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哥哥
春日的暖陽照在嫩綠的榆葉上,幾個孩童摘下葉子,用石頭搗出汁液玩。彼此戲耍間,一不留神就撞上了繡獅官服。
孩童屁股著地,嘴頓時癟著,一副要哭出來的架勢。
楚煜將孩童扶正,撣了下孩童身上的灰塵,他向明沙討了幾個麥芽糖。
孩童拿著麥芽糖,眼淚水瞬間收了回去。楚煜笑了下,站直身子,扭頭找著朱紅大門。
春分回暖,油紙里的麥芽糖漸融,明沙搓著黏黏的指腹,說:“邊陲的那些野人又不安分了。春日最宜放牛養羊,他們本應該去忙著今歲的生計,好為寒冬做打算,結果卻騷擾邊塞百姓,弄得人心惶惶!
楚煜繞過皇宮的東門,向宮殿兩側的六部衙門走去,思索著:“他們生性野蠻,北部又不利生存,冬日常沒有糧食吃。往往都是孟冬才會越界,這次倒是稀奇,年頭就皮癢了!
“好在鎮守邊陲的將士都將騷亂壓了下來。”麥芽糖粘牙,明沙用舌頭頂下來一塊糖,說,“怪就怪在,突厥人雖然三番五次地侵襲,但規模甚小,人數最多的一次也就只有百余人。”
楚煜緩下腳步,問著:“大浩的將士可有損耗?”
明沙搖頭:“沒有,不過將士們都心里憋著一口氣,要不是上面的那位沒有反應,只怕將士們早就殺到突厥老窩去了。”
“突厥此次行事詭譎,感覺志不在財物糧食,倒像是要故意消耗我們的耐心!背习櫭妓尖,“讓袁雷加強邊陲防守,切記不可隨意出兵!
“袁總兵在信中還說,他估摸著去年與大人一起埋的酒也釀好了,不知道大人什么時候回塞北去!
楚煜將頭上的柳絮摘下,笑道:“醉鬼一個,凈盼著與我拼酒!
他將令牌亮給戶部衙門前的門吏,明沙跟著轉進了戶部,看了眼值日表道:“王郎中應該還在當值。”
王斌正提著筆,在賬簿上勾勾畫畫,就聽見小吏與他人的談話聲,他覺得聲音有幾分耳熟。
這廂楚煜走了進來,面帶笑容:“郎中好生勤勉,這個點還不去用膳?”
王斌合上賬簿,將賬簿放在眾多公文的后面,起身迎了上去:“下官愚笨,處理起公務來總比旁人慢些!
他躬身請楚煜坐下,楚煜似是沒看到,自顧自地欣賞起屋內的陳設。
隨著楚煜腳步挪動,漸漸靠近案幾,王斌面上冒出細細的汗珠。
楚煜隨手撥著案上的公文,突然轉身看著王斌,嚇得王斌差點跪下來。
楚煜把玩著筆架上的毛筆,饒有興致:“這是紫毫吧,看樣子還是荊州產的。這筆千金難求,可是尚書落在這兒的?”
王斌支支吾吾道:“是……是的。”
楚煜將筆放下,好似沒什么事,喝起新沏的茶來。
王斌偷偷抹了把臉,見楚煜不正經的樣子,暗自舒了口氣。
楚煜撥著茶沫,說:“把登著軍餉的賬簿給本侯瞧瞧!
王斌心里咯噔一下,連忙說:“侯爺,這可使不得。戶部的賬簿除了皇上,便只有下官與尚書能看,就算是侍郎來問我要,我也是斷斷不能給的。”
楚煜將茶盞放下,抬眸看他:“本侯就是看一眼,又不做什么,這也不行?”
王斌說:“侯爺也是知道的,這賬簿事關軍國大務,就是紙上多了個點,后果也不是我等能承擔的!
楚煜冷笑,斥道:“不就是賬簿嗎,還不讓我看了?你算個什么東西,推三阻四的!”
王斌急道:“侯爺,這真不能給您看!侯爺……不能拿!”
楚煜將王斌藏在公文后的賬簿取出。王斌狗急了跳墻,想沖過去奪回賬簿,卻被明沙攔住。
賬簿被嘩啦啦翻動,楚煜眼尖銳地瞅見了軍餉所在的那頁,笑道:“北營何時又募兵了?”
明沙答道:“沒有,最近的一次還是去年開春!
王
斌不敢看楚煜,腿僵在了地上。
楚煜將賬簿合上,說:“郎中盡職盡責,北營的軍餉能按時下撥,少不得你的功勞!
王斌一時間捉摸不透楚煜,他含糊著:“侯爺過譽,這本就是下官該做的,若有哪處沒做好,還望侯爺不要與下官計較!
“不,你做得很好!背险f,“就不打擾郎中了。”
他方抬起腿,戶部尚書就與他打了個照面。
“侯爺?”
楚煜指了下案幾,往閣外踏去:“尚書的紫毫不錯!
尚書一頭霧水,在楚煜身后喊了一聲:“我可沒有紫毫!
王斌霎時面如死灰。
滿簇杏花綻于空色園,細細的黃色花蕊探出花心,黑翅蝴蝶落在潤白花瓣上,人聲漸近,蝴蝶扇動翅膀,飛往了另一處枝椏。
“你是說,數目對不上?”林世白折下一枝杏花。
謝飛卿繞過繁枝,說:“從前兩年開始就不對勁。兵部給北營的軍餉之前,得先從戶部拿到具體數目!
林世白呵呵笑著:“就是油水克扣的事,想必是誰又從軍餉里得了好處。我記得,北營的軍餉好似都是由副將上告給戶部的吧!
“焦運鴻。”謝飛卿心中早有打算,“只憑他一個副將可做不成這事!
林世白與他對視一眼,摸著白須:“那就是戶部有人與他勾結。又是一樁北營的事,開春可有的忙了!
“祖父!”
靖兒一路小跑著過來,撲入了林世白懷中。林世白蹲在地上,摸摸他臟兮兮的臉,問:“又去哪玩了?”
靖兒糯糯說著:“在外面和胡北他們玩兒,我們碾著榆葉汁,可有趣了。祖父,你看!彼萌夂鹾醯哪槻渲质腊。
林世白臉上染上些許綠,靖兒咯咯笑著。
“看祖父怎么收拾你!绷质腊籽鹧b生氣。
靖兒忙道:“我給祖父吃糖,祖父不生氣!彼麑⒑蠑n的掌心打開,里面是黏糊糊的麥芽糖。
“給了胡北他們幾個,就只剩這一個了……”靖兒有些不舍,小眼睛瞅著林世白,張開的手掌又閉上上,接著,又不情愿地張開。
“先生,您就別逗他了!敝x飛卿忍俊不禁。
靖兒轉頭,見謝飛卿在后面站著。他跑出林世白的懷抱,有些欣喜地拉著謝飛卿的衣擺,叫著:“漂亮哥哥!”
謝飛卿抱起靖兒,耍著他:“叫我謝大人。”
靖兒親了口謝飛卿:“靖兒不叫,漂亮哥哥就是漂亮哥哥!
林世白刮了下靖兒的鼻子,和藹地笑道:“沒出息。”
靖兒吐著舌頭,哼了一聲:“祖父罵我,靖兒不給祖父吃,給漂亮哥哥吃!
謝飛卿捏過靖兒手心里的麥芽糖,問:“裕源樓的麥芽糖?”
“裕源樓?靖兒不知道,這是別人給靖兒的!
謝飛卿蹙眉:“生人給的東西怎么能隨便吃,下人也不攔著!
侍從遙遙站著,聽到謝飛卿的話,心里一驚,剛想說是武陵侯給的。
靖兒怕連累侍從,黑溜溜的眼睛眨著,小聲說:“是一個長得好看的哥哥給的,靖兒覺得他不是壞人……”
謝飛卿哭笑不得,這小孩可真看臉啊。
暗黑夜色,刀鞘別在腰側的摩擦聲格外醒目,一隊金吾衛跑入燈火通明的仙玉樓。
仙玉樓的掌柜也是見過了大世面,看到這鐵面閻王的陣仗也不驚慌。他賠笑問道:“各位官爺,可是有什么事?”
領頭的人拿出玉牌,說:“樓運鴻在何處?”
掌柜的心思百轉千回,還不等他回答,一隊金吾衛就沒了耐心,開始在仙玉樓內搜尋樓運鴻。
酒水被刀劍劃開,破了一地,金吾衛行過之處,一片狼藉。樓下的舞姬忙斂了身姿,戰戰兢兢地跑下臺子,樓上的廂房中有人探出腦
袋,不怕事般地看著金吾衛。
“哎喲,各位大人,小店可經不起各位這么砸啊!”
掌柜一面應付著金吾衛,一面給還在擦地的雜役使眼色。
雜役急匆匆收了抹布,推開了一間廂房的門,立時便有帶著香風的繡枕拋了過來。床榻上有人罵道:“哪個人讓你這么闖進來的,壞我好事!”
雜役抓著繡枕,哭喪道:“大人,金吾衛在尋您,您若再不出去,仙玉樓就沒了!
樓運鴻摸著身下的美人,不以為意:“金吾衛算個什么,不過是都城里一群打雜的兵。”
“樓運鴻,我等奉旨捉拿你!”金吾衛魚貫而入,一個個圍著粉紗床榻,目光炯炯地盯著床榻上的春光。
兩個美人花容失色,驚叫一聲,嚇得樓運鴻瞬間便痿了,他有些痛苦地抱著下腹。
美人們驚慌失措地撿起殘衣破布,急急裹在身上,也不管樓運鴻的死活了。
兩個金吾衛將樓運鴻拖下來,道:“金吾衛可不打雜,今兒個兄弟們送你去牢里住,這待遇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其余金吾衛都笑出了聲,誰叫北營的常瞧不起他們,尤其是樓運鴻,有事沒事就要去武侯鋪里耀武揚威。
樓運鴻覺得蛋痛,抖動著嘴唇罵了一句:“都給爺滾開!”
金吾衛冷嗤一聲,拖著樓運鴻就往外走。
“狗兵崽,至少給我披件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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