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刨尸犬】
遠處的天邊露出淺淡金光,地上刨尸犬的尸體化為煙塵隨風而去,只留下漸漸停止跳動的心臟。夜里活靈活現的尸體陸續從躲藏地走了出來,卻不像夜里那般生動,一個個仿佛被抽了靈氣,又好似被誰控制一般倒在了最開始的位置。
“師尊,這到底是為何?”為何妖怪的體內會有鮮活的人類心臟,為何心臟被一劍穿透卻不曾停止跳動,為何天亮后心臟并為隨刨尸犬的尸體一同消散卻不再跳動?
“檢查一下這些人類尸體,看看體內有沒有心臟。”木景辭眉間的“川”字越來越深,并未回答松茂的問題。
直到地面上裸露的尸體都被兩人翻看一遍,松茂淺淺露出驚愕的表情。
這村后的尸體……竟都失了心臟!
松茂再遲鈍也覺察出問題的嚴重,埋葬的尸體都失了心臟,若不是有人作亂,那只能是這個村子本身出了問題。
“找先前那村民問問吧。”這村子里的人對他們多少都抱有著敵意,思來想去,只有先前勸他們莫怪陳夫人的村民可以詢問些情況了,于是二人便離了墓地。
這村民白發蒼蒼的,整個村子恐怕都再難找出一個年紀比他大的人了,正坐在門口愣神呢,對木景辭他們的到來竟也沒感到意外。
“這村子撐到現在也不容易咯……能搬走的都搬走嘍,剩下的像我們這些啊,都是無處可去等死的人了……”老村民慢悠悠直起身子,臉上的憔悴一覽無遺。
“早在十年前啊,這地方就開始多災多難了,那年這村子還沒有青靈門的保護,道士們也只祛除那些做惡的大妖怪,這小村子里出了什么怪事,無論是對哪個門派的求助,都如同石沉大海,沒了音信……”
“得不到回應,村民們只好自尋歪門邪道,反正死馬當活馬醫,橫豎都是一個死。”
“那時候村里其實并未真正死人,只是據說住在村后的村民半夜經常見到一群人躲躲藏藏的不知在做什么,好奇心作祟,有人半夜便偷偷去了村后躲起來想探個究竟。”
“不曾想這一去便瘋瘋癲癲地回來,嘴里斷斷續續地嘟囔著,說看見有人從墓地里爬出來,躲起來。然后來了群野狗,那些沒來得及藏起來的人就被那野狗掀了頭蓋骨,吃了腦子。”
“那人沒幾天也走了,于是村里人便集了些錢,尋了個道士,大概是嫌那錢太少,只讓我們鑄個神像拜一拜,要鑄個什么樣的也沒說,我們便照著小時候看過的故事書拼拼湊湊出來了一個神像。”
“那神像呢?”木景辭有些奇怪,林下村并不大,環視一圈基本就能將村子盡收眼底。可在這里呆了這么久,還從未見過什么神像。
“神像早就被燒毀了,村里當時還專門建了個祠堂,挺簡陋的,沒花多少錢。”
“那神像被我們這些人供著五年多,情況卻并不曾好轉,村里的人陸陸續續做夢,說有個神仙讓他們交出心臟,才能徹底祛除這里的妖邪之物。”
“我們這些人當時想方設法都要活著,誰能聽信這所謂神仙的話啊?于是有人開始說這神仙其實是個邪神,是個披著神仙外衣的妖怪,是我們這些人沒有文化才會錯誤地創造了它。”
“于是啊,祠堂被毀了,神像被燒了,以為能安下心來的村民卻迎來當頭一棒。”
“村后住著的幾戶人家接連著喪了命,尸體沒來得及下葬,在墓地上放了一夜。沒想到一夜過去,前去下葬的村民卻發現那幾具尸體都沒了心臟。”
“從那以后,就開始有人絞盡腦汁地離開這里,說這里被詛咒了,被邪惡的妖怪詛咒了。沒人施以我們幫助,我們也沒有能力去重新請道士了,能走的都走光了,就只剩下我們這些沒人要的老人婦女和小孩兒了。”
“其實很少再有人離奇地死去了,只是這之后每個死去的人都死相及其凄慘,像是被吸了魂魄。可我們反復確認,他們都心臟都還在。”
木景辭有些奇怪,明明墓地里的尸體都沒有心臟,可這老人卻說尸體下葬時心臟都在。
那心臟究竟是被何人取走?
“請問,那尊神像燒毀的地方在何處?”
“墓地前……有顆老榕樹,那顆老榕樹下的泥土還是焦黑的模樣,你去了便能看出來。”
松茂已經起身想走,卻被木景辭拽住了手臂,硬是把他拽回了自己身邊。
“您可帶我們去瞧一瞧?”
聽了木景辭的話,老人身軀明顯一僵,隨即又是懶洋洋的模樣:“我年紀大了,再見那邪物恐怕性命不保啊。”
“我只是讓您與我們一同去瞧瞧那神像燒毀的地點,您怎知那里還有邪物?”
老人苦笑道:“村子敗壞成這般模樣,沒有邪物才怪了。”
木景辭不再追問,只默默召出了無妄,往墓地走去。
“這村子必有蹊蹺,可沒有那老頭子說的簡單。”木景辭的神色越來越冰冷,這個林下村仿佛與他相克一般,多呆一分鐘都讓他渾身不適。
只記住老人說“沒有邪物才怪了”的松茂:……
又回到了墓地前,木景辭的確是一眼就認出了那榕樹,松茂也認出來了,正是他們躲藏的那棵樹。
“底下那堆枯葉,的確是十分突兀,之前夜深都沒注意到。”松茂總算有些明白了事情的蹊蹺之處,現在正是春天,所有的樹都長出綠葉了,哪兒來的枯葉?
果然,撥開枯葉,一顆畸形的心臟輕輕跳動著,幅度小到難以發現。
“人類欲望和情感混合之物,還未成長完全就被摧毀了容器,竟能一直存活至今。”木景辭輕笑兩聲,終于明白了事情的全貌。
“那些尸體們失去的心臟也是它在作怪?”松茂盯著奄奄一息的心臟,眼里的紅光不自覺的閃動了一瞬。
“沒錯,心臟乃欲望和情感的集中之地,這邪物愿意把心臟借給刨尸犬,大概只是希望刨尸犬幫它收取更多的心臟,供它汲取力量。而刨尸犬體內的心臟還能跳動,大抵是它的法術了。”
難怪刨尸犬體內的心臟暴露之后會停止跳動,想來應該是附著在心臟上的法術被解除了。
也難怪利劍穿心這心臟也不停止跳動,原來是有法術加持。
一切都說得通了,松茂剛要松一口氣,木景辭卻打斷道:“只是這村子里的人,大概也不能稱之為‘人’了。”
松茂頓時感覺背后一涼,回頭一看,竟是林下村的村民們,都直勾勾地盯著他們兩人,眼神空洞得似乎與死人無異。
“你說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殺還是不殺呢?”木景辭面露苦惱,但這苦惱只浮于表面,至少在松茂眼里,木景辭身上裹著一層殺氣。
“師尊,家主說不能殺害無辜之人。”松茂并不是很想攔著木景辭,這些人的眼神看得他頭皮發麻,渾身不自在,他忍不住想,死了才好。
“的確,那也要看他們是不是人,無不無辜才是。”掩藏不住的殺意從木景辭眼里涌出,他把那微弱跳動的心臟扔給了松茂,自己沖進了人群里。
傷口再一次撕裂,留下一路鮮血。
“師尊!”
松茂心頭一緊,眼看著木景辭被毫無生氣的人群淹沒,松茂拼了命想沖過去幫他。
可低頭一看,下半身已經密密麻麻纏上了血管,血管的一端連著他手中的心臟,另一端直入地里,無論他如何掙扎都無法挪動步子。
這血管仿佛有意識,不,這顆心臟就是有意識的,松茂想去救木景辭的念頭越強烈,血管就纏得越緊,也越堅硬,越難以掙脫。
可他怎能做到看著自己師尊帶傷苦戰而無動于衷?終于是急紅了眼,卻見緊緊纏住自己的血管開始把自己往土地下拽去。
越陷越深……越陷越深……
沒過胸口……沒過口鼻……
想象中的窒息并未到來,反而是一陣猛烈的眩暈讓他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再睜開眼,自己又站在了林下村,滿頭冷汗大喘著氣環顧四周,卻不見了師尊的蹤影。
也不見瘋狂的村民……
反而是眼前的林下村,似乎沒有那么荒涼。人多了點,房子新了點,還……
還多了一間祠堂。
多了祠堂里半閉雙目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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