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兄之死
蘇灼光的花拳繡腳根本不夠楚煜打的,轉瞬間,他就被楚煜反手一擰,雙手手腕被狠狠制在身后。
“放開我!”蘇灼光被迫跪在地上,目光駭人,他企圖掙脫楚煜的壓制,卻只換回對方更加兇狠的回擊。
楚煜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皮輕蔑地垂著,說:“就憑你還想挑釁我?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
蘇灼光又氣又惱,咒罵著楚煜。兩人的爭執很快便引起了周遭的騷動,半醉半醒的人都瞇著眼睛看他們。
蘇灼光聽到眾人交頭接耳的議論,臉頓時燒起來了,恨不得將楚煜咬死在這兒。
他回身掃過一腿,快如迅風,踢向楚煜的下盤。
楚煜眼睛都不眨一下,輕飄飄轉身。蘇灼光一腿落空,在慣力的拉扯下,他另一條腿支撐不住身子,摔了個狗啃泥。
蘇灼光小巧的下巴霎時磕破了皮,血與泥土摻雜在一起,顯得無比狼狽可笑。他側躺在地上,手摳著泥地,指甲縫里盡是黑泥,他將泥巴朝楚煜濺去,啐道:“塞北的蠻人,看你還能得意多久。”
楚煜早就瞧蘇灼光不順眼,他揪著蘇灼光的衣領,將對方懸空拎起來,四目相視。
眼神如淬火,燃的都是對彼此的厭惡。唯一的區別就是蘇灼光的眼神中多了幾分憎恨。
楚煜一身反骨都被他激起來了,心道,得趁機教訓下這小子。
謝飛卿見楚煜又舉起拳頭,忙勸著:“點到為止。”他撥著楚煜拎住蘇灼光的手。
楚煜將蘇灼光摔在一邊,謝飛卿蹙眉看向蘇灼光。
喉嚨一片癢意,蘇灼光捂著嘴輕咳,抬眸看到謝飛卿眼底有憂色,他只覺顏面盡失,強撐道:“飛卿,我……我這就給你收拾了他!”
楚煜鼻間發出輕嗤。
謝飛卿警告地看他一眼,伸手去拉起蘇灼光。
蘇灼光臉上火辣辣的,他在謝飛卿面前被楚煜壓得死死的,毫無還手的余地,哪還有臉讓謝飛卿拉他起來?
他自己踉蹌地站起身,頭半低著,那雙艷絕的眼睛陰森森地盯著楚煜。
有人膽戰心驚地拉著他的衣袖,說:“兄長,我……我們回去吧。”
蘇灼光聽到那聲音就煩,將衣袖抽回來,兇道:“滾開!”
庶弟被罵得身子顫抖,咽了下唾沫,說:“陛下還在不遠處……”
蘇灼光和楚煜斗毆的動靜著實大,瞬間便傳過了大半個天旭庭,醉倒在地的庶弟一聽下人稟告,就火急火燎地跑了過來,衣裳上的塵土都沒來得及拍。
蘇灼光尋釁滋事,罰的可不是蘇灼光,而是一干恒王府下人和庶子。
庶弟偷瞄了眼蘇灼光的傷,心里叫苦不迭。
這都什么事兒啊!
蘇灼光不但斗毆,還被人揍得這么慘,自己肯定要挨好一頓家法。如今也只能趁陛下還沒反應過來,將蘇灼光先帶回去,免得讓陛下問責。
庶弟懇求著:“兄長,恐會驚擾圣駕。”
孰輕孰重,蘇灼光還分得清。他咬牙切齒地剮了楚煜一眼,轉身就走。
楚煜“嘁”了一聲,看著蘇灼光灰溜溜的背影,他心情不錯地哼起了曲兒。
四周的人旁若無事,若有似無的視線都盡數收回,好似剛剛什么也沒發生,獨屬于酒壇的“咣當”聲又響起。
謝飛卿百思不得其解,說:“他怎么今夜反應這么大。”
楚煜余光掃過謝飛卿的脖子,若無其事道:“不知道,也許是看見我倆同游白虎林,心生嫉妒了?”
聰明的野獸會在領地上散播自己的氣味,用來標記自己的領地。
點點紅梅吻在細白的脖頸上,昭示著不言而喻的意味。
楚煜又看向紅點,越看越暢快,想著,省得那么多人成天虎視眈眈地盯著謝飛卿。
謝飛卿帶著楚煜走向無人的后·庭,說:“他孩子心性,見著
喜歡的事物就想要據為己有,不容許他人碰上一點。”
楚煜揉了下他腦袋,把謝飛卿說的話當成一個屁放了,說:“我看可不止這樣,就蘇灼光那么緊張你的樣子,如果不是對你有意,就是腦子摔到了。”
謝飛卿頓住了腳,驚道:“你胡說些什么!”
楚煜不愿再聊蘇灼光,敷衍地擺擺手:“那小子對你心懷不軌。”
謝飛卿想也不想地搖頭,直接說著:“不可能,我只當他是弟弟。”
別人可沒當你是哥哥。
說不準那小子天天念著的就是怎么親你。
一想到謝飛卿被別人染指,楚煜心中又冒起無名火,嘴里喃喃道:“怎么就沒多打幾下呢?”
白虎林中五步一燈火,銅架上的油火熾烈地燃著,串成了頗有秩序的火線,讓貴人們明晰前路,找到自己的營帳。
相鄰的營帳間只有二尺距離,二人到了謝飛卿營帳前,楚煜無比自然地掀開帳簾,低著頭就進去了。
謝飛卿遲遲不入內,說:“不能留宿。”
他可真是怕了楚煜。
營帳隔音差,加上帳簾隨手就能拉開,他哪敢放一只狼進來。
楚煜好似沒聽懂,問:“你說什么?”
謝飛卿踏進來,離他近了些,說:“你別想著睡在這里。”
謝飛卿不自覺便湊近楚煜,怕他沒聽清。楚煜眸中劃過笑意,將人一拉,翻身壓在虎皮墊上。
謝飛卿倒在柔軟的墊上,只覺楚煜的氣息撲身而來。
“楚……”
未吐出的話被封在唇間,謝飛卿瞧見了楚煜眼尾得逞的笑。
月色銀白,撒在無盡的林野,眾人帶著酒氣,陸陸續續地回了自己的營帳。
紫衣公子暈紅著一張臉,打著酒嗝,在下人的攙扶下行走,他方要鉆進帳中,就見一個高大的身影從隔壁帳子里出來。
眼前的人有三道重影,紫衣公子使勁晃了晃腦袋,大著舌頭道:“楚……楚煜?”
楚煜還沒去塞北時,慣會斗馬玩鳥,紈绔該干的事兒他都做了七七八八,與都城里一眾游手好閑的子弟素有來往。
這紫衣公子就常與楚煜在酒樓里打照面,現在還只當楚煜是乳臭未干的大公子,全然忘了楚煜如今是武陵侯。
他步伐不穩,大跨步地走到楚煜身旁,想勾著楚煜的肩膀,奈何一直勾不上去。他說:“明兒個回京后,同哥幾個一塊喝酒去。”
楚煜知道他這是醉得厲害,含糊著點頭,示意下人把紫衣公子拉走。
紫衣公子靠在下人身上,指著相鄰的營帳,說:“那是你的營帳?走,我進那兒睡去。當初我們在樓里喝了個通宵,橫七豎八地睡在地上。”他又吩咐下人拿上好酒。
楚煜站在帳口,身軀堵著帳簾,不讓他進去。
“堵著干什么,快讓我進去,咱們喝完酒,好生睡上一覺!”
楚煜覺得額上青筋狂跳,他干脆利落地把人劈暈。
睡個毛,你連進去都別想進去。
謝飛卿剛解衣上塌呢。
下人在楚煜如刀的眼神下,拖著自家公子的胖體入賬,鼻尖都冒冷汗啊。
夜色濃重,這個時辰少有人還在山中閑逛,也就楚煜的影子悠然投在草葉上。
他忘了自己的營帳是哪一個,尋尋覓覓了好一會兒也沒找到,正發愁明沙不在身邊時,就聽得微不可聞的枝葉抖動聲。
聲音極輕,足以見得那人功力深厚。
楚煜似鷹般逡巡了一周,視線在掠過天旭庭的拐角處時停了下來。
那人深色勁裝穿在身上,一舉一動間連塵土都不會被揚起來。
明沙?
他這么晚鬼鬼祟祟的干嘛。
楚煜蹙起濃眉,悄無聲息地跟在他身后。前頭的明沙又是慢慢邁開步子,似乎怕驚擾到什
么人。
楚煜以夜色與枝葉作掩,一路尾隨明沙,兩人到赤鱗湖畔時,明沙突然停下動作。
楚煜聽到一陣嘔吐的聲音,緊接而來的就是散發著酒肉腥臭的味道。他好奇地探出腦袋,見幾尺內有一人背對著他。那人用手撐著身子,卻還是抵不住醉意仰躺在地上。
明沙撥開枝椏,輕聲走到那人跟前,他靜立了會兒,見那人確是醉得不省人事,他半蹲·下身子,從腰間抽出利器。
匕首尖峰上閃著魄人的殺意,冰冷的寒光伴著月色,映在那人沉睡的臉上,赫然有一道刀疤被照亮。
楚煜暗嘆不好,電光火石之間,他撿起一顆石子,彈向明沙欲取人性命的手腕。
手腕穿來痛麻的無力感,再也握不住利器,石子骨碌碌滾落入湖。明沙眸子一冷,朝石子飛來的方向望去。
尊貴的玄黑箭衣自樹后蕩了出來,明沙呆了一瞬。
楚煜奪了他的匕首,恨鐵不成鋼地將明沙拽走,說:“誰允許你暗自解決他的?”
明沙被楚煜拽著走了幾步后,再也不肯動腳,如雕像般立在了原地。他轉過臉,看著醉倒在河畔的人,說:“過了今夜,小的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楚煜嘆道:“緩緩圖之,你這樣倉促行事,知道會帶來什么樣的后果嗎?這可是春獵,你要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搞死一個將士,皇上又哪會輕易放過你!”
湖面上泛著黑亮的樹影,流動的清水將那樹卷入湖底。
明沙空洞著一雙眼,說:“這些年,我每時每刻都受到內心的煎熬,一閉上眼睛就會看到大哥的慘狀……我受不了,真的受不了,當我看到這畜生在北營談笑風生時,我每次都想直接上去捅死他。反正我這輩子也沒什么念想,唯一支撐著我活下去的執念就是為大哥報仇,只要能捅死他,讓我遭受千刀萬剮我都愿意。”
楚煜重重打了下他的腦袋,道:“不準死,我當時好不容易把你救下來,可不是為了讓你給那畜生陪葬的。你冷靜點,我既然答應過你要幫你報仇,就絕不會棄之不管。”
明沙堅毅的臉上露出苦笑,他沖楚煜說:“我已經等了一年半了,再等下去,我自己就先被內心的痛苦給折磨瘋了。大哥死得那么屈辱,那么冤,我若不能為大哥報仇,那還配活下去嗎?”
他決絕道:“殺死了他之后,小的會向皇上請罪,不會殃及大人。”
楚煜打斷他的話:“明沙,我從沒有將你當過下人,在我心里,你和他一直都是我的兄弟。他猝然離世,你怎么就覺得我不會悲痛呢?他只有你這一個弟弟,我必須要好好護著你,不會讓你親涉險境。你我之間,更談不上什么殃及不殃及的事。”
明沙低垂著頭,雙拳緊合又松開。
楚煜將匕首遞給他,說:“我給你這匕首是要你殺敵,不是要你送命。”
明沙掌心握著匕首,瑩瑩寒光滑過利刃,他看了半晌,將匕首塞回腰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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