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里鳴再次醒來的時候，第一眼就認出了自己在醫院。他有些自嘲的想：上輩子直到重病去世，都沒進過醫院。重生后反而成常客了。

        他是側躺的，感覺頭上被包了一層紗布，背后也有些火辣辣的。應該是后腦勺和背脊被玻璃砸傷了。

        …右手好像也有點刺痛。

        不知道玻璃有沒有蹭個手筋啥的，那樣以后再也不能握筆畫畫了。他有些麻木的想著，動了動右手，然后就被人按住了。

        “別動。”席陸聲從右側一點點挪入了他的視線。

        “壞了嗎？”他問。

        席陸聲皺了皺眉，抬起手敲了一下他的腦袋。“想什么呢。”

        白里鳴呆呆的看著眼前的男人，自己終究也沒完全替那個人擋住多少。他胳膊和脖子上都纏了繃帶。甚至側臉上還有一道血痕。

        毀容了。白里鳴想。到時候大嫂要是因為這個看不上他，那自己真是罪大惡極。

        白里鳴真的很想扯著辛磊的領子告訴他：從重生以來，不，重生前，就算他確實很喜歡！但也從來沒妄想過能繼續和他哥發展什么感情！請他盡管放心！

        但辛磊疑心真的太重了。

        病床前的人還在一動不動的看著他，白里鳴眨眨眼問到：“你那個炸成煙花的朋友呢？”

        席陸聲停了一下，道：“他走了。”

        “哦。”白里鳴撇撇嘴道：“這人思想不健康。”“我們明明什么都沒做。”

        “嗯。”

        病房又陷入安靜。白里鳴腦海里回蕩著自己剛剛說的話。明明什么都沒做，是事實，也是令人不想接受的事實。

        男人的手伸了出來，擦了擦他的眼角。

        “別哭。”

        白里鳴抬頭瞪著男人：“沒哭，大老爺們又不是小姑娘天天哭什么。”

        “那你還是哭一會兒。”

        ？！

        一會兒讓哭一會兒不讓哭。席陸聲腦子是被燈砸傻了吧。白里鳴伸出左手，想去摸摸席陸聲的額頭看看到底發燒沒，然后伸出的手就被男人握住，再也抽不回來。

        白里鳴看著被緊握的手，越想越委屈。

        “我只是想以朋友的身份留在你身邊。”

        “我知道。”

        “我不想給你增添負擔了。”

        “不會。”

        “我要回家。”

        “不行。”

        白里鳴瞪著男人。

        “前兩天我已經約了你堂叔。”

        白里鳴以為自己聽錯了。他仰了仰頭，盡量的展示腦袋上的紗布：“這樣能出門見人？”

        “就說是宋義林干的。”

        臥槽。

        男人蹭了蹭白里鳴被握住的左手：“本來，這幾天就打算去了。一直在等辛磊那邊的消息。你堂叔也是個大忙人，不能等。”

        白里鳴哦了一聲。“那豈不是又要見辛磊。”

        “他知道錯了。”

        “……”不知道席陸聲信不信，反正他白里鳴不信。

        席陸聲摩挲了一下白里鳴的左手，然后放開。他站起身說：“我去前臺結個賬。”

        白里鳴點了點頭。

        ……

        席陸聲從病房出來，關上門。走了幾步停下，看著眼前的人。辛磊包著比席陸聲還多一些。其實辛磊傷的比白里鳴更重一些。只不過白里鳴被砸暈了腦袋，他沒有。

        席陸聲挪了挪下巴，辛磊收到信號跟席陸聲離開了臨時病房。他們走過了病房，走過了急診室，走出了急診大門。外面有個半夜跑來急診的男女，男方本來在照顧女朋友，一轉頭看到兩個高大身上纏了好幾處繃帶的男人，朝他走來。瞬間蚌住了。

        “這倆人是半夜打架嗎？包的這么狠。”

        女生胃疼的不行了，使勁掐了一下男朋友。“閉嘴，快扶老娘進去啊！”

        ……

        席陸聲帶著辛磊走到醫院的涼亭才停住了腳步。

        “對不起。”先出聲的是辛磊。

        席陸聲靠著涼亭坐下，伸開大長腿。“你都聽到了。”

        辛磊點了點頭。白里鳴說他思想不健康，說他倆什么都沒做，說想以朋友留在身邊，說不想給他添加負擔，他全都聽見了。

        “是我太先入為主了。”

        席陸聲搖了搖頭：“這個事兒，我還是打算好好和你解決一下。”他停了一下然后開口道：“之前騙了你，我確實天生就喜歡男人。”

        辛磊也不知道自己表情扭曲成什么樣了。反正扭的臉上傷口挺疼的。

        席陸聲聲音平淡繼續說：“之前騙你是想讓你，不要胡亂聯想我和鳴聲的關系，不要給他添麻煩。但現在你已經根深蒂固覺得我倆有問題，那我還是和你說實話。”

        “你特么……”

        “但我們確實沒發生什么。”席陸聲毫無留情打斷：“我爸的事兒，和鳴聲沒有關系。你不要再找他麻煩。”

        辛磊覺得如果那個掃把現在在他手上，他說不定還會拿它招呼這個好友。

        “我爸……除非我單身一輩子，總會爆發。鳴聲是我先追的。他和我差了七歲，我還搞錯了，他是直的。我以為他對我有意思。”

        辛磊半天才平復自己想揍人的氣息問到：“所以？”

        “所以他是徹頭徹尾的受害者。我喜歡他。但我爸的事，我也應該承受。我不會再對他做什么。解決他父母的事之后，也會和他斷開聯系。這輩子也不會再找第二個男性伴侶。”

        辛磊愣住。

        他一時間不知道怎么去評價。不知道好友天生喜歡同性就算了。但好友都這么說了，那他總不能再讓他找個女的娶了。就算他好友是個多金又有錢的鉆石王老五，那也不能讓妹子跳這種火坑。

        現在好友還說什么，不會再找第二個男性伴侶。這架勢和當場出家有什么區別。

        辛磊咧著嘴，牽扯著臉上傷口讓他疼的忍不住“嘶——”。他有點想不通的在涼亭的另一端坐下，昂頭望天：“你怎么就喜歡男的呢？老師和師娘多恩愛啊。”

        “不知道。”

        “你驗過dna嗎？是不是師娘小時候在醫院抱錯人了。”

        “如果真抱錯，也挺好的。”

        “艸。”辛磊踹了席陸聲一腳。“就憑你這能力和學霸腦瓜，一看就是老師親生的。”

        席陸聲任他踹。辛磊踹夠了。涼亭又安靜下來。遠處門診的大門打開，年輕的情侶看完病出來了。男的幸災樂禍的說：“這兩天你只能喝粥了。”

        女的冷哼一聲：“你熬。”

        等兩個人騎著小摩的，離開了醫院。辛磊站了起來。他說：“我今晚鬧了一場沒力氣了現在腦子很亂，先回去了。”

        轉身走了幾步，又回來補了一句。“明天決定去天源，再打電話叫我。”

        席陸聲點頭：“后天吧，醫藥費我先墊付了。燈我回去查查多少錢。”

        辛磊：“……艸。”

        ……

        觀察了一晚，在接近天亮的時候，席陸聲回來把白里鳴接回了家。家里破碎的吊燈還在地中間，遍地都是玻璃碎片，有一些還被掃到了榻榻米上。因為天還沒全亮，清掃起來還挺麻煩的。

        席陸聲沉默了一會兒，問白里鳴：“二樓能讓我擠擠么？”

        白里鳴頓了一下，點點頭。不同意還能讓屋主睡大街嗎？

        兩個人一起上了二樓。打開燈二樓光線充足。席陸聲打開柜子拿新的被褥，白里鳴就坐在床邊看著他。席陸聲背部的衣服也被玻璃劃開了口子。自己背部被劃傷，雖然不深，還貼了好幾層紗布。不知道他是不是也……

        席陸聲抱著被子走到床邊放下。見白里鳴一直看著他，就用眼神詢問。白里鳴伸出被包扎的右手掀席陸聲的外套。

        “……。”

        “我看看你受傷沒有。”

        “哦。”席陸聲把外套脫了下來，然后手伸上了襯衫。

        白里鳴收回手，屁股往后挪了兩下。

        席陸聲瞄了他一眼：“退什么，反正一會兒睡覺都要脫。”

        “……”無話可說。

        席陸聲身上也纏了一圈繃帶。白里鳴努力把眼睛從男人學習用標準3d模型的身材上挪開。碰了碰紗布問到：“嚴重嗎？”

        “不嚴重。”像是想到什么席陸聲笑著說：“你沒見到辛磊，他是傷的最嚴重的那個。”

        白里鳴撇撇嘴。“自作自受。”

        “噗。”席陸聲笑出聲，他揉了揉面前的可愛毛問到：“餓嗎？”

        “打葡萄糖打飽了。”

        “我去沖點麥片。”

        ……

        在太陽升起的時候，兩個人終于爬上了床。席陸聲拉上了二樓的窗簾，因為怕碰到背后的傷口，所以他讓男孩和他面對面睡。男孩爬上床就緊緊的閉上了雙眼。席陸聲看著這個額頭上纏著繃帶的男孩想：如果他能不再受傷就好了。

        兩天后。白里鳴帶著墨鏡跟著席陸聲出了門。雖然沒有夸張的纏幾圈繃帶，但身上還貼了好幾個醫用大紗布。他們在天源集團樓下與辛磊相遇。白里鳴這時候才確定辛磊確實是他們里受傷最重的，因為他貼的紗布比白里鳴多一倍。

        白里鳴也不知道用什么態度，見這個人。估計辛磊也是，他雖然盯著白里鳴看了很久，但沒說什么。

        三個人就在天源前臺展示了一波華麗登場，在前臺小姐和路過員工異樣的目光里，被接待到頂層的會客室。

        十分鐘后，會客室的門被推開。白里鳴的堂叔白世億擺著一臉見過大風大浪的表情，從室外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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