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我愛你
這一覺睡的有點長,當太陽透過窗戶照在臉上的時候,顏明川才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
老式的飄窗漏了點口子,有寒氣侵襲到溫暖的屋子里,他起身在床上發了一會兒呆,注意到了。
揉著惺忪的睡眼,他蹭過去,“啪嗒”一聲把窗戶重重拉嚴實,又搖了幾下,確定不會再松動之后,這才滿意的跌坐回床上。
可能是睡久了,身體還沒反應過來,手腳有些僵硬,慢騰騰的開始穿衣服,很好看的一件白色的棉衣,應當是新買的,上面有嶄新出廠的味道,就放在他的床頭,應該是他的吧。
穿上去大小正合適,顏明川也不管那么多,穿到身上就是自己的!
有新衣服穿,心情不錯,轉過身來他收拾被褥,期間還哼著自己都沒聽過的歌,節奏歡快洗腦,以前似乎經常聽,但顏明川沒什么印象了。
整理好之后,他單手叉腰站好,看著疊的方方正正的被子滿意的點點頭,右手習慣性的抬到眼前,手腕上光禿禿的,上面什么都沒有,他又帶著點困惑將手放下。
莫名的一陣空虛,顏明川抿著嘴,拍了拍臉,準備從臥室出去洗漱。
腳剛邁出房門,另一只腳還沒落地,就有一道白色的閃電猛然撞進了他的懷里。
同時還伴隨著一聲歡快的:“爸爸!”
聲音清脆有力,猶如風鈴的脆響。
顏明川好懸沒給一頭創死,眼睛都瞪大了,好半天才緩過氣來。
扶著門框重新站直腰,他繃著臉一只手把懷里還在蹭來蹭去的小女孩撥開。
很認真的,一字一句的說:“小朋友,我都說過多少次了,我不是你爸爸啊,為什么非要找上我呢?真的是莫名其妙啊。”
“可是爸爸就是夕月的爸爸,夕月認得啊。”
夕月顯然沒有被顏明川的態度打擊到,站在他面前,臉上仍舊笑嘻嘻的。
她的高馬尾一搖一搖的,很好看,額前的碎發搖曳,蔓延到臉頰兩側。
顏明川撇撇嘴,不理她。
這小孩不知道什么時候突然出現在他家里,看起來最多四五歲的樣子,也不知道是從哪來的,一個勁的逮著他喊爸爸。
雖然小孩長得超級可愛,十里八鄉都找不出一個比得上的,但誰會稀里糊涂的去撿一個便宜女兒呢。
他雖然混了點,但還沒談過戀愛呢,要是傳出去這么個消息,他的名聲還要不要啦?
不過也不好和個小孩子計較,他就權且當做沒聽見,接了盆水在臉盆架上開始刷牙洗臉。
期間,夕月還是左一個爸爸,又一個爸爸在他身邊竄來竄去,叫的很歡。
顏明川使勁刷牙,讓腦子里除了牙刷磨過齒面的嗡嗡聲什么都聽不到。
過了一會,風鈴般的聲音停下來了,顏明川心中暗忖可算是消停了,叫了這么久也該叫累了。
對著鏡子把臉擦干,他很臭屁的把額前的發分作兩茬,但看了一會還是又搖搖頭,一把抹下來。
為什么就沒有電影里那種霸氣側漏,男人味十足的感覺,明明是一樣的發型........
把東西放回原位,他伸了個懶腰,好像還沒怎么睡夠,一邊打哈欠一邊從廚房里往堂屋走。
四處打量了一下,沒見到小女孩的身影,不知道又跑哪里玩去了,這小妮子的精力還真是好像永遠用不完似的。
好像是叫做....夕月...是吧。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有小孩子這么說話的,直勾勾的把自己的名字說出來。
尋了張椅子坐下來,顏明川有些恍惚。
長得那么可愛,名字還那么好聽,可惡啊!!!
就是不知道姓什么,要是姓顏的話....顏夕月..好像還不錯誒。
正當他胡思亂想的時候,白色的身影又小跑著到了他的面前。
以極快的速度站好,她將手里的茶杯直直的捧到顏明川眼前,神采飛揚的看著他,眼里都是期待。
“夕月給爸爸泡了茶,爸爸要全部喝完才好。”
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面閃著光,小臉紅撲撲的,似是在等著他的夸獎。
顏明川本來癱軟的躺在椅子上,見狀,為難的坐直身子,猶豫了好一會兒。
夕月見他沒有動作,又把捧著的茶杯往前湊了湊:“爸爸快喝,這可是夕月專門做的,特意放涼了一點才拿過來的。”
潔白的瓷杯被纖白的小手穩穩托住。
實在不好拂了一個這么小的小孩的心意,顏明川躊躇著接過,夕月小粉拳捏在胸口,看著他淺淺的喝了一口。
“爸爸,好喝嗎?”
“呃......”
入口是很尋常的茶的味道,微澀帶著點回甘,溫度控制的剛剛好,只是顏明川總覺得哪里不對。
放下茶杯,捏著下巴在房間里走了幾圈,他用腳撥過來一個小板凳,踩在板凳上,還要踮起腳,才從天花板的角落里摸出一個盒子來。
在夕月好奇的目光下,顏明川打開盒子的蓋。
里面是零零散散,被五彩繽紛的糖紙包裹著的水果糖。
數量不多,顏明川從里面拿出兩顆,撕開包裝紙丟在茶杯里,攪拌過后又喝了一口。
他得意洋洋的盯著夕月:“這才對嘛。”
夕月笑的眉眼彎彎,使勁點頭:“夕月本來就想放糖進去的,知道爸爸喜歡吃,但就是一直沒找到,都怪爸爸藏得這么高。”
“叫了我這么久爸爸,你也吃一點。”
很大氣的,顏明川把盒子朝著夕月遞過去。小手立刻在里面抓了一大把。
沒想到她竟然下這么重的手,顏明川心疼的不得了了,馬上就出口阻止。
可說出去的話,卻變了味道。
帶著點教訓的意味,他說:“不要吃這么多啊,等下被媽媽發現了,我們兩個又要挨....”
挨什么?
媽媽是誰?
為什么他會說“我們兩個”?
為什么他會說這樣的話?而且很熟悉,好像說過很多次了。
難道夕月真的是自己的女兒,可為什么....他一點都不記得?
顏明川怔怔的站在那里,夕月低頭,從那一盒糖里面選了些,攤在手心。
她笑著說:“夕月只拿五顆,媽媽不會多說什么,爸爸放心就好了的。”
回過神來,顏明川眨了眨眼睛,有些難受,他低頭,看見那五顆糖。
都是純白色的糖衣,像雪。
他很慢的問:“夕月喜歡白色嗎?”
“算是吧,白色的糖看起來像奶糖,夕月喜歡吃牛奶糖,夕月的貓貓名字都叫做奶糖呢。”
夕月從裙子里掏出一個小盒子,小心翼翼的把四顆糖放進去,只留一顆在手里。
撥開糖衣,圓圓的硬糖放入嘴里,夕月的臉上馬上就有了甜蜜的笑:“但是爸爸給的水果糖最好吃!”
顏明川這才注意到,外面下著鵝毛大雪,這寒冬臘月的,眼前的夕月竟然只穿著一件白色長裙,單薄的很,但是她的小臉紅撲撲的,又不像受了冷的樣子。
他晃晃腦袋,想給小姑娘找一件厚一點的衣服穿上,要不凍壞了怎么辦?
可衣柜里都是空的,什么都找不到。
心里忽然喘不過氣來,他慢慢俯下身,和夕月對視,然后一個扣子一個扣子解開身上的棉衣,披在她的身上。
夕月亮晶晶的看著他:“爸爸想起來了嗎?”
顏明川看著她,搖了搖頭,身體感覺不是很舒服:“總覺得之前在哪里見過你,不怎么想的起來。”
“是這樣啊,沒關系的,但爸爸要加油想啊,加油才行!”
一瞬間,夕月的臉上有失落閃過,但很快又振作起精神,說著一些激勵人心的話語。
顏明川不明所以,卻又不受控制的點點頭。
低頭,他皺了下眉頭,今天早上起床還好好的襯衫,不知道為什么多了幾道口子。
.....
時過正午,冬日的太陽實際上也就一個照明的作用,夕月鬧著不穿他的棉衣,沒辦法,顏明川只得自己重新穿上。
天空飄零的雪已經慢慢停下來了,他把躺椅搬到外面,悠閑的坐上去,一搖一搖。
目光無意識的看著脫了棉衣滿院亂跑的夕月,她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又跑又跳,本來像一床棉被的松軟積雪上很快遍布了她腳上的小皮鞋的腳印。
而她卻一點汗都沒流,甚至呼吸都沒有雜亂一點。
腰側的流蘇隨著她的動作蕩來蕩去,很好看。
本來肚子有點餓,想找點吃的,但是家里除了他翻出來的那盒糖之外什么都沒有,吃糖又不能填肚子,還好夕月告訴他,太爺爺一早就上街趕集去了,去的時候對夕月說會帶好吃的回來,今天好像是臘月二十多號了,正是備年貨的時候。
夕月口中的太爺爺,那應該就是自己的爺爺了,被她這么一說,顏明川倒還是真想起來了。
這些年都是跟爺爺一起住的,只是關于這個的記憶有些模糊,好像很短,只有幾年,又好像很長,有十多年。
嘴里含著一顆糖,甜滋滋的,顏明川望著天空發呆,夕月忽然猛地蹦到他的身邊。
“爸爸!”
“什么事?”
夕月精致的小臉占據了仰頭看天的顏明川的大部分視野,她興奮的拉著顏明川站起來,然后指著坡下小道的一個身影:“太爺爺回來了,肯定買了好吃的。”
顏明川瞇起眼睛,陽光從雪地上的反射讓他看的不大清楚,那身影有些佝僂,但很高大。
似是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那身影停下緩慢前行的腳步,朝這邊揮了揮手。
“我們去接太爺爺!”
夕月跳起來揮手回應,然后不由分說的拉起顏明川就走,近到跟前,顏明川牽著夕月的手。
夕月甜甜的叫了一聲:“太爺爺。”
穿著中山裝的老人抬起頭來,臉上的皺紋笑開了花,對著兩人提了提手里拎著的東西。
慈祥,和藹。
他說:“夕月,小川,今年我們吃魚怎么樣?這叫年年有余。”
“好!年年有余!”
顏明川張著口,卻只是很嘶啞的叫了一聲:“爺爺....”
有眼淚從他的臉上滑落。
好奇怪啊,明明是天天都見到的人。
......
皺著眉頭,顏明川坐在灶前的小板凳上,不時撿起地上砍好的柴火往灶膛里放,一邊還偷偷探出頭看過去。
爺爺站在菜板前,正處理那條從集上帶回來的魚,算是很大的了,一條差不多有夕月手臂那么長的草魚,夕月圍著他問這問那,爺爺也非常有耐心的笑呵呵的和夕月說著話。
他們好像很熟的樣子,而且爺爺也沒有抗拒夕月叫他太爺爺。
這樣一來,顏明川就更摸不著頭腦了。
.....
很快,菜就準備好了,三人圍在火爐旁,準備開飯,顏明川幫著盛飯,把裝著米飯的碗遞給夕月,她笑的特別開心。
“爸爸終于又有時間陪夕月一起吃晚飯了。”
顏明川局促的應了聲,看了看爺爺,見他也在笑瞇瞇的看著自己,不知道該說什么好,訕訕的笑笑就捧著飯碗坐下,夕月立馬挪了挪凳子緊緊的靠著他。
除了幾個小菜外,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條魚了,爺爺的手藝還是很好,紅亮的醬汁掛在魚身上,點綴著些許紅紅綠綠的配菜,色和香都很好。
但是顏明川卻沒有什么想吃的念頭,直覺里,那條魚很難吃。
可夕月的筷子動的不慢,立馬就撬出來一大塊魚肉放到顏明川的碗里。
“爸爸給夕月挑刺好不好?”她撒著嬌。
實在不忍心拒絕,顏明川雖然沒說話,手上卻緩慢的動作起來。
他驚詫于自己挑魚刺的手藝,把所有的魚刺都扒光,魚肉都還好好的維持著原來的樣子。
把魚塊夾回夕月的碗里,他嘶啞著嗓音:“夕月快吃吧,涼了就不好了。”
“嗯,爸爸也吃一點。”
夕月乖巧的應著,又將魚塊分開些,夾回他的碗里。
晶瑩剔透,很誘人的香,顏明川用筷子拈起一絲,放到唇邊,而后輕輕送入口中。
沒有很難吃,魚肉處理的很到位,沒有什么異味,咸甜的醬汁裹著入喉,反而出乎意料的好吃。
可是他紅了眼,淚水啪嗒啪嗒的掉,落在碗里,落在火爐的灰燼上,落在雪白的魚肉上。
“爺爺......”
顏明川木然抬眼,看向坐在他對面的老人,臉上已經是模糊不清,顏明川想不起來他長什么樣子了,但是他能感覺到老人在很溫和的笑著。
身上有濕冷的感覺,手忙腳亂的低頭看,身上穿的白棉衣有斑斑點點的血痕,他解開口子,里面的襯衫已經是鮮紅色的了。
有血順著他的手指一滴一滴的掉落,仿佛意識到了什么,顏明川猛然轉身,眼睛卻不合時宜的被一雙冰冷,黏糊糊的小手捂住了。
他顫聲:“夕月.....我的女兒......”
想要抬手去掀開那雙手,可是身體的動作變得好困難,只有右手還能動彈,很慢很慢。
忍著痛,在他們的手相碰的時候。
夕月的聲音響起來了,還是那樣的清脆:“爸爸,別這樣,夕月只要這樣和爸爸說話就好了,好嗎?”
顏明川停止了手上的動作,手靜靜的放下去。
夕月擁進他的懷抱,仰頭在他的臉頰上親了一口。
貼在他的胸口,夕月感受著那份溫暖,她在顏明川懷里蹭了蹭。
“爸爸,夕月很不乖,總是給爸爸媽媽添麻煩,讓爸爸媽媽操心,可是,爸爸,夕月很愛很愛很愛你們,夕月喜歡很多人,喜歡外公,喜歡外婆,喜歡爺爺,喜歡舅舅,但夕月最愛的,是爸爸和媽媽......”
....
醫院的重癥病房里,有護士輪流守著一張床,聚精會神,連大氣都不敢出,病床上的男人一動也不動,心率儀的顯示枯燥重復,護士們緊緊地盯著儀器上的各種指標。
這是上頭發了話,盡一切的可能去保下的大人物。
午夜時分,儀器的顯示忽然開始波動,同時,病床上的人也開始有了動靜。
他使勁掙扎著包扎在繃帶里的手,似乎這份束縛讓他很不舒服,想要盡力擺脫。
護士連忙搖鈴,在救援趕來之前,她上前想去安撫一下病人的情緒。
她看到,男人清秀的臉上,有洶涌的淚從眼角流下,在他的傷口處流過,讓冷白的床單沾染上了點淡紅色,同時他的嘴唇微微張開,在念叨著什么。
護士不由自主的把耳朵貼近了點,她聽到了。
那痛苦壓抑的聲音。
“爺爺....別走,夕月....爸爸愛你...我愛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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