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沒有那么多絕對純粹的事。

沒有極端的正義，也沒有極端的邪惡。

更沒有誰的立場天生就要符合“善良”或者“邪惡”的定位，人都是會改變的，這就是人性。

江蘺卿把他們當人看。

當作一個平等的、完整的人來看。

在她自己的立場上看見的“好人”或者“壞人”，在別人的眼里，“好人”可能是惡人。

“壞人”可能是好人。

這本來就沒有固定的位置，我們每個人在面對許多事情的時候，都在扮演不同的角色。

或好，或壞。

這就是多變的人，沒有十全十美的存在。

誰都有脾氣不好的時候。

接受自己的不完美并且正視自己，才是真正的內心強大。

逃避不能解決問題。

江蘺卿等李婉姿情緒緩過來之后，她牽起李婉姿的手。

“嗚嗚……”

李婉姿的眼睛還是蛋花狀。

她竟然很沒出息地變成了一只Q版的黑色小章魚生物，軟趴趴地黏在江蘺卿的手臂上淚眼汪汪。

“你……怎么變成了這樣。”

江蘺卿無奈地看著手上軟綿綿的一團。

“還有龍魚……”

她又看了看那個和李延祥長得一模一樣，現在卻安靜微笑著注視她們的龍魚。

“他是我的怨念形成的弟弟。”

“和被燒死的那些差不多，但是這個魚更高級一點。”

李婉姿化成的黑色小章魚抽抽搭搭，用冰涼的觸手“啪唧”一下按住江蘺卿的手腕。

以難以想象的靈活動作爬上江蘺卿的肩膀。

她自己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坐好。

“臭弟弟功夫不到家還學折騰我，我也抽了他的精神捏成他折磨他，其余的小怨念，我天天換著法子殺一個。”

“爆頭折斷四肢或行刑把他的腦袋當球踢……咯咯，沒死透的還能砍掉手腳做成木乃伊。”

她扭曲的恨意遠比李延祥深刻千倍。

思維完全感染病變多年的李婉姿，在為人處事上有著被無限放大化的天然殘忍和惡毒。

沒有被正確愛過的孩子，也學不會愛。

更不會去愛別人。

沒有同理心、冷漠的、殘忍的、惡毒的——基本都是安在李婉姿身上的形容詞。

她平等的恨所有人。

她要所有人都死，無關是非，就是煩到她的惹了她的，她都會一一報復回去。

除了利用她的父親。

她把這份利用理解成愛，所以自欺欺人似的被李本勇引導，一條路走到黑。

江蘺卿大概明白了，李婉姿是純恨戰士。

她還在隨意說著。

“不過不小心抽多了，做成了李延祥的惡魂。”

“雖然有我的大量怨念，不過臭弟弟也能控制他，只是他不知道。他的惡魂沒有思維思想，像木偶一樣，一般還是我控制。”

也就是說。

李延祥不知道李婉姿給他捏了惡魂。

因為沒有惡念，所以惡魂就和原本的他差不多。

他的惡魂混雜李婉姿的怨念，才被李婉姿控制。

因此，這個李延祥給江蘺卿的感覺。

除了形態不同，其他方面沒有太大區別。

不同的是，龍魚能被李婉姿控制。

李婉姿自己的完整意識在這里。

現實里的她是抽空思維的空殼。

和那個時候的祁南陽一樣。

她的兩條觸手環胸似地交疊著。

看上去好像很神氣。

“他還是太嫩了。做出來我的仿冒品也是呆呆傻傻的，不像我做的這個厲害，有他的記憶還能自由行動，還有自己的意識，哼。”

“哦，對了。”

“你也可以直接把他當成臭弟弟的惡魂。”

“爸爸做其他人的時候，也是這么做的。”

“從腦子里抽一半揉到一起，然后做出另一個自己。不過，沒我做得好就是了。這個方法，也是我教爸爸的。”

相當于摘一半左腦或者右腦。

李婉姿這么解釋著。

江蘺卿明了。

難怪李本勇的記錄里，會說石頭是為了實現李婉姿的愿望，賜生。

想來李婉姿有很多能力都是石頭帶來的。

但是她被李本勇利用著。

李本勇用從她這里學到的方式，廣泛投毒。

“還能這樣。”

江蘺卿有些錯愕，她設想過很多個可能性，比如什么驚天大陰謀之類的。

沒想到是腦部感染的李婉姿。

然后被人渣爹利用了到處投毒，難怪李本勇更看重她而不是李延祥。

畢竟就連李延祥……

都是被她選中才有的第一個自然出生的變種人。

也能理解為什么李本勇不敢帶李延祥去醫院了。

因為這孩子的身體不太正常。

如果去醫院很快就被發現了，難怪要躲躲藏藏的，甚至要藏到他們老家三通村。

“沒錯！”

李婉姿還挺驕傲，“因為是怪物，所以要殺掉弟弟。”

“不是，你這也太姐弟情深了吧。”

江蘺卿欲言又止。

“李延祥活著也沒錯，小孩處理不好也就算了，大人還跟著這樣折騰，不是另有企圖就是非蠢即壞。”

“因為爸爸說要割弟弟的肉，研究更多這樣的兵器。”

“兵器？”

江蘺卿忽然想到了什么。

生化兵器。

“對，爸爸和沈叔叔商量好了的。沈叔叔代表末日集團來和爸爸談的，我聽見了。”

“所以不管怎么樣——”

“弟弟都會死掉，只有弟弟不知道。”

“還不如讓弟弟死在我手里，至少他是我選中的亞當，應該由我殺死，不能給他們。”

“……”

江蘺卿一時語塞。

“就不能讓你弟弟活一下嗎？”

“不能，不然弟弟也會被機關帶走當成非人類研究。所以死掉最好，因為那個時候還沒有出現大片爆發的怪物。”

李婉姿歪著頭。

“如果是現在，就不用弟弟死了，因為已經有很多那樣的怪物出現了。”

“弟弟出生就沒有心跳。”

她是在說現實里，很多病人復陽死亡然后尸變的事情吧。

“雖然弟弟和他們一樣，但是比他們聰明。”

“這么一想，弟弟好像還是會被抓起來。”

“那也還是要殺掉。”

李婉姿又得出了這個結論，她想得很簡單，她選中的應該要她來處置。

江蘺卿默默走向另一側。

還不忘小聲嘀咕吐槽起來。

“這不就跟小說那種，有智慧的喪尸王一樣嗎？”

“對呀。”李婉姿坦然承認了。

“那從今以后不準殺了，你弟弟已經死掉了。他過得夠苦了，什么都沒了。”

“讓他在這個世界安息吧。”

“好吧。”

李婉姿想不通太復雜的，她感覺自己腦袋很暈。

但是江蘺卿說不殺了，那就不殺好了。

殺掉太多次，她也膩了。

焚化爐燒盡的尸體化作煙霧，一縷縷鉆進李婉姿的身體。

這無數個李延祥都是她的怨念化身。

“你還在和弟弟當朋友？”

“是啊，我答應過的。”

“哪怕有很多很多個弟弟天天來交朋友也要當？”

李婉姿不禁浮現出一絲懷疑。

江蘺卿知道她看見的世界和自己不一樣，但還是點頭。

“對，只要是我認識的那個李延祥，不管多少個都是我的朋友。”

“哦。”

李婉姿不說話了，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蘺卿掏出手機，本來想給李延祥發消息。

但是剛要打字，她看著列表一眾未讀消息，沉思片刻。

列表里幾乎一大半都給她發了消息。

【朱松凌：你在哪？敢死你就完了】

【小朱，你擔心我口是心非的樣子真可愛】

江蘺卿忍不住這樣回復了他。

再看下一條。

【祁南陽：??@$&#%……】

這是什么？亂碼？

江蘺卿想了想又回復：【小羊腦袋撞屏幕了嗎？我很好】

【歐澤森：？】

伴隨著的還有一個窗口抖動。

看得出來，虎子你的沉默震耳欲聾。

【白駒：江蘺卿，你的情況還好嗎？不知道你能不能看見消息，堅持住，盼復。】

啊，人馬他真的……

【鐘漢云：發現李本勇了，我們先追了哈，蛇去找你了，我們先行一步】

江蘺卿：“……”

淺淺沉默了一秒。

楚應時沒發消息，倒是涂佳月和數子神在三人群聊里艾特過江蘺卿。

【涂佳月：哇塞，抓你的那個是什么，人魚嗎！快親他一口叫他老公談戀愛！】

【我看小說聽說好多人都這么干】

【然后就通關了！】

【死丫頭吃這么好，讓我也來演兩集！】

比起涂佳月的不正經玩梗，這樣看數子神的回復倒是正經多了。

【數子神：你情況怎么樣？】

【李延祥說那是他的惡魂，大家就不擔心了。照他剛剛對你的那個態度，我想他的惡魂不會傷害你】

【這么說不是毫無依據】

【因為我以前也有過，已經融合了】

【李延祥和惡魂的意識溝通互通了，他說你在很安全的地方，那我們就繼續前進了】

發完這些之后。

數子神就沒有新消息了。

原來是這樣。

難怪突然放棄找她了。

“他們這么放心延祥的惡魂嗎？”

連江蘺卿自己都有點納悶，在不知不覺中，李延祥好像也收獲了真心信任他的小伙伴。

目睹江蘺卿一條條回復的李婉姿。

在聽見江蘺卿嘀咕的時候，她酸溜溜學涂佳月說道。

“臭弟弟，吃這么好，給我演兩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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