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的越來越早了。

光度的差異，顏明川即使沒有回頭，也能從玻璃映出的反光上看到顧城的表情。

他伸手將顧城的手從自己肩上掰開：“我不想將簡單的事情復雜化，至少在當下，我決定一個人生活也沒什么不好的。”

“就像你說的，天下很大，我樂意也有能力選擇自己該怎么活下去。”

顏明川的眼睛盯著電梯上的數字：“憑什么付出就一定要有回報？憑什么喜歡一個人就要求對方必須要有回應？世界上沒有這個道理，我們年紀不小了，你不可能不明白。我相信學姐她自己也知道，所以一直以來我不想把話擺在明面上，弄得大家都難堪。”

顧城無言，絞盡腦汁想要說些什么，到底也是徒勞。

電梯終于緩緩停在了這一層，隨著門慢慢打開，顏明川走進去。

“至于安然，既然她自己找上門，在你手下做事，那我希望你可以讓她忙到想不起來去干其他的事情，免得她又去搞什么新的名堂。”

他的身影消失在合上的電梯門之后，顧城挪動著腳，隨便找了塊干凈的地方席地坐下。

掏出手機來看了又看，重新息屏塞進口袋里。

留下幾根煙頭后，終究還是黯淡著眼眸離開。

不遠處的消防樓梯轉角的陰影里，有兩道人影在顧城走后緩緩走出。

安然蹲下來，看著地上那幾只扭曲的皺巴巴的煙頭，她抬頭，蘇曉晴也是一臉迷糊。

“什么叫做....我小時候救過他？”

.....

晚上的飯局定在大學，畢竟宴請顏明川的對方便是月江大學的校董，月江本就是一個繁華的城市，大學城這邊也不會落了檔次。

顏明川另外還有一重身份，他也是從這所大學畢業的，千絲萬縷的聯系。

本來他的到訪，校方還專門和他商量看看能不能給學生們做個講話什么的，畢竟這可是分量響當當的企業家，更是自家的“杰出校友”，再不濟也該搞個隆重的歡迎儀式，如果發揮的好，在宣傳上又是一樁美事。

只不過顏明川利落的拒絕掉了。

他并不想引人注目，只應下了這一頓飯局。

校門口有人在等著，如果安然在的話，應該能一眼就認出來。

這就是那天在顏明川辦公室笑的跟一朵菊花一樣的中年女人。

月江大學的總務主任。

雙方簡短的打了個招呼，不過令楊主任有些意外的是。

顏明川的態度沒有上次辦公室談話那樣主動熱情。

她低頭瞧著自己，特意選的是和上次差不多造型的衣裝。

心下有些疑惑，但也沒敢表露出來。

......

校董們特地把吃飯的點定在了醫學院所在的校區，在楊主任和其他若干人的引領下，由幾輛車組成的車隊緩緩駛入林木蔥郁的校園。

一路上速度并不快，顏明川也沒說什么。

他只是降下車窗，視線平靜的看著一幅幅熟悉又陌生的畫從眼前掠過。

晚上沒課，天氣又好，路兩旁的學生熙熙攘攘。

大多人都還顯得青澀，一眼過去，那些背影，似乎都能在記憶里找到對應的影子。

學生時代，真是個懷念的詞語。

......

待到包間里推杯換盞的聲音落下帷幕，明月已經在空中高懸。

顏明川婉拒了校方要安排人送他回去的好意，還幫著扶著爛醉如泥的副校長上了車。

這一片地帶的綠化做的極好，此時靜下來，似乎能聽到不遠處江水的流動聲。

表上的時間告訴他，現在還不算晚。

或許是多喝了幾杯，腦子有些暈乎乎的。

隨意的在臺階上坐下，看著自己的雙手。

身后突然有人喊他。

“明川。”

也許是錯覺，顏明川沒有回頭。

直到那聲音又重新在身前響起，同時眼前闖入一雙休閑帆布鞋。

手里被塞進一瓶礦泉水，那種冰冷的涼意讓顏明川意識到這不是幻覺。

他抬頭，林書怡笑意吟吟的臉出現在眼前。

今天的她，好像和以往很不一樣。

她似乎發自內心的高興。

身上簡潔的純色夾克和牛仔褲的搭配顯得格外干練，胸前吊著一臺相機。

和記憶里那些年的影子一模一樣。

“你的車開進來的時候，我還以為我看錯了呢。”

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林書怡的語氣輕快，沒有其余任何的情緒。

見顏明川沒有反應，她還煞有其事的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喝醉了？”

“沒有....談不上醉....”

顏明川用手撐著站起身子，呼吸急促了些許，用手輕拍了下胸口，他開口：“學姐，你是....一直在這里等著嗎？”

林書怡笑笑，她搖頭，舉了舉胸前的相機：“我今天老早就來學校了，是來拍照的，順便舊地重游了一遍，以前讀書忙、工作忙，畢業后都沒怎么回來看過。”

她的話節奏很跳躍，顏明川有些遲鈍的思緒甚至難以跟上，擰開礦泉水灌了幾口才感覺好些。

“機會難得，要不要一起逛逛？”林書怡仍然是淺笑著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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