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小雪。

雙手離開鍵盤，安然輕輕按著有些酸麻的手腕，眼睛卻出神的望著桌角上的日歷。

天氣又冷了。

她低下頭，來盛景有些時日了，憑著蘇曉晴傳授經驗還有自己磕磕絆絆的學習，在工作這方面，她...似乎做的還過得去。

沒有鬧出什么亂子。

只是....

上了這么久的班，她幾乎連顏明川的影子都沒看到。

算起來，她其實也是能參與盛景高層的會議的，可是，連著幾次開會，主持會議的人，都是顧城。

當然，杜洛書也會在。

不過，和安然印象里不同的是，杜洛書會坐在顧城身后。

好多事情都不同了。

細想起來，除了入職那天面對面和顏明川進行了一次很簡單的談話之外，在這座大廈里，安然發現，自己竟然連看見他的臉都是這么困難。

也問過蘇曉晴，可蘇曉晴也沒回答出個所以然。

她這段日子都在為了自己的年終獎忙得焦頭爛額，對公司的事情關注的不多，只知道顏明川確實很少露臉了，而且不經常呆在公司，不過不知道其中的具體原因。

不過，她拍著胸脯保證，會試著去看看能不能從顧城嘴里套出點什么東西。

....

亂糟糟的想法糾纏在腦海里，簡直要具象化為一團擰成死結的麻線，安然用力的搖搖頭，讓自己的思緒清醒一點。

眼前的電腦屏幕上，自己的報告已經打完了最后一個字，從頭到尾重新檢查了一遍，確認無誤后，她將這份文稿打印出來。

站在銀色的門前，安然深吸一口氣，把懷里的文稿抱得更緊些，鼓起勇氣敲了敲門。

“進來。”

比起顏明川，單論音色的話，還是顧城的聲音更加沉穩。

顏明川的聲音太涼，還有點沙啞。

推開門后，顧城抬頭看過來，見到來人后，他先是一怔，隨后將手里的文件合上。

出乎安然意料的，顧城的目光并沒有死死的盯著她不放，反而是很快就轉開了，然后伸手從桌上的盒子里取了一支香煙，點燃后，他望著窗外。

話里的不耐煩很明顯：“你來干什么？”

雖然顧城知道顏明川答應了安然入職的要求，會議上也見過幾次，不過單對單的見面這還是第一次。

安然定了定心神，上前幾步，將手里的東西放到他的桌子上：“這是我的總結。”

“我可從來沒說要你寫這個。”

顧城連目光都沒有稍稍偏倚一下，他仍舊望著窗外，皺著眉頭吐出一口煙氣。

這東西確實是有，還是安遠在盛景的時候顧城給他單獨定下的規矩，每個星期要交一篇總結。

也沒什么意義，完全就是不想讓安遠閑著，再順便挑點小刺，方便劈頭蓋臉的訓他一頓。

“我不想和你這種人打什么交道，安然，勸你識相點，趕緊拿上你的東西滾出去。”

他的態度算得上相當惡劣，安然長長的睫毛顫了顫，伸手將那份總結拿回來。

空氣中彌漫著煙草的味道，純粹的很，就只有煙草的味道。

這里顯然不歡迎自己，安然捏的自己的手心都微微出了汗。

“顧城，我有事情想和你說。”她的嗓音都在小小的發抖：“你...有沒有明川的消息，或者、或者聯系方式也行，我想見他。”

顧城轉過身來，把還剩下一半的煙支按滅在煙灰缸里，抬頭看時，正和安然的視線對上。

他當然能看清那雙眼睛里有什么，這么多年商人也不是白做的。

害怕...期許...懇求...

不過...還真是諷刺。

“我記得，在醫院的時候，你那個該死的弟弟說過，安然，你生不如死....你也沒有反對，不是嗎？”

顧城不再去看她，拿起剛剛那本文件，繼續翻看：“你現在又憑什么來問我呢？憑你的厚臉皮嗎？”

.....

下班的時候到了。

在盛景門口涌出的人流漸漸稀疏后，一輛黑色的奔馳駛入地下車庫。

顏明川下車，利索的打發走了纏著要好評的代駕，直接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也沒有停留多久，給隨身攜帶的藥盒灌滿藥片后他又鎖上那扇黑色的門。

轉過身，卻早有人靠在墻上等著他了。

“你這是別人下班你上班？”

顧城走近，看起來，他早就在這里等了好久了。

他皺著眉頭，看起來心事重重的。

“有事？”

顏明川眨眨眼，顧城還沒來得及答應，他又繼續說：“有事下次再說吧，我待會兒還有個飯局要趕呢。”

他抬腳想走，卻被顧城拉住：“停停停，就一根煙的時間，不會耽誤啥的。”

......

長廊盡頭的通風窗邊上，冷冽的寒風灌進來，刺激的只穿了一件西裝的顧城打了個寒顫，顏明川一臉無所謂，他身上的呢子風衣保暖的很，看了看表，抽出兩支香煙，他遞過去。

點燃后，顧城狠狠地吸了一口，緊接著，嘆了一口很長的氣。

“肺活量挺不錯的，看來你養生的效果顯著。”顏明川不動聲色的夸贊。

“.....”

顧城咳嗽了兩聲，氣氛全破壞了，他想好的那些開場白好像用不上了。

又是沉默的吸了一口煙，眼見著煙支越來越短，他只好硬著頭皮干巴巴的問。

“那個，你是不是...和學姐說了什么？”

“你怎么會這么問？”顏明川很不道德的把煙灰從窗邊上抖落下去，被風吹得沸沸揚揚。

“其實我和學姐一直陸陸續續有聯系，不過...上一次我們的聯系還是你...讓安然入職那天，我、我和她說了這件事情，之后她就怎么也不回我的消息了，打電話也不接。”

顏明川目光閃爍了一下：“顧城，你到底想說什么？”

“我的意思是，學姐是很好的女人，她等了你這么多年，明川，你應該知道的。”

顧城緊皺的眉頭松開，他一臉認真的看著顏明川。

“我對她沒意思，這么多年我們也只是朋友關系，現在我也沒有時間去考慮女人，顧城，我想我說到這里你應該明白的。”

顏明川沒去干和顧城對視這種無聊的事情，兀自把煙頭丟在腳下踩滅后拾起來丟進一旁的垃圾桶。

“一根煙的時間到了，如果這就是你想和我說的事情的話，那我還是先走了，學姐的事情，如果你們再有聯系的話，你應該同她說清楚。”

他徑直轉身離開。

顧城目瞪口呆的看著他瀟灑離開的背影，心中突然冒出一股無名火。

“你他娘的給我站住！”

自然是沒有什么作用。

“他媽的，不考慮女人的事情，那你把安然弄進公司打的什么主意？你他媽該不會還念著她吧？老子看見她就生氣。”顧城丟下手里正在燃燒的香煙，三步并做兩步跑過去，大手按上顏明川的肩膀。

“那個安然到底有什么好的，這么多年她有沒有真心對過你？就算她小時候救過你，那你沒讓她坐牢也早就還清了，天下那么大，你他媽真是....找一個愛自己的，活的更舒服，不好嗎？”

他蘊含著怒意的質問聲音極大，在幽深的長廊里不斷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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