簡音你的手真軟,讓我牽一會兒吧。”
“撒手�!鼻睾喴裟パ馈�
周誠無動于衷,依舊笑嘻嘻的,“我的傷穿衣服不礙事,你別看�!�
血漬呼啦的皮肉,周誠怕他看了夜里做噩夢。
周誠道:“昨兒我給你脫外袍的時候你還罵我登徒子,怎么今日反要來扒我的衣裳呢?”
昨天秦簡音醉得人事不知,臨到秦府了才醒,還要在馬車里打滾,他一個沒攔住,對方就坐在了地上。
無奈之下,抱人回去之后他又幫著換了衣服。
“你別瞎說�!鼻睾喴魟e開了目光。
周誠的面色不大好看,嘴唇也有點發白,想來必是傷口牽扯的,卻還強撐著與他插科打諢,實在叫他生不起氣來。
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反握住周誠的手,柔聲道:“二哥你聽話,把外衫脫了上床歇著吧,我在這陪你,好不好?”
大概是他的語氣太溫柔,周誠一顆心撲通直跳,頭腦發熱,于是后背的血冒得更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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