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煞有介事的點頭,行,那就童養媳。
華燈初上的時候,張蕓提著飯盒來了。
江阿姨一看見她就抱了過去,這對姐妹也有幾年沒見了,兩個人痛快的哭了一場,完了張蕓給她抹著眼淚安慰道,“沒事的,你看我們都在這兒呢,有什么事兒咱倆家商量,有什么抗不過去。”
江阿姨這幾年心里對張蕓不是沒有一點想法,但是這時候她能出現,好像一切都變回了兩家以前住門對門的樣子,一家開火兩家吃,一梯兩戶的門從來不關。
江阿姨哭的難受,張蕓看著也心酸,好半晌,她才跟江阿姨走過來,“唐哲下午才跟我說,我急急忙忙的跑過來估計你們還沒吃飯,就打包點東西,你們對付點,明天我再回家做送過來。”
她對著江曼和趙庭柯說,眼里沒有唐國立。
唐國立走到走廊的另一頭去了,一個人站著,走廊很長,他的影子被燈光印在腳底,孤瑟,單調。
趙庭柯沒有胃口,她的手機下午就沒電了,她得找個地方充電然后跟單位請假,江曼說她發信息讓唐哲帶過來,趙庭柯搖了搖頭,自己下去找了。
從醫院外的便利店找到了共享充電寶。
她插上手機,坐在便利店外面的臺階上。
醫院永遠是人滿為患的,住院和門診來的是一波波的病人,運氣好的話走的時候病灶祛除,運氣不好的話,醫院的天花板就是病人看到的最后一眼。
她屬于前者,從醫院走了出去,但是剛才大家在病房外的樣子,讓她想起來那時候她躺在里面,大家都在外面等待的時候。
其實剛才差了一個唐哲,不然就是他們一家四口,五年以來第一次的全家碰面。
她從醫院出來以后,就被張蕓藏得很好,好到連唐哲都找不到的程度,后來她的失語癥和精神狀態沒得已修復,才重新找了唐哲接受他的安排見了李醫生,她像個被一根根拔了毛的鵪鶉從一個地方轉移到另外一個地方,每個人都想幫她找回那層取暖的皮。
但自她清醒以后就再也沒見過江師舟和唐國立。
他們走丟在路上了,因為剝了她皮的隱形參與者,也有他們。
她誰也勸不了,也什么都說不出來。
誰都沒錯。
天意弄人。
等了一會兒,她把手機開機。
先打了電話給單位說請假,條子回頭去補,然后打開微信,孫材一下進來了十幾條
幾分鐘前還在發,問她有沒有事現在怎么樣,玲姐也發了信息,她簡單的回復了一下,往下看到了兩點十二分葉渡的微信。
她跟唐哲走的時候太匆忙了,只跟葉渡說讓他先回去,其他沒再講什么,她點開葉渡的微信,葉渡發了三條,第一條是一點半發的,還好嗎?
第二條隔了十分鐘,你的書簽還在我這兒。
第三條就是兩點十二分的微信,我在一樓大廳。等。
趙庭柯一下子站了起來就往大廳跑。
現在已經七點了,但她莫名覺得葉渡會在大廳等她,哪里的莫名她也不清楚,就是直覺。
事實證明她的直覺沒有錯,晚上的醫院變得安靜下來,醫生下了班,繳費處和藥房的人也都走了。
葉渡坐在大廳的角落里,帶著耳機,腿上放著電腦,安靜的打字,鍵盤的敲擊聲滴滴答答,他的神色很淡,皮膚很白,在角落的黑暗里一眼看過去,像一個從病房里出來透氣穿著便裝的病人。
趙庭柯一走進,葉渡就抬起了頭,合起電腦,他毫無芥蒂的笑,“我以為要到車里等你,這邊要趕人了。”
趙庭柯心情復雜,“我今晚不回去了,家人病的很重。”她說,在葉渡的身邊坐了下來。
“有生命危險嗎?”葉渡問。
“沒有,”趙庭柯說,“但是可能會讓他失去特別熱愛的東西。”
葉渡點點頭,“那我明白了,你要在這兒一直守著他嗎?”
“這兩天是危險期,會在這兒。”
正對面的藥房已經下班,一排排的架子上方閃爍著白色光點,冷清的醫院里永遠書寫關于病人死亡的故事,每個人都在急匆匆的趕路,似乎身后尾隨的死神隨時會在靈魂上取走他們的三頭火。
“以前有一個對我非常非常重要的人,我看著她從醫院進去呆了很久很久,我每天都祈禱她能好好的,如果她能平安的話,我愿意折壽給她,十年不夠二十年,二十年不夠五十年,后來她真的好了,一天比一天好,所以祈禱吧,會有用的。”葉渡語調很慢,像在哄丟了糖的小朋友。
“這是除了治療之外的最后一條路了,是嗎?”趙庭柯用不太難過口吻說。
“如果那個人對你非常重要的話,我也會為你祈禱的。”葉渡說。
趙庭柯沒再說話。
葉渡從口袋里拿出了書簽,那是下午在車上的時候從趙庭柯的口袋里滑落出來的,“我幫你保管吧,你現在回不了家,等你回家的時候我再給你。”
回去的時候,唐哲已經過來了。
還給她帶了藥,看著她吃下去才安排,“你跟江曼輪流去我值班室睡,我讓江阿姨先回去了,她兩天沒睡,身體熬不住,等會兒江叔叔過來守夜。”
“媽呢?”趙庭柯問。
“讓她陪著江阿姨回去了,江阿姨不肯走。”
“好,”她說,然后回頭看了看還在走廊站著的唐國立,“你讓爸也回去吧,他明天還要上班,不要讓他在在這兒熬著了。”
“嗯,”唐哲走過去跟爸說了幾句,唐國立點點頭,又站在玻璃外看了幾眼,對她們擺了擺手走了。
幾個同事也走了,長白的走廊里只剩下滴滴答答的醫院儀器和鐘擺聲,安靜的無可言語,趙庭柯讓江曼去睡了,她昨晚就沒睡,雙眼紅的跟長毛兔一樣,她靠著墻坐在長椅上,唐哲坐在她的旁邊,倆個人看著icu里面的江師舟,唐哲突然說,“其實師舟讓我不要通知你的,他不想讓你看到他這樣子。”
趙庭柯愣了一下隨后遮掩的笑了一下,“有什么不能看的,認識了二十年了,說這些干嘛呢。”
唐哲繼續說,“庭柯,你記得小時候我們在一張桌子上吃飯,每次有好東西上來的時候,他第一個搶,搶完了就放你碗里,后來有幾次你成績下滑,老師要簽字,你不敢給媽知道,師舟偷偷學媽的筆跡,然后給你簽。”
“我記得,最后還是你告發的。”趙庭柯說,小時候的唐哲精明的很,他們三個有點什么風吹草動全瞞不過唐哲,趙庭柯天天被唐哲忽悠來忽悠去,幫著買東買西,江師舟也屁顛屁顛的跟著跑,江曼也能跟在后面跑,一拖二的局面就這樣形成了。
“初中的時候,你們班有女孩子罵你,江師舟又不好意思跟女孩子動手,回來問我怎么辦,我說讓江曼去罵,他真的去了,后來知道你也沒吃虧,給她們全報告老師了。”唐哲拉開回憶的篇幅,娓娓道來,“害的江曼被那群學生罵了好幾次,還讓江師舟請了幾頓kfc,高中的時候有人追你,還是校外的混混,天天晚上下晚自習就過來跟你。”
“那時候你倆不在一個班,你們老拖堂,他天天晚上等你下課再跟你一起回去,后來被那混混堵住打了一次,鼻血都打出來了,硬是沒跟家里人說,后來自己用零花錢找了幾個人把那混混也堵住打了一頓。”
“我記得沒錯的話,你也有份。”趙庭柯說,那天她看到江師舟鼻青臉腫的嚇了一跳,要帶他去醫院,江師舟死活不肯,她生氣了,說你愛去不去,中午放學時候又偷偷打電話給上大學的唐哲,問這傷怎么處理,然后跑去藥店買了碘伏和藥片,虎著臉把江師舟喊了出來給他上藥,江曼在一旁笑的很大聲。
她比他們倆低了兩個年級,但她哥的丑事她從來不愿意錯過。
不久后一天江師舟非常的得意,說以后再也沒人騷擾她了,那時候她才知道上次他的鼻青臉腫是怎么來的,唐哲幫他找了人,他給了錢,倆人把這事兒給辦了,還把追江曼的同班同學的出頭鳥也給警告了一頓。
江叔叔是趙庭柯的爸爸,趙楠康的同事,很小的時候兩家就開始來往,江師舟比趙庭柯大了幾個月,兩個人一起上的同一所幼兒園,小時候趙楠康就經常帶著趙庭柯去學校,他有課的話就把趙庭柯放在江叔叔家里。
他們那會兒住在學校宿舍,所以從沒有印象的時候,他們三個就已經認識了,趙庭柯用過江師舟的尿不濕,吃過他的奶粉,啃過他的磨牙棒,后來上了小學,趙楠□□了病,趙庭柯每次放學就往醫院跑,她跑江師舟也跟著跑。
每次從病房出來張蕓都能看見,江師舟拉著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趙庭柯往家走,那段時間趙庭柯像個被兩家收養的孩子,今天回自己家睡,明天去江阿姨家跟江曼睡,江曼那會兒還小,晚上一動不動,沒一會兒江師舟就偷偷跑進來給趙庭柯塞吃的,棒棒糖、巧克力、牛奶。
再后來趙楠康走了,趙庭柯一年三次的轉學,每次回城里的時候,江師舟都眼巴巴的望著張蕓,說要把趙庭柯接到他們家里去,給他們家當孩子。
江阿姨說,你是要接個童養媳回來。
江師舟不懂什么是童養媳,江阿姨說就是以后一直跟你在一塊,像我跟你爸一樣。
江師舟煞有介事的點頭,行,那就童養媳。
(https://www.dzxsw.cc/book/36200404/30854906.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