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工作很忙，趙庭柯帶了好幾撥人，等到回去辦公室喝水的時候看見了葉渡的微信，說他們已經到了，但館里安排了其他的人帶看，趙庭柯回了個“好”又把手機放下，趕忙的去了趟文獻室。

        早上的時候李老開會說會新來一批文物，ppt已經發到他們的電腦了，但需要整理一些新的歷史資料出來，還有一些關聯的文物，趙庭柯跑去了文獻室翻找一通，找了幾本書又開始在網上查。

        正如火如荼的翻索資料的時候，電話又來了。

        這次是李老，讓她趕來一號廳。

        趙庭柯深深嘆口氣，剛進入工作狀態又給攪和沒了。

        她認命的往一號廳去，在門口看見了葉渡和站在他身邊西裝革履的人，那人文質彬彬四十多歲的樣子，李老也站在他們的旁邊，看見趙庭柯來了介紹，“這就是趙庭柯。”

        葉渡沖她眨了眨眼，趙庭柯一頭霧水。

        “你就是葉渡的創作靈感啊，”那人五十來歲的樣子，短發很精神，個子不高但氣場很足，手上拿著把骨扇，他把扇子一合，伸出手跟趙庭柯握了握，又拿出一張名片遞過來，趙庭柯趕忙鞠躬接下，又望向葉渡，用眼神詢問什么情況？她以為李老找她事兒談，沒帶名片。

        李老哈哈笑，“我們小趙是優秀員工，當年進館的時候天天背資料，看文獻，比高考生還認真哪。”

        “難怪難怪，”那人贊賞的點點頭，“年紀輕輕知識儲備量如此龐大，果然后生可畏，”她轉向趙庭柯，和顏悅色，“趙小姐自己有沒有創作的計劃，可以找我們，我們出版社永遠歡迎優秀作品。”

        趙庭柯這會兒明白了他們叫自己干嘛了，她謙虛道，“暫時沒有。”

        “沒關系沒關系，”那人不強求，“聽葉渡講你大學就是學的歷史系？”

        趙庭柯點點頭，“對。”

        那人很滿意的樣子，“不急不急，你如果以后有什么想法的話可隨時跟我聯系，找葉渡也行，他也能幫你找我。”

        趙庭柯笑著點點頭。

        三人把出版社的人送上了車，回來的時候李老跟葉渡邊走邊客套，“葉先生來了那么多次也不早點說，我們安排專人跟您對接啊。”

        “這專人很好，”葉渡細長的手指點了點了趙庭柯。

        李老的視線在兩個人中間轉悠了一圈，很客氣的笑起來，“是專人，我們庭柯在館里是優秀人才，沒想到這么巧就被葉先生找著了。”

        葉渡輕笑，“對啊，太巧了。”然后轉向庭柯，也不避諱，“我還有點事兒跟你說，有時間嗎？”

        沒有，辦公室一堆的活，趙庭柯想。

        “有，有，”李老絲毫看不懂趙庭柯的臉色，他手上的工作還多，剛才也是推了一個會議過來陪著的，“那我就不陪你了，讓小趙陪你再逛逛。”

        今天是工作日，整個博物館的人都很少，偶爾有群結伴而來的也像是從外地過來旅游，順便看看這邊的歷史文化。

        “你那位住院的朋友沒事了嗎？”葉渡問。

        “在恢復了，”趙庭柯說。

        “所以說，祈禱還是有用的對不對。”

        趙庭柯笑了笑，“那個出版社的人是什么情況？”

        “這部作品是封閉寫的，他們找我談合作就過來了。”葉渡說。

        “那他們找我是為了什么。”不可能真的見都沒見，就讓她也寫文章吧。

        “我跟他說這部作品很多的靈感來源都是你，而且你給了很大的文化知識參考幫助。”

        趙庭柯，“我沒有。”

        她是給了些意見，也說了些話，但真的擔不起“靈感”這個詞。

        葉渡沒再繞著這個話題，他從口袋里拿出了那個在醫院里帶走的書簽，“你的。”他遞過來。

        趙庭柯接過，心里有點復雜。

        其實昨天是他們從醫院見面以后，近一個月的第一次見面和談話。

        那天在醫院，葉渡的行動和說話都太明白，趙庭柯本來就是一個心思敏感的人，到了這份上在不明白就太傻了，昨天江曼問她的時候，她裝懵，但再裝也是假的。

        從那以后她就沒有找過葉渡，索性葉渡也沒找她，就在她松了口氣覺得一切沒準是烏龍的時候，今天就又撞上了。

        從小到到趙庭柯拒絕的不算少，但接受的只有一個。

        她沒有打算再進入任何一場戀愛的打算，自問對葉渡也許不反感，但風花雪月的東西她也感知不到，她欣賞葉渡的才華和性情，進退有度知禮守禮，但是那真的個愛情沒有關系。

        她覺得自己已經失去了戀愛中愛人的能力了。

        趙庭柯拇指磋磨這手里的書簽，逐漸的感覺到了摩擦的熱度，她斟酌著說，“葉渡，如果我理解錯的話請你告訴我，但是你現在是在”

        “追你，”葉渡接上她的話，語速很快，那姿態像是把很久之前沒來得及說的話很快的講完，“喜歡你。”

        趙庭柯語塞。

        葉渡這直球打得她接都接不住。

        “我沒有戀愛的打算。”趙庭柯抬起頭，神色很平靜，“你可能要失望了。”

        “我接受這種可能。”葉渡說，他的皮膚依然很白，但也許這段時間的作品已經寫完，所以不用熬夜，眼眶下的黑眼圈淡了不少，不想之前總是一副氣血不足的樣子，“也接受你的打算。”

        “嗯？”趙庭柯沒明白過來，這么輕而易舉，這是說清楚了嗎。

        “庭柯，”葉渡說，“我可以當你的朋友，客人，當你任何需要的角色，有共同問題的病人，也可以當你的作家客戶，你只要知道我的存在，與和我一同存在的，對你的喜歡就好。”

        葉渡真不愧是寫小說的，說的話聽起來就像提交的作文素材一般。

        趙庭柯頓了頓說，覺得還是要把話說清楚，這話聽起來像是葉渡自愿的給她當備胎一般，“我不會把你當做任何人，葉渡，我坦誠的告訴你，我不會結婚，不會戀愛。”

        葉渡低下了頭，“沒有希望嗎。”他輕輕的問。

        “嗯。”趙庭柯說。

        半晌，葉渡笑了笑，“好，我不會讓你別扭的。”

        “不是這個問題，”趙庭柯蹙眉。

        “你拒絕人的時候這么兇嗎？”葉渡調笑的說，言談間的雅意和輕松讓趙庭柯覺得莫名，葉渡對她剛才的拒絕沒有一點惱意，像是對這樣的回答早就心里有數。

        博物館的冷氣開的有點大了，也許是感覺到涼意，他清清淡淡的把披在外面的薄外套的拉鏈拉上去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話已經說清楚了，趙庭柯心里又覺得有點抱歉，其實她以前拒絕人的時候沒有今天這樣子的冷硬，“對不起。”

        “你再說對不起的話，我會認為你在后悔了。”葉渡笑說。

        “我收回。”趙庭柯速度很快。

        “庭柯，你知道你心腸很軟嗎，明明不是因為你的問題，你反而覺得自己給別人帶去困擾。”葉渡說，“世界上好人也許很多，你是特別好的那個。”

        “好人，”趙庭柯不可置否的笑了一下，“我爸是真的好人，以前贊助了很多學生，在街頭看到乞丐不管是不是騙子都會給錢，被人在后面算計搶了功勞也只會哈哈一笑過去了，周圍的人都說他是好人，但是好人留不住，他在比我現在大一點點的年紀就走了。”

        “上帝所愛者不長命，”葉渡的聲音很慢，有種惑人的迷麻，說，“人間很苦，也許他的上帝見不得他受苦，讓他再點回去平復安寧。”

        心里好像有一股暖流淌過，趙庭柯看著他，“謝謝。”

        葉渡真的是一個很溫柔的人，隨時都能找到問題，然后在上面敷上一層藥草慢慢的修復。

        當朋友多好呢。

        趙庭柯嘆息，算了，還是什么都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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