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紀淮玉
杭城自來便是富庶之地,街巷繁華,比之京都有過之而無不及。城中紅紫紛成塵,柳枝隨風起,綠意盈盈;道上行人不急不緩,高樓雅座處處客滿。
顧言思坐在杭城最有名的撫香莊雅閣柳意間,自窗邊看下去,可以將整條平湖街景全納入眼底。街角有一賣荷女,一身干凈的綠衫,抱著幾支粉荷花骨朵,亭亭玉立,安靜地站著,像是一支嫩柳,為刺眼艷陽帶來幾分清涼。
“讓開,我倒要瞧瞧到底是哪個膽大包天的敢跟少爺我搶位置。”
突如其來的吵嚷聲打斷了顧言思觀景的心思。她轉看向雅間門口。
此處雅間并非是單獨的房間,而是用屏風畫扇圍起來的一方小天地,入口用珠簾串起垂感極好的繡花羅布遮擋,除非被人特意掀起,否則并不會因為風大而露出里間情景。
有人低低勸了幾聲,顧言思聽不清,但那剛才吵嚷的男聲又大叫道:“讓什么讓?少爺我的東西就不讓,滾滾滾,去把人給趕出來。”
聲音越來越近,顧言思坐直身子,難道那男子是沖她所在的雅間來的?
吃個飯也要遇到糟心事,菜還未上來,顧言思就沒了胃口。她不欲與人沖突,想要起身走人。卻聽門外的聲音再度傳來。
有人低聲賠罪,言語間滿是卑微,“吳少爺,今日是撫香莊之過,沒料到您要過來,所以把蘭軒給了別人用。您看,要不這樣,下次您來所有的花費都有撫香莊出如何?”
那男人暴躁道:“少爺我差你那幾個破錢嗎?讓開,爺今天非得看看…”
后面顧言思便不再聽下去,那跑堂的既然說了“蘭軒”,她所在的雅間是柳意,找事的人自然與她無關。
隔間吵鬧聲不停,顧言思房內卻有人端了飯菜上來。收拾得十分清爽干凈的兩個小姑娘端著賣相極佳的菜品,一一擺在顧言思面前,毫不拖泥帶水,擺好便退開幾步。
顧言思瞥了桌上的菜一眼,再看看上菜的小姑娘,問道:“我只點了三個菜,這是?”
小姑娘露出一抹好看的笑意,答道:“撫香莊照顧不周,吵嚷到小姐,但此時正是用膳時分,再無其他雅間可為小姐安排,這三道菜是撫香莊的賠禮,望小姐莫要壞了心情。”
系統贊道:“這可真會做生意,難怪撫香莊能在杭城屹立百年不倒,還越做越好。”
顧言思聞言點頭,輕聲道:“多謝貴莊心意。”
“門外有跑堂伙計候著,小姐若有事,盡管吩咐,我們就先退下了。”
兩位小姑娘便掀簾而去,顧言思看向桌上的菜,“不知道沈燼之吃飯沒,他怎么還不回來,這么多菜我一個人根本吃不了。他不會遇到危險吧?”
系統隨意道:“宿主不必擔心他,他肯定沒事。”
“你怎么這么肯定?”顧言思奇道,系統明明不可以探查沈燼之的情況。
“直覺,就是覺得他沒事。再說了,他剛到杭城,又沒人認識他,他又武功高強,能出什么事?”
顧言思一想也是,她的擔心過于多余。隔間還未安靜下來,橫豎影響不了顧言思,她拿起筷子,伸向最近的一碟新茶蝦仁。
“嘭”的一聲巨響,顧言思手一抖,那粒蝦仁如何從盤里到筷間的就如何從筷間回到了盤里。一陣風撲面吹起顧言思的發絲,放在中間隔開兩個雅間的厚重雕花屏風此刻正靠在顧言思的桌上。
顧言思心底嘆口氣,站起身,看向對面。或許是沒料到那屏風會突然倒下,隔間里的吵嚷聲全數靜了下來,十多雙眼睛直直地看著顧言思。
半晌,白衣男子對顧言思拱手一禮,溫聲道:“是紀某失禮,驚擾到小姐,實在萬分抱歉。”
顧言思看向他,此人相貌堂堂,生得一雙含情眼,眼尾微微上揚,雙眉稍斜向鬢,雖然神色溫和,但眉目間自帶一種風流之意。
此人并不適合穿白,倒是更適合紫色和紅色。
顧言思不欲多言,“無礙,你們繼續,我換個地方便是。”
說著便要往外走,卻聞一聲:“誒,姑娘莫走!”
立時有人攔住顧言思去路。
顧言思隨聲尋去,說話的男人裹著一身紅衣,一雙瞇瞇眼滿是輕佻,手里拿著一把折扇一搖一搖,又矮又胖,活像一個長了癩疤被蟲鉆了的蔫吧紅蘋果。
顧言思厭惡對方那猥瑣的眼神,冷聲道:“有事?”
那男人裝模裝樣的學著白衣男子作了禮,傲氣的一哼。他身旁小廝立刻會意,高聲對顧言思道:“我家少爺乃是江州知府家的三少爺,杭城總兵侄子吳樊少爺。”
江州?緊挨著臨州的江州,很快就會有一場洪災的江州?
吳樊,我看是很煩才對,顧言思不耐道:“所以呢?”
那吳樊一擺手,自己向顧言思走來,笑得像朵肥胖的菊花,本就小的眼睛更是瞇得像一條縫,“沒有別的意思,就是驚擾了姑娘,想要向姑娘賠禮。我讓他們上一桌玲瓏宴,你我共飲一杯茶,算作我的賠禮,姑娘意下如何?”
玲瓏宴,撫香莊最出名的一席,一桌上千兩。吳樊說完就向顧言思伸手。
她昨日晚間方和沈燼之到了杭城,還沒找到七葉等人下落,此刻沈燼之也不在身邊。顧言思暗呼倒霉,忙向后退,厲聲道:“我不需要賠禮,你讓開便是。”
那吳樊卻嘿嘿一笑,“別忙著拒絕嘛,姑娘年方幾何?姓甚名誰?可有婚配啊?”
他邊說邊靠近顧言思,顧言思掃了一眼明里暗里護著吳樊的人,這人在撫香莊吵嚷許久也沒被趕出去,說明此處并無人能壓住他。
她暗暗咬牙,撫上右手腕上的暗器。
“我說了,讓我走。”
系統沉聲道:“宿主,動手吧!”
“哦?你確定我殺了他會沒事嗎?”顧言思很少聽系統這般說話,一時有些新奇。
“我有八成把握。”
顧言思聞言,目光投向先前給她賠禮的白衣男子。既然不是十成把握,現下還不是山窮水盡之時,那便不要太快做決定。
在吳樊肥胖油膩的手要摸到顧言思的臉時,白衣男子身影一晃便劫住了吳樊的動作。
白衣男子抬手一揮,吳樊肥胖的身軀向后退了兩步,惡狠狠道:“你他娘的是不是找死,少爺我原本見到漂亮小娘子想放你一馬,既然你非要闖著地獄門,那就成全你。來啊,給我打斷他的手腳!”
吳樊氣急敗壞一招手,帶的十多人全數圍了上來,跑堂的見勢不妙,對白衣男子道:“紀公子,小的去叫管事。”
說完十分滑溜地跑了出去,吳樊隨意瞥他一眼,任他跑走,對周邊看戲的人吼道:“看什么看,再看少爺我叫人挖了你們眼睛。”
樓上雅間之人非富即貴,但也不敢輕易開罪他,紛紛走遠了些。
吳樊吼夠了人,轉頭看向手下,大喊道:“愣著干嘛?給我打,打死少爺負責。把那姑娘給我拉過來,別傷著她。”
那些手下果然氣洶洶的朝白衣男子和顧言思而來,顧言思看著身前高出半個頭的白衣男子,他自剛才到現在一直都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
在第一□□頭上來時,他一腳踹在那人心口,將人直踹得飛出半丈遠,口吐鮮血。
那十多人見他這么厲害,猶猶豫豫不敢上前。
吳樊大怒:“上啊,誰給少爺我打死他,回去就賞五十兩銀。”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那些人又圍了上來。
白衣男子卻出聲道:“慢著!”
吳樊陰惻惻一笑,“現在后悔可晚了,你這手和腳,爺今天是要定了。”
正此時,跑堂帶著管事前來,那管事一到,先對著白衣男子一禮,后對吳樊道:“吳少爺,您可是我們的貴客,您看…”
管事顯然是與吳樊相熟,他湊到吳樊耳邊低語片刻,顧言思眼見吳樊那張大臉上的怒意逐漸收斂,將視線移向面含笑意的白衣男子。
顧言思:“他讓我想到一個人。”
“紀淮玉。”
“紀淮玉。”
系統的聲音和顧言思重疊,顧言思心下了然。紀淮玉,原書中提到的江南首富,風流倜儻,貌似潘安,為原書男主提供了不少財力支持。
原書中寫他時常扮成天真不知事的富家公子,化名紀玄外出游樂,實則是個心機深沉沉穩冷靜的人。
那廂吳樊不知聽管事說了什么話,恨恨地看了紀淮玉一眼,招手讓手下回來。
“算你小子走運,我們走!”
肥胖的身體一聳一聳向外走,臨了回頭對顧言思道:“小姑娘,我們下次再一起喝茶。”
顧言思心里啐了一口,心道你最好祈禱沒有下次,否則必定弄點毒讓你嘗嘗。
等人走完,紀淮玉又對顧言思一拱手,微笑道:“小生紀玄,今日小姐之禍全因我起,不知小姐可愿給我一個賠罪的機會?”
顧言思微微一揚眉,這話聽起來同吳樊說的話簡直異曲同工,不同之處在于現在說話的人長得好看。
“我姓顧,多謝紀公子剛剛仗義相助。至于其他,鬧事之人是吳樊,與你無關,賠罪就不必了。”
說完又想起以后要做生意,又笑道:“但我們都遇到了惡心的東西,所以要不要一起吃頓飯去去晦氣?”
顧言思尚未等到紀淮玉的回答,余光就掃到了喬裝打扮過的沈燼之。
少女眉眼舒展,猶如出水芙蓉,星眸中漾著笑意,粉唇微揚,紀淮玉正要作答。卻見少女忽地眼中迸出亮意,眸中笑意更甚,較之剛才,整個人都生動起來,提起裙擺朝上樓的方向而去。
紀淮玉疑惑的順著她的身影看過去,就見少女停在了一個身量頎長的男子面前,聲音輕快地說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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