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寫“聊齋的”跛足作家
博物館的冷氣開的有點大,把八月的盛暑熱氣擋在了外面,今天周末,很多大人帶著孩子過來博物館參觀,長廊上的凳子坐著的都是人,肉貼著肉、頭靠著頭的堆擠在一塊。
趙庭柯今天沒有什么館里工作,帶了幾波人走了幾個廳就回去了,正在整理代表團來人物料的時候,玲姐找過來了,玲姐是她的同事。館落地第一年就來了,平時很好講話,愛開玩笑,“庭柯,你去帶個人吧。”
趙庭柯抬頭望,一般來說“帶個人”的意思就是一位,她問,“單獨嗎?”
“本來是小孫要帶的,但是小孫昨天下午不是幫你頂了一班嘛,剛去找他,他讓我來找你,說要你還,”玲姐對孫材也是沒辦法,邊說邊笑。
孫材是去年才來的實習生,實習結束了博物館看資質不錯就把他順利留崗,孫材很活潑,到哪兒都是伶俐能說,館里的人對這個大男孩印象都不錯,有點事兒讓他幫忙,他也從來不拒絕,昨天下午她去醫院的時候,就如果孫材幫她接了一個團隊。
“行,我現在去吧。”趙庭柯收拾東西起身。
趙庭柯拿著導講和耳機去了大廳,現在已經下午三點多了,博物館五點半關門,但這會兒大門口還源源不斷的有人往里進,她身上穿的制服太明顯,好幾個人過來問她某個大廳要怎么走,她耐心的回復了幾波客人,剛想拿出手機聯系那個單獨預約的人,就看到不遠的游覽圖的大玻璃處,有個人拿著手機正看著他。
那人穿的薄款黑色沖鋒衣,下面是深色牛仔褲,頭上戴了個鴨舌帽,個子高挑,站在游覽圖那邊的人一眼望過去就看到了他,趙庭柯還不太確定,拿出手機撥了電話,那邊的人握在手里的手機亮了,他沒接,拿起來對著趙庭柯亮了亮屏幕,趙庭柯朝他走過去。
“你好,葉先生嗎?”
“嗯,”那人頷首,“葉渡,你好。”
趙庭柯在的博物館是省級建辦的,在這個城市,從收藏數量規模到品格修繕方面都是首屈一指,以前就有過很多人過來要采風和交流,葉渡此行的目的,趙庭柯也不陌生。
“您是作者?”趙庭柯問。
“對,”葉渡不緊不慢的的跟在她的身邊,左耳帶著耳機,“為新籌備的小說整理點素材。”
“是準備寫古代小說嗎?”博物館里大部分都是一些土里埋葬的東西,挖出來見了天日身上也會有一股子年代味。
“半結合,想寫一步破案題材的古文。”葉渡說。
“像包青天?”
“像聊齋。”
趙庭柯帶著他走,一個一個廳的介紹過去,畢竟是講解,走著走著就有旁邊的人過來一起聽的津津有味,趙庭柯帶著導講跟葉渡聲音傳輸是一對一,所以聲音不大,但有的聽總比沒得聽要好,一會兒他們的身邊就聚集了十來個人。
這種情況幾乎每天都會發生,像孫財是屬于有人來瘋,人越多他聲音越大,好幾次忘了客戶就跟周圍的人調侃收藏品和打岔,還因為這事兒被投訴了幾次,趙庭柯倒是無所謂,帶著葉渡和稀稀散散的人群就往前面走,講到下一個收藏品的時候,一轉頭發現葉渡已經落在了人群后面,他低著腰在揉著膝關節。
趙庭柯對周圍的人抱歉一笑,穿過去問葉渡,“葉先生,怎么了?”
葉渡停了會兒,直起身子,“沒事,腿有點疼。”
趙庭柯小心的看了看他,其實剛才她就發現了這位葉先生的腿好像有點坡,走的慢的話幾乎看起來跟常人無異,但因為趙庭柯的姑父就有這個問題,所以她對這方面比別人敏感了很多,而況且這么熱的天,葉渡還穿著沖鋒衣,看起來就多了三分病弱。
趙庭柯看了看那邊有空下來的長廊座位,又看了看時間,現在還早,就開口說,“那我陪你過去坐會兒吧。”
葉渡的皮膚很白,眼睛旁邊的毛血細管也能隱約看見,像是夜行動物不見白日,鼻子上方有淡淡黑霧一般不濃的黑眼圈分散在眼睛周圍,鼻梁很高,他適合黑色,黑色把他整個人的氣場都頂了出來,瘦削,凌厲。
“那麻煩你了。”葉渡微笑著說。
葉渡是一個很安靜的客戶,大部分的時間都是趙庭柯在說,他連問的時候都很少,只是安靜的注視著展品,眼里放空像是在沉思,又或者看著趙庭柯,眼神很專注,像是分外留意她話里的介紹,想吸收過去為自己的作品添加資料。
介紹到鎮館之寶的時候,廣播的聲音響了,快要閉館了,趙庭柯的聲音節奏放快了。
鎮館之寶是一個元代的霽藍釉白龍紋梅瓶,435厘米高通體施霽藍釉,瓶身上的云龍寶珠施青白釉,藍色的釉光在燈的照耀下發著昏沉又醒目的光彩,寶瓶放在中間的厚玻璃中,外面隔開了兩米的展覽臺,參觀者只能沿著圓形的展覽臺繞過一圈去看中間的霽藍釉白龍紋梅瓶。
這是最有解說材料的展覽物,趙庭柯也想盡量多的說些內容給給葉渡,但時間實在上來不及了。
也許她的語速相比之前快了很多,咬字也越發重,葉渡看出來她的心思,就說,“這次的材料已經可以讓我整理一些思緒了,回頭我會再過來的。”
趙庭柯心下想也行,不讓這樣子填鴨式的背誦講解沒有感情,她也覺得費勁兒。
兩人慢慢走回大廳,葉渡把耳機摘了下來還給她,“對了,我剛剛忘了拍照,有一副竹林老叟的釣魚圖可以發我一下嗎,”他拿出手機晃了晃,“我有一個謀思的案子就跟竹林有關。”
趙庭柯見遇到過很多在講解完要加她微信的人,她有專門的工作號和私人號,但是今天早上出門的時候走的太急,另外一個手機在家里充電,所以今天只帶了私人號,趙庭柯很干脆的拿出手機跟葉渡換了通訊方式,大概葉渡的外表實在不像是有什么企圖心的,倒是別人對他有企圖心可能更多。
兩個人就這樣互相加了微信,趙庭柯說回去給他發圖。
葉渡說好。
晚上回了家,給土豆隨便到了點狗糧,自己糊弄吃了碗清湯寡水的白粥就算對付了。
趙庭柯的買的房子在16樓,當時張蕓陪她過來看的時候,她其實看中的是邊角戶的18,因為那邊的光線更好,晚上可以看到更清楚的月亮和星空,她喜歡,也喜歡從樓上看下去的挑高空中閣樓感,但是張蕓的臉色讓她沒敢說的更多,就選擇了這邊的16樓。
兩層的差距也倒不算什么,她在陽臺放了個搖椅,旁邊放了個隨手可拿東西的移動茶幾,上面擺著幾粒白色的藥片和一杯已經涼了的清茶。
土豆在旁邊趴著,今天它的主人沒有下去陪它溜達,此刻它靜靜的陪著趙庭柯眼睛忽睜忽閉,像是要睡著又像是在警惕什么。
趙庭柯躺在搖椅上,陽臺的窗戶是打開的,夜晚蘊涼的空氣變得清澈,跟白天的酷熱好像不在同一個世界,夜色無垠,星空掛斗,充滿煙火氣的人間和婆娑云寒的月空,中間好像隔開了一個天塹道。
陽臺花架上一閃一閃著小紅光的探視頭,無聲的轉了幾個角度后,紋絲不動的對著趙庭柯,靜定微妙,像在探索生命指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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