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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寧國府內的好戲


  曹熠本以為面圣是一件很嚴肅很讓人期待的事情,但事實卻并不如此。

  他亦步亦趨的跟在小內侍身后進了大明宮,除卻冗繁的規矩,巍峨高大金碧輝煌的宮殿里面是濃重的黑影和陰冷。

  在臨敬殿暖閣內轉了幾次,局促的御書房內就只君臣兩人。

  皇帝一直在批折子,根本沒有抬眼看他,總共和他說了三句話。

  第一句是“朕知道你。”

  第二句是“內府關系非輕,不可懈怠。”

  第三句是“退下吧!”

  當他從臨敬殿出來,往后朝望去,隔著高高的宮墻,重檐飛角,殿閣林立。

  不知元春姐姐此刻身在何處?

  他希望看到的那個身影,是不是如當年一樣?

  大明宮某處廊檐下,元春倚著欄桿,心事重重。

  她聽說熠哥兒復了官爵,著實高興了好一陣兒。

  她又聽說外頭那些官兒眼紅的緊,私底下打探,都傳到宮里來了。

  神京里的水很深,萬一有個不小心陷進去,連個水花兒也翻不起來。

  眼下賈家和王家拴在一起,勉強維持住局面不至于更壞,現在熠哥兒回京,不管如何,總要牽扯到賈家。

  她為熠哥兒擔心,也為家族憂慮,整日愁眉不展。自己拘束在這見不得人的地方,一句心里話也不能對人講。

  剛才抱琴打聽的消息,皇上召見了熠哥兒,可千萬不能出岔子。

  阿彌陀佛!

  平素不信神佛的她雙手合十,惹得抱琴噗呲一笑,“姑娘,熠哥兒領了旨意出宮了呢!你再念他也聽不到!”

  “啊?”元春臉上泛起紅暈,啐道:“你這丫頭要死了,明兒罰你給娘娘抄經去!”

  抱琴扮了個鬼臉兒,見有小內侍過來忙站端莊穩重了。

  這小內侍一溜兒過來,也不說話,經過抱琴的時候塞給她一個東西,又一溜兒跑了。

  抱琴狐疑的打開,卻是一封書信,開頭便是:“元春姐姐大鑒。”

  她細眉一挑,已經猜到是誰,便將信收在身后,故意打趣道:“姑娘,你說這菩薩靈不靈?”

  元春絞著帕子,嗔道:“管他靈不靈,你只告訴我誰的信兒?”

  心里盼著是他,也許是府里的,都說不定。

  抱琴翻過箋紙,上面畫著一個人影兒,還沒瞧仔細,元春奪了過去。

  果然是他。

  只有一首詩……

  意境明快,該是沒事了?

  元春收好信箋,兩人兒時相伴的情景歷歷在目。

  一晃十余年過去,他已回到神京,她身在宮中不由自主。

  人生不如意,又與何人說?

  平添許多愁緒。

  且說曹熠回了榮寧街,寧府都總管賴升早在街口迎著,殷勤接進東府。

  賈珍父子請曹熠入內,三兩句恭賀之后,便迫不及待的詢問銀子產業的事兒。

  別人或許覺得內府員外郎的官兒終究不是正途,與翰林六部相差甚遠,賈珍可是知道這里頭的門路,有多少豪商想搭上內府的線而不得,熠哥兒不費吹灰之力,從左手倒右手就有數不盡的銀子。

  熠哥兒舍得江南的產業投效內府,皇上便仍讓他管著。

  等于熠哥兒什么也沒失去,得了內府特許。

  皇帝用一個官兒,換了一年十數萬銀子充做內帑。

  所謂舍得舍得,形容這場交易最合適不過。

  至于皇帝銳意革新,收攏人心,不惜將十幾年前的禁忌翻開,為曹熠祖父平反,倒像是無足輕重的幌子。

  曹熠情知賈珍只顧高樂,又不是能經營產業的主兒,寧府如今大不如前,指著前日傳話的功勞,換些銀子使。

  曹熠自然應承,但賈珍想空手套白狼,卻也萬萬不能。

  “珍大哥,你有什么想法,小弟可以為你籌算籌算!”

  賈珍拈須沉吟,賈蓉卻笑道:“西城宏盛有個鋪子……”

  “住口!”賈珍立刻喝止,“說什么鋪子?難道熠哥兒還會讓我們吃虧不成?”

  目光灼灼的看著曹熠。

  父子兩的目的昭然若揭。

  曹熠裝作吃了一驚。

  賈珍不禁神色變幻,當即冷了臉道:“蓉哥兒胡說的,你不必放在心上!”

  賈蓉在一邊連倒茶的功夫也省了。

  曹熠搖頭笑道:“珍大哥誤會了。那個鋪子每年不過三五千銀子,珍大哥若要,小弟便送與珍大哥。”

  賈珍父子驚喜莫名,三五千銀子都可以抵得七八個莊子大半年租,都搓著手,“熠哥兒說的可是實話?”聲音都有些顫抖。

  曹熠毫不在意道:“原本我給珍大哥預備了更大的禮兒。不想珍大哥體恤小弟,只要區區三五千銀子做酬勞,小弟還要感謝珍大哥呢!”

  說罷拱手道謝。

  賈珍聽的這話,剛才的喜悅散了大半,懊悔不已,要是剛才柔和些,那豈不是得到的更多?

  得隴望蜀,人之常情,更何況貪婪如賈珍?

  他的胃口立刻變大了,一個三五千銀子的鋪子如何填的滿他的貪欲?

  朝賈蓉使了眼色。

  賈蓉雖然畏懼懦弱,但貪婪的性子如出一轍,忙給曹熠斟茶,陪笑道:“熠叔叔說的是什么大禮?”

  曹熠伸出一個指頭,“至少兩萬往上。若不是珍大哥,三五千真拿不出手!”

  賈珍父子的呼吸都沉重了起來。

  要是每年都有兩萬銀子,該是什么景象?

  賈珍可以可卿打個金人兒,不怕她不就范。

  賈蓉可以換個媳婦兒,比可卿更標致,最好藏在外頭不讓他父親瞧見。

  真要是如此,誰要三五千的鋪子誰就是傻子!

  賈珍臉上堆滿了笑,“熠哥兒這話怎么說的?你我可是至親,別聽你侄兒胡謅,什么鋪子不鋪子的,再莫提及!”

  曹熠這會兒堅持要送,“珍大哥,明兒,不,今兒我就讓人過給你。”

  賈珍堅決推辭,“你要這么見外,我可就惱了!”

  說罷,不由分說,讓賈蓉在園子里備了酒宴小戲,為曹熠慶賀,真個兒比曹熠自個兒還上心。

  曹熠心里跟明鏡兒似的,說什么至親,有銀子才是至親,沒銀子就是路人,前倨后恭,所圖不小。

  一道兒進了園子。

  賈珍走到半道兒想起去寫帖子,教小廝領著從天香樓下箭道過去,過不多久,連身后的小廝也不見了蹤影。

  曹熠不覺想起一出白虎堂的折子戲。

  他輕笑一聲,真難為他們有這樣的急智,如果不將計就計,豈不是辜負了他們的美意?

  卻不知這餌會是什么?

  步行到逗蜂軒下,荷葉田田,波光粼粼。

  小橋橫臥清溪,曲徑蜿蜒而上,籬落飄香,疏林如畫。

  幾處依山之榭,三間臨水之軒,別有幽情韻致。

  正欣賞園中景致,忽然從假山后面轉出一個人來。

  只見她步搖輕漾,鬢邊一朵絨花招展,臉上驚慌之色一閃而過。

  曹熠退開幾步,才看清楚來人,向前拱手道:“嫂子怎么是你?”

  尤氏捂著心口,眉眼含笑道:“原來是熠哥兒。聽說你做了官兒?”款款走了兩步。

  曹熠灑然笑道,“不過是個虛名,多少人眼紅呢!”

  心下不由狐疑,這餌也下的夠了!

  尤氏柔聲贊道:“你年紀不大,卻能創下這么大的家業,如今官爵也有了,若我是男人,我也眼紅。”

  一邊說著一邊不知不覺靠近他。

  曹熠便和她并肩走著,可以嗅到她身上的幽香,“嫂子用的什么香?這么好聞?”

  尤氏臉頰微紅,“不過尋常幾樣,沒什么好聞的。”眼瞼低垂,一對眸子卻往他身上看。

  曹熠微笑道:“西洋有一種花露,似花非花,似露非露,滴在人身上芬芳清香,經久不絕。嫂子要是不嫌棄,我讓人帶來給嫂子試試?”

  尤氏心虛的往左右瞧了瞧,索性今兒園子人少,專走小道兒,從樹木山石遮蔽處經過,“昨兒送了那么多東西,今兒又送,我可沒的還禮。”

  曹熠踩著她的影子,“嫂子這就見外了。我有心多送幾樣,怕珍大哥誤會,才減了一半兒。那花露只送嫂子一人。”

  尤氏白了他一眼,嗔道:“你少哄人。”

  走了一段兒,又道:“你只管送,你珍大哥忙的緊,才不管這些事兒呢!”

  曹熠聽出弦外之音,“珍大哥忙里忙外,冷落了嫂子,我替珍大哥給嫂子賠不是了。”

  和她對面作揖。

  尤氏忙扶著他,“這如何使得?”偏偏不讓。

  于是兩人雙手相接,又馬上分開。

  尤氏面紅耳赤,匆匆往前走了幾步。

  曹熠跟在后面,問道:“以嫂子這樣的氣質容貌,珍大哥怎么舍得讓嫂子不開心?”

  尤氏幽幽的嘆道:“你們男人哪個不是喜新厭舊?”

  曹熠背著手一本正經的糾正道:“嫂子錯了,我就從來不是這樣。”

  一面往她身上看。

  尤氏并沒生氣,笑道:“如你這樣的家世官位,三妻四妾也是平常!”

  言語卻輕佻起來。

  曹熠舌燦蓮花,哄得尤氏花枝亂顫。

  尤氏似乎不經意的搭在曹熠的手上,曹熠頭腦清明,既有來有回的受用一遭,又警覺的防備她賊喊捉賊。

  只是曹熠看尤氏風情萬種的模樣兒,似乎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樣兒?

  曹熠按下心思,捉住她的手,笑道:“嫂子,我曾看過些雜書,知道點兒相法,不如小弟為嫂子看看手相?”

  尤氏將手收回,啐道:“你給多少人看過了?是不是哄我?”

  眉眼中似嗔實喜,她若不是香餌,就是真心?

  曹熠欺身近前,在她耳邊輕聲道:“小弟畢竟才疏學淺,還沒給人看過。嫂子若不介意,小弟斗膽相看一回?”

  尤氏慌亂的退開半步,嫵媚的瞪了他一眼,“合著你不會,先拿我作筏子?”拿著帕子伸手打過來。

  曹熠輕輕拿住她的手打開,“嫂子的手細嫩如玉,不知怎么保養的?”

  尤氏卻道:“叫你看相,問這些做什么?”

  曹熠在她手心劃了兩下,說道:“嫂子可是富貴命,非同尋常。只是……”

  “只是什么?”尤氏催促道,“你倒是快說!”

  曹熠扣著她的手,“嫂子,這不是說話的地方,不如哪天咱們找個安靜的地方,小弟給你細細解說?”

  尤氏掙了幾下沒有掙脫,羞惱道:“你先放開再說!”

  曹熠抓住不放,“你答應了再放。”

  這時,不遠處一個丫鬟往這邊過來,一邊尋找一邊喚道:“大奶奶?”

  正是尤氏身邊的大丫頭銀蝶。

  兩人隔著假山,一時半會兒看不到。

  尤氏焦急不已,嗔道:“你這人,我答應就是,你快松開。”

  曹熠見她不似作偽,才施施然松開,“嫂子,那咱們一言為定!今晚如何?”

  尤氏白了他一眼,“今兒不成,我還有事兒,不如以后再說?”

  曹熠不答應,又抓了她的手,“嫂子念我向學之心急切,可不能糊弄小弟。”

  呼喚聲越來越近,尤氏慌亂起來,“后天,后天有空兒!你來尋我便是!”

  曹熠得到答復,也不為已甚,松開了她。

  尤氏臉頰紅暈,理了理鬢發,輕聲囑咐道:“我先出去,你等會子再來,只當咱們沒見過。”

  說罷,深呼一口氣,從假山一邊繞了過去,隨即便聽到她的呵斥聲,“什么事兒這么急?”

  銀蝶笑道:“西府里璉二.奶奶打發人送東西,還說……”后面就聽不到了。

  曹熠將剛才的事捋了一回,尤氏的舉動不像白虎節堂,卻有些像王家茶坊。

  難道自己高估了賈珍父子?

  他略等了等,才從另一邊走出去。

  尤氏已經走了一段兒,剛巧碰見曹熠,忙笑盈盈的道:“這不是熠哥兒?”

  曹熠行了禮,“珍大哥說請我吃酒,領我進園子,自己卻不見了。我一路散步,還好遇見嫂子。”

  尤氏笑道:“聽說在天香樓擺宴,這兒過去便是叢綠堂了。不如我帶你過去吧!”

  曹熠自無不可,與尤氏同行。

  銀蝶跟在后面。

  尤氏只感覺一道目光猶如梳子一般在身上掃著,強自定了神,饒是她平日守身如玉,不知今兒是怎么了。

  幸好圓過去,剜了他一眼,臊的耳根也紅了。

  這邊兩人渡橋穿廊,不多時路過一架糜荼,花叢后隱約有人爭執。

  曹熠循聲走近幾步。

  尤氏蹙眉扶著架子,往里張望。

  這聲音怎么這么熟悉?

  銀蝶上前喚了一聲,“誰在里面?”

  尤氏絞著帕子,忙叫住銀蝶,顫聲道:“罷了,咱們還要去天香樓呢!正事兒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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