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駁
等兩人走到能看見眾人的地方，顧纁和其他人已經(jīng)把一頭貌似獨角獸，白身黑尾的妖獸團團圍住。
“狀如馬而白身黑尾，一角，虎牙爪，音如鼓音，其名曰駁。”葉滿之緊張地觀察著前方的動靜，小聲嘟囔著書里對這種妖獸的描寫，找了處相對隱蔽的松樹干后蹲下來。
“小師妹，沒想到你從不去藏書閣，知道得還挺多。”季勤挨著她，半蹲著問她，“我們不上去幫忙嗎？”
“你沒看到那里已經(jīng)圍了那么多人了？就這東西，插翅難逃了，我們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欣賞咱們少宗主的英姿，爭取從他身上學(xué)到點仙法招式。”葉滿之揪著他的長袍下擺，直將他拽下來完全蹲在自己旁邊。
“可是，師兄的仙法招式我都知道，就是沒他有天賦……”
季勤看著顧纁，把葉滿之剛剛的話仔仔細細老老實實分析了一遍。
葉滿之盯著前線戰(zhàn)況，他的話左耳進右耳出，絲毫沒聽進去。
駁前蹄不耐煩地使勁往后刨，全身緊繃，頭頂?shù)慕敲芍粚踊疑瑐劾劾蹍s顯得異常鋒利。
“顧少宗主，這頭駁，我要了！”先開口的依舊是那個對自己信心滿滿的綠衣姑娘。
“誒，絮丫頭，話可不能這么說，顧少宗主不要，我們還等著呢，這頭駁被消耗這么久，大家都有份兒，你可不能獨吞！”一名紫衣男子喊住了她。
“這樣啊，那就看你本事了，師兄，攔住他！”女孩兒頭一抬，對那頭駁勢在必得。
這頭駁估計怎么都不會想到，這輩子還會有這么多打著斬妖除魔名號的修仙人士，準備為了爭搶它而打架吧。
躲在樹后看著這一切的葉滿之皺著眉頭“嘖嘖”兩聲，小聲抱怨道，“老娘都沒有過那頭駁的經(jīng)歷，20年真是白過了，人不如獸系列。”
那個名叫絮丫頭的姑娘握著純白色的鞭子縱身一跳，穩(wěn)穩(wěn)立在駁的背上，隨即展開手上的長鞭，迅速套在駁的脖子上，使勁兒向后一拉，“你以后就是本小姐的坐騎了！”
駁被窒息和疼痛激得前蹄雙雙抬起，開始劇烈搖晃身體，同時嘴里開始發(fā)出斷斷續(xù)續(xù)的擊鼓聲。
“嘶，都說了要感化，這么虐待，會聽你的才怪！”葉滿之將雙手半捂不捂抬到眼前，希望以此來屏蔽一些少兒不宜的殘暴畫面。
就在這時，她身后突然襲來一陣風(fēng)，已經(jīng)對風(fēng)產(chǎn)生敏感應(yīng)激反應(yīng)的葉滿之后背一僵，還沒轉(zhuǎn)身看到什么情況，那股風(fēng)就從她身旁卷了過去。
上百只豺狼從各處包圍過來，將顧纁幾人團團圍住，絮丫頭此時因為重心不穩(wěn)只能癱坐在駁背上，看到這種情況更是嚇呆了，直接被它甩了出去。
與她同門的弟子剛剛結(jié)束和對方的交戰(zhàn)，想過去救人，卻已來不及，倒是朱婉眼疾手快，腳尖點地沖上去接過了她，避免了絮丫頭第一個落入豺狼口中。
雖說四個門派面和心不合，但在面對真正的敵人時，相互之間的配合卻也不含糊，長劍、長鞭、法杖、短刀隨著人在豺狼中揮舞，被武器傷到致命的豺狼一個接一個像空氣一樣消失，不出十個回合就已被消滅大半。
還沒等眾人趁著豺狼數(shù)量的減少稍微緩口氣，又不知從哪里接著冒出更多的豺狼，似乎一點都不怕他們手中泛著寒光的武器，露出尖利的牙齒朝他們撲過去。
鼓聲不停，豺狼不斷，這駁是在以它的方式報剛剛她不在時，那場持久戰(zhàn)的仇嗎？
葉滿之纏著布的手不知何時握成了拳，抵在樹干上，眼神緊緊盯著前方。
“不行，再這么下去，他們的靈力遲早會被耗完，我們得上去幫忙！”在她旁邊早已待不住的季勤忽的起身就要沖上去。
葉滿之眼疾手快拽住了他，“你都說了這樣打只會白費靈力，那駁又不是那么好殺的，多你一個少你一個沒有區(qū)別，你還不如節(jié)省點體力，萬一他們實在打不過了，其他宗門的先不管，咱倆一人拖兩個也能跑的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
季勤掙脫她，提著劍沖了上去，從圍成圈的豺狼中劈開一條路與顧纁會合。
“季勤？”
顧纁與季勤半背著挨在一起，將兩把短劍擋在身前，下意識朝他殺來的方向找尋葉滿之的身影，當他快速瞟到離這里不遠，一棵松樹后的葉滿之后微微呼了口氣，轉(zhuǎn)而朝季勤道，“來得正好，借你發(fā)帶一用。”
“好。”季勤二話沒說一把扯下自己用于束發(fā)的絲帶。
顧纁也將兩把短劍快速合一，變成下午葉滿之看到他別在腰間的長劍，又隨意往后一別。
深灰色的發(fā)帶被他接過握在手中隨風(fēng)肆意翻飛，顧纁手上的勁兒稍微松了松，本身柔軟的發(fā)帶好似有了力量，直直沖向駁的嘴，發(fā)帶的長度也變得似乎沒有限制。
駁畢竟是活過萬年的上古兇獸，精力智力都堪比小半個神仙，發(fā)帶沖向它的一刻，它也發(fā)力半低著頭，犄角朝前沖向了這些人的弱點——朱婉。
朱婉一手攬著已經(jīng)沒有戰(zhàn)斗能力的絮丫頭，一手握著發(fā)光的紫色長劍，背對著駁與十幾只豺狼對峙，對自己將要面對的危險一無所知。
顧纁眉心微皺：“朱婉，小心！”
這時，躲在樹后的葉滿之也看明白了駁的致命沖撞，站起來焦急地喊起來，“師姐，小心身后！”
駁向前沖刺的速度極快，朱婉轉(zhuǎn)身想要反應(yīng)時，犄角正巧深深刺入她的肩窩。
駁巨大的慣性使它的犄角輕松在朱婉身上留下一個洞，甚至還連帶著她被撞出了豺狼的包圍圈。
不知是鮮血的刺激還是弱勢的暴露，大部分豺狼放棄了與之纏斗但大多完好無損的修仙弟子，轉(zhuǎn)身奔向了受傷的朱婉，以及朱婉還攬著的絮丫頭。
就在葉滿之踮著腳想透過一群豺狼看看朱婉時，面前突然跳出兩只不知為何沒有跟上大部隊的豺狼。
豺狼齜牙咧嘴，虎視眈眈，一嘴哈喇子滿臉餓死鬼樣兒。
“我，我……不好吃。”
葉滿之雙腿打著顫，腦子里飛快搜索了一遍“在野外遇到猛獸怎么辦”這種問題，而腦子搜索出來的結(jié)果不是“等死”就是“裝死”。
她發(fā)著抖小心翼翼蹭著樹皮橫著挪到自己看不見它們的地方，整個身體僵硬地貼著樹，就連臉也不例外。
葉滿之在心里默念了一萬句“看不見我”，加上一萬句“我還這么年輕，命不該絕”，雖說她這樣的行為只不過是掩耳盜鈴，一葉障目，但對于一個真正身在危險之中的人，起到的心理安慰也不容小覷。
就在這時，她感覺到有什么東西碰上了她的大臂，葉滿之嚇得閉著眼嚎叫一聲，兩只手加兩只腳就開始各揮各的。
葉滿之：“老娘跟你拼了！”
顧纁：“……”
躲得開無數(shù)豺狼以及駁供給的顧纁，竟在被葉滿之自保似的突然攻擊扇了一巴掌后，愣了足足一秒鐘。
“你在干什么？！”
聽見顧纁壓著怒火的聲音，葉滿之才把緊閉的眼睜開。
葉滿之：“你怎么跑這兒來了，那些豺狼呢？”
顧纁：“……死了。”
葉滿之：“哦，誒，你的臉怎么一邊紅，一邊黑啊？”
顧纁：“……看好你師姐。”
這一段話聊完，顧纁的臉已經(jīng)不能用紅黑兩個字來描述了，整張臉風(fēng)云變幻，五彩斑斕。
“師姐，你慢點坐這兒，那個什么許小姐，你自己找位兒坐。”
絮丫頭：“……”
葉滿之攙扶著臉色灰白的朱婉靠著樹干坐下，“師姐，顧纁那臉色真的不是中毒了嘛？”
朱婉：“……沒有。”
她有些無奈地回答完，一手摁著傷口，皺著眉艱難地扭頭看著場上剩余的人。
“師姐，別看了，你這樣傷口不疼嗎？”
葉滿之看著漏過朱婉指縫汩汩流出的血滿臉不忍心。
“無妨。”朱婉輕輕回了句，但眼神始終沒從場上離開。
這是真愛啊！
葉滿之看都不用看就知道她一定在盯著顧纁，低著頭暗戳戳磕糖。
突然，朱婉把頭轉(zhuǎn)過來，“小師妹，你別管我了，我自己一個人可以，你快去幫他。”
這不是趕鴨子上架嗎？
葉滿之剛剛面對兩只豺狼，手心都沒冒出這么多汗。
“可是……”
“師姐求你了！”
沒等葉滿之張口反駁，朱婉就一把抓住她的手，滿眼焦急。
誰能經(jīng)得住這樣絕世大美女的求救呢？
葉滿之深吸一口氣，站起身，“師姐，那我能借你的紫光一用嘛？”
但好歹先得借個防身用具。
她指指朱婉身邊立著的紫色長劍。
朱婉顯然沒有想到她會借自己的武器，“你……好，拿去吧。”
葉滿之舒了口氣，一只手去拔插在地上的紫光，可紫光只是微微從土里出來了一厘米。
“插得，插得有點深。”
葉滿之尷尬笑笑掩飾自己的雞肋，換成兩只手鼓足了勁，一舉拔了出來，□□的瞬間用力過猛，往后趔趄了三四步。
她拖著這個比兩桶油加起來還重一些的紫光，像個喝醉酒的酒鬼一樣，重心不穩(wěn)地晃晃悠悠朝前走去。
離顧纁還有五米左右的位置時，十幾只豺狼仿佛感應(yīng)到身后的葉滿之，迅速以她為中心對其形成包圍圈。
“你，你們別過來啊，我……可是有武器的！”
包圍圈中心站定的葉滿之試圖用她之前說得“感化”，與一只只兇神惡煞的豺狼進行交流。
豺狼們看著她的嘴一張一合，卻根本分辨不出任何語言，渾濁可怖的眼睛盯著她，如同它們包裹著的是一個智障。
它們就像有統(tǒng)一指令一樣，從鼻孔呼出兩口氣，猛地一齊朝她撲上去。
與它們同時，葉滿之也使出渾身的勁兒，舉起紫光，照著它們就是一頓亂砍，硬是把劍玩成了大砍刀。
“冪函數(shù)！指數(shù)函數(shù)！對數(shù)函數(shù)！三角函數(shù)！狄利克雷函數(shù)！雙曲函數(shù)！我愛高數(shù)！高數(shù)愛我！高數(shù)賜予我力量吧！”
為了防止豺狼從不同方向入侵，葉滿之邊舉著紫光快速轉(zhuǎn)圈，邊高聲喊著自己對高數(shù)的不滿，仿佛真的能從這種“口號”中得到力量。
事實上，豺狼們也只是對這種充滿新意的打法鎮(zhèn)住了一瞬，就避開紫光的軌跡，一爪上來，隔著衣料狠狠抓傷了葉滿之的小腿。
小腿的痛感漸漸席卷全身，紫光與葉滿之應(yīng)聲落地。
高數(shù)負我。
她看著一步步逼近她的豺狼，滿腦子竟只剩這么一句酸溜溜，委委屈屈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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