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天氣逐漸暖和起來,瑤光殿外的兩株桃花樹都開了花,顧衿站在窗前遠遠看去奇怪道:“這兩顆樹倒是有趣,怎么看上去顏色如此的淺?”
宋聲正替她沏茶,聞言笑道:“奴才瞧著也是,咱們宮里的桃樹看上去和御花園里的不是同一個品種呢。”
她聽到這話不置可否,懶懶的倚在窗邊,風將她的發(fā)絲吹起,紅色的綢帶微微飄搖。
風中搖曳的發(fā)絲引得宋聲目光微頓,他皺了皺眉將放在一旁的披風拿了過來:“殿下。窗邊有風,奴才替您把披風穿上。”
殿下身體不好,吹不得風,受不了寒,這些事情他平日里都十分注意。
手臂環(huán)住顧衿的脖頸,將披風替她穿好,顧衿看著他近在咫尺的容顏忽然開口喚道:“阿聲。”
宋聲的眸子疑惑的抬起。
“你的生辰是不是快到了?”
根據(jù)他入宮時的記錄來看,也就是幾天后了。
環(huán)在她脖頸上的人受寵若驚的抬頭看著她,似乎是沒想到她會記得他的生辰。
顧衿的視線落在他仰起的臉上,唇角勾起:“你有沒有什么愿望?”
“愿望?”宋聲的手從脖頸落下,替她系好披風的暗扣。
“嗯。”
顧衿伸手攏了攏披風,神色中帶著一絲寵溺:“你有沒有什么想要的東西?或者是想去的地方?”
想去的地方么?
他因著顧衿的話低下頭來,抿了抿唇,腦海里出現(xiàn)的竟是洗春宴祭祀時同殿下一起住過的那個小院。
他抬起頭小心又貪戀的看了一眼正站在他面前神色溫柔的殿下,從前他無處可去,唯一想要的也只是能活下來,在這偌大的皇宮里尋一處安身之地,不用每天都擔驚受怕,身上的傷永遠都好不完。
想到從前的種種,他指尖捏緊了袖口有些發(fā)白。
可是自從遇到了殿下,自從遇到了殿下,他住在那么暖和的房間里,身上也不再是新傷疊著舊傷,宮里人人都稱他一聲宋掌事,待他十分客氣,就算有時遭人為難殿下也會將他護的好好的。
宋聲垂下眸子靜靜的想著,若說真要有什么愿望,他的愿望便是一輩子都跟在殿下的身邊,殿下去哪他便去哪。
他這般想的便也這般說了,一雙眸子緊張又期待的瞧著顧衿,整個人都忍不住向她傾去。
顧衿愉悅的笑了一聲,敞開披風將人擁入懷中,在他耳邊輕聲道:“本宮答應你,過些日子忙完了便帶你回去。”
氣息落在耳邊又癢又麻,宋聲的耳尖很快的彌漫起了紅意,他的睫毛微顫,聽著自己越來越快的心跳聲,低低應了一聲,忍不住抬起手臂回抱住了顧衿。
體溫隔著薄薄的衣衫傳來,宋聲只覺得心中無限安寧。
瑤光殿里的桃花開滿了樹梢。
南境再次傳來信息,須衡已經(jīng)布好了局,只等時機一到,淮王就再難翻身。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桌上擺著宮女早上新摘的桃花,此時插在瓶子中,花瓣上還掛著新鮮的露水,看上去開的正好。
顧衿伸手掐下了那朵開的最艷的,指尖落在柔軟的花瓣上,神色涼薄。
顧暄帝的身體似乎好了不少,逐漸開始治理朝政,朝中大臣也不再每日因為淮王的掌權而爭執(zhí)不休,一切似乎都恢復到了從前。
聽到下人的稟報,顧衿忍不住暗嘆,須浮陽的藥果然厲害,按照她的心意隨意就能控制了暄帝的病情,倒著實是讓她省了不少心力。
既然病好了,余下的就是等待了。
她看著那鮮嫩的花瓣,唇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
這花兒一旦離了樹枝,又怎么能活的長呢?
桌上的桃花一天天的變得沒精神起來。
春雨侍茶的時候見到那半蔫的桃花忍不住問道:“殿下,奴婢瞧著這花都開敗了,要不讓人再換一束吧。”
“不必。”顧衿漫不經(jīng)心的看了一眼那桌子上的桃枝:“再等兩天。”
須衡的動作果然極快,淮王顧縝意圖謀逆的證據(jù)很快就送到了顧暄帝的面前,鐵證如山,顧暄帝大發(fā)雷霆,下令捉拿叛賊顧縝,削去其封號貶為庶人。
一時間朝中人人自危,生怕沾上了淮王的邊兒,引得帝王怒火燒身。
但偏偏就有那么幾個不信邪的,非要在發(fā)兵之日找自己的晦氣,幾個忠實的淮王黨羽跪在金鑾殿外磕頭求見,以官位相逼求帝王明查。
顧暄帝本來大病初愈之時動怒就已是損耗心神,如今被那些冥頑不化的大臣們一氣,瞬間急火攻心,一口鮮血噴涌而出。
淮王還未捉拿回京顧暄帝就再次病重。
瑤光殿中,顧衿聽聞此事理了理衣裙站起身,薄唇輕啟:“春雨,走吧,我們該去拜訪一下母后了。”
白衣在空中劃過凌厲的弧度,帶起了一抹涼風,吹落了桌上那早已開敗了的殘花。
先帝在位之時,顧暄帝不過是一個不得圣寵的皇子,封王之后便娶了嚴太傅之女為妃,但嚴家文官出身,在京城中并無實權。
正因如此顧暄帝登基之時并未冊立當初的王妃為后,而是選擇另立陳家嫡小姐當這顧國的皇后,這其中大半是為了陳家手上的兵權。
陳家乃是京城的百年世家,家中出了三代將領,陳大將軍更是手握京城大半兵馬,年輕時四處征戰(zhàn)少有敗績,手下帶出來兵將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
可是這樣一位鐵骨錚錚的大將軍卻引得了陛下的忌憚,幾年前便被顧暄帝有意無意的削權打壓,并以身在皇宮里的皇后和任職京城守備軍統(tǒng)領的陳遂為籌碼逼迫陳大將軍交還兵符。
陳大將軍為了保全自己的一雙兒女不得不做出讓步,讓出兵權,解甲歸田。
陳大將軍請辭后,陳家眾人也都逐漸的被削了官職,或是明升暗降調(diào)離京城。
曾經(jīng)的京城第一世家也逐漸走向沒落。
若說陳家眾人心中毫無怨言是不可能的,顧衿知道陳府是在等待一個機會。一個可以讓他們足夠東山再起的機會。
她眉目冷凝,帶著一絲勢在必得,這個機會她顧衿能給,也給的起,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他們是否有合作的誠意了。
鳳寧宮中顧衿和皇后相對而坐,殿里的宮侍早早的就退了出去。
一室寂靜。
“母后還請放心,顧國冊立皇儲立嫡為先,嫡出的公主登基在歷史上也不是沒有先例。”顧衿抿了一口茶道。
大殿里飄著一股淡淡的香氣,正是皇后慣用的熏香。
陳皇后似乎被她方才說的話震驚到了,她萬萬沒有想到這個養(yǎng)在自己膝下多年體弱多病的公主竟然還存了這樣的野心。
可是眼下的情況已經(jīng)容不得她不信,顧暄帝吐血后便陷入昏迷,太醫(yī)和神醫(yī)已經(jīng)看過,怕是大限將至,性命難保。淮王顧縝又通敵叛國證據(jù)確鑿,放眼顧國上下,竟然只有宜安是最名正言順的皇儲。
陳皇后的后背一陣發(fā)麻,手里攥著的帕子捏出了一手的冷汗,若是宜安早就存了這個心思,或許如今的這個局面也難保不是她一手促成的。
她怎么敢?!
顧衿抬眸看了一眼她臉上的神色,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母后,若陳家助兒臣登基,日后兒臣必會相報。”
她微微停頓了一下:“但若是淮王得勢,憑著陳家與他這么多年的宿怨,陳家會是什么樣的下場?”
顧衿的眼底閃過冷如寒冰的鋒芒,沉聲道:“母后想必也不想看著陳家百年的基業(yè)毀于一旦吧?”
這話說的直白,一下子就戳中了皇后的心事。
淮王顧縝的母后是位列四妃的嚴淑妃,也就是當年那未能被冊立為后的王妃,那時顧暄帝剛剛登基,為了坐穩(wěn)自己的皇位,也為了籠絡朝中重臣將自己立為皇后,嚴淑妃不顧六個月的身孕跪在宮門外苦苦哀求。
那日大暑,天氣熱的厲害,嚴淑妃本就因為傷心過度而身體虛弱又跪的太久動了胎氣,腹中的孩子竟沒有保住,就連淑妃自己也因為小產(chǎn)出血差點沒能救回來。
從那時起嚴淑妃的身體就落下了病根,終日纏綿病榻,不過兩年的光景就病逝了,留下了年幼的顧縝。
這段時間因陛下病重,誠王身死,父親早已開始憂心陳家的命運,眼看淮王獨攬大權已成定局,誰能想到宜安竟會……
果真是她陳家命不該絕嗎?
皇后的目光微動:“你想讓本宮怎么做?”
顧衿似乎早已料到對方的妥協(xié),她將一封早已準備好的信放到了皇后的面前:“母后只要將此信轉交給陳大將軍即可。”
桌上的信看上去十分的薄,陳皇后卻不敢輕視,她知道這或許是陳家這么多年以來唯一一個可以翻身的機會了。
她將信妥善的收好,顧衿見狀微不可察了勾了勾唇,起身行了一禮:“既然如此,兒臣就不打擾母后歇息了,兒臣先行告退。”
陳皇后目光復雜的看著這個養(yǎng)了數(shù)年的孩子,似乎才恍然發(fā)現(xiàn)自己原來從不曾看清她。
出了鳳寧宮才發(fā)現(xiàn)天色已晚。
月色下的小徑十分靜謐,顧衿看著頭頂被樹木遮擋住的月光皺了皺眉頭,她還是不喜歡在這幾乎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中停留,這會讓她想到從前身在冷宮的時候那種刻入骨髓的孤獨。
心中不禁有些后悔沒讓春雨留在這兒等她,早早的就將她打發(fā)走去忙其他的雜事。
走了一段后竟看到前面有一抹光亮,顧衿眉頭皺的更深,不動聲色的將手按在了袖中的匕首上。
人影晃動,似乎被她的腳步聲驚動,猛地轉過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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