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結局
傷口處清清涼涼的治愈術和程玉清哽咽的聲音,使阿瑢猛地抬頭。
“都這會兒了,你還來干什么啊?”阿瑢咬牙切齒地看著面前的人,“滾開!”
“我信你的,阿瑢。”程玉清輕聲道。
地牢里只有滴答滴答汁液落地的聲音,程玉清的聲音直敲阿瑢的心底,可他還是執拗地又問了一遍,“你說什么?”
程玉清很認真地說道:“我說我信你,我認識的阿瑢善良單純,敢作敢當,所以你說什么我都相信。”
阿瑢笑了,笑得很單純很開心,雖然他的臉已經變形,但程玉清依然覺得他笑起來燦爛地像是太陽。
“我就知道,我沒看錯人。”阿瑢咧著嘴說道,“別哭了,你教我說好男兒不會輕易落淚,怎么自己先沒做到。”
程玉清笑著抹了把眼淚,“你這些天在這里還能承受得住嗎?傷口是不是很疼?”
阿瑢思索片刻搖搖頭說道,“傷口不疼,只是這些天我一直以為你不信我,所以很難過,你知道的,他們說什么我都不在意,我只在乎你信不信我。”
“對不起,下次不會了。”程玉清扭頭看看地牢外,又轉回來,“我不宜在這里久留,你稍微順從一下,他們便不會太難為你,在這兒好好地等著我。”
三日后,飛仙宗的祭靈廣場上,一根十丈高的柱子立于廣場正中間,柱子上綁著奄奄一息的阿瑢。
這次的行刑,顧利云以飛仙宗二少主的身份,遍邀各宗門人士前來見證。
阿瑢看著頭頂懸著自己這幾日第一次見到的太陽,心卻慢慢冰冷下去。
程玉清怕不是又再誆他,三日過去了,他連他的影子都未見到。
突然,遠方的鐘聲響起,顧利云在正對廣場的高臺上起身,在他身后,坐了一眾修真界德高望重之人。
“時間到,行刑!”
顧利云的聲音帶著法力,貫穿到飛仙宗的各個角落。
站在柱子周圍的飛仙宗弟子開始列陣,幾十道金色的光芒匯聚成一股強大刺眼的法力籠罩住阿瑢,火燒一樣的滋味令他不受控制地吼叫出聲。
就在今日太陽升起之前,飛仙宗一眾人還是沒能將他的妖丹找出,無法的飛仙宗宗主只能聽從顧利云的提議,用法術將其燃燒殆盡。
就在這時,一道白光揮開了正在聚精列陣的飛仙宗弟子。
隨即,從遠處趕來的程玉清穩穩落在阿瑢身前。
他將兩人罩在透明的防御罩后,開始朝捆在阿瑢身上的鎖鏈施法。
“快放箭,不能讓他們逃了!”高臺上的顧利云沖著臺下命令道,“程玉清,快住手,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嗎?”
程玉清對他的話充耳未聞,這鎖鏈上加了好幾層飛仙宗獨有的禁制,他的額間已經滲出點點汗珠。
終于,在耗盡最后一絲靈力之前,鎖鏈應聲而落,隨之一起的,還有防御罩破裂的聲音。
用法力幻化成的箭在下一刻,統統刺進他的身體。
程玉清的嘴角立馬涌出鮮紅的血,在他倒地前,用僅剩的一絲靈力將阿瑢拍出幾十米遠,“快走!走!”
自程玉清從天而降時便呆呆看著他的阿瑢,這才回過神,用盡渾身所有的力量將想要追上來的飛仙宗弟子擊退,飛身逃離的同時卷走了軟綿綿跪在地上的程玉清。
直到逃到妖界的地盤,阿瑢才敢停下。
他將背上的程玉清平放在地上,顫抖著手開始給他療傷。
阿瑢自己本就已經身受重傷,此時再耗費妖力已是很勉強了,但他感受著程玉清漸漸微弱的氣息,被用來治愈的妖力源源不斷地輸送著,一刻也不敢停下。
程玉清握住了他的手腕,將他輸送妖力的手扯開,“別費力氣了。”
“不行,你傷的很重。”阿瑢將手又執拗地摁在他的胸前,整個人認真到根本意識不到自己落了淚。
程玉清氣若游絲,就算這樣,他依舊對著阿瑢笑了笑,“男兒有淚不輕彈,這次換我說你了。”
“你別說話了!”阿瑢死死盯著自己輸送妖力的手,語氣變得暴躁不安,“為什么?為什么我救不了你?救救他,有沒有人來救救他啊!”
程玉清看著他絕望的樣子,斂去了笑容,“阿瑢,你別這樣,我要走了,你最后陪陪我就好。”
說完,程玉清深深看了他一眼,便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你別走,別走啊……”阿瑢趴在開始漸漸消散的程玉清身上嚎啕大哭,“誰來救救他,救救他,你回來,回來……”
頓時天地之間只留他悲愴的哭喊。
……
“你走了之后,我便去了人間。”與程玉清并肩坐在本體下的阿瑢,往后撩了撩落在胸前的長發。
“人間很有趣,我很遺憾沒有跟著你一起去趟人間,又很慶幸你沒跟著我去到人間。”阿瑢抿了口酒,語氣平淡。
“為何?”比之前更加透明的程玉清問道。
阿瑢:“因為在那里,我學會了撒謊,學會了嫉妒,心中也有了惡念。”
“我慢慢地開始墮落,學著織造最兇惡的夢魘,邊吸食他們的精氣,邊看他們怕得哭爹喊娘的樣子,這樣似乎才會令我開心一些。”
程玉清:“然后你便被抓進了這里?”
阿瑢自嘲道:“是,在人間混跡三年后,我便被顧利云親自抓進了這里。”
“其實剛開始進入困獸圖時,我有過一瞬的清明,畢竟這曾經是我們兩個共同游樂過的清榮圖,可這里不再是綠水青山的清榮圖,而是遍布兇獸的困獸圖。”
程玉清低著頭喃喃道,“清榮圖,我明明交給了妖皇。”
阿瑢一副了然的樣子:“原來如此,是顧利云,他將妖皇妖后殺害后,從他們身上得到了清榮圖,而后改名為困獸圖,奉為飛仙宗至寶。”
程玉清難以置信地抬頭,“顧利云到底想干什么?”
因著顧利云較為偏僻極端的性格,整個修真界能與之交心的朋友也只有自己和妖皇,他的離去事關阿瑢,顧利云對他下狠手情有可原,可妖皇又是為什么,程玉清百思不得其解。
提到顧利云,阿瑢眼神頓時黯淡下去,“他就是個瘋子。”
兩人都靜默了良久。
阿瑢飲完了手中的酒,看著身體已經快要透明到與空氣融為一體的程玉清開口了。
“程玉清,我去人間的時候,他們都說瑢這個名字,跟我很配,美人如玉,他們還說,玉可以帶來好運,但我給你帶來的,除了厄運,再無一點好意。”
程玉清笑了起來,用他快要變得虛無的手順順他的發絲。
“我有時候在想,我就不該早那幾百年化成形,這樣,你也不用遇見我了,程玉清,你是不是又快消失了。”
程玉清的手一頓,微笑著說道,“你不必自責,這一生我能遇見你很知足。”
阿瑢也笑了,一如當年第一次見他那樣,憨憨傻傻的,“這次我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你消失了。”
說罷,他雙手抬到額前,慢慢地引出一枚深綠色的妖丹。
程玉清看著他的動作一愣,“你要干什么?”
“有妖丹在,你便不會消失了。”阿瑢將妖丹強制塞入他透明的身體,“它會幫你慢慢重塑肉身,過不了多久,你便能夠重生了。”
程玉清很想躲開,可他根本做不到,“我不需要你為我這樣,早在十二年前我便該隕滅了!”
失了妖丹的阿瑢也開始慢慢變得透明,“這十二年我做了很多錯事,這一次就當我的贖罪吧,再說,我也不想再感受一次失去摯友的痛苦了,你就當我自私自利,把這次的苦拋給了你……”
他還未說完,身體便好似被風吹散一般消失了,與此同時,他的本體古榕樹,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凋謝、枯萎、死去。
程玉清平靜地站在那里,仰望著這棵變得光禿禿的古榕樹愣怔片刻后,接住了一枚從樹洞飛出的種子。
“也不知道外面那個透明人怎么樣了。”
夢魘中的葉滿之坐在木椅上托著腮,看著眼前被顧纁換掉的第五十六次場景喃喃道。
“認真看。”顧纁繼續用意念換著場景,出聲提醒著自己旁邊思緒已經開始云游的葉滿之。
她鼓鼓一遍的腮幫子,沒好氣地回道,“拜托,顧少宗主,你換得這么快我怎么看啊?”
顧纁不以為意,“這些場景都不重要,就不浪費時間了。”
葉滿之就像看見了叛逆的小孩兒一樣,“那你覺得那些場景重要?這些既然會在你的夢魘里出現,就證明你對這些回憶有執念!”
看著他還在不停揮動的手,葉滿之一把將他的手拽到自己懷里,“停!別換了!就看這個!”
因為胳膊突然被拽走,顧纁有些僵硬地抽回胳膊,一時倒也沒了動作。
畫面中的顧纁比之前的小顧纁長大了些,十四五歲的少年模樣。
少年顧纁正背著一個籮筐下山,這山頭看起來不像是飛仙宗。
“這是哪兒啊?”葉滿之問道。
“瑜國的華寧山。”
“又是瑜國?”葉滿之有些驚訝,隨后半開玩笑地說道,“那你有沒有在這里遇到過師姐啊?”
顧纁輕輕地點點頭,“遇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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