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偏愛
太后十六歲便入宮為繼后，先帝不喜她，妃子們也對她這個年紀(jì)不大卻一躍坐到她們頭頂?shù)幕屎笠嘤信艛D。
這些年，她見慣了人情涼薄。
前朝局勢詭譎，后宮爾虞我詐。
在她眼里，除了血濃于水的親情以外，應(yīng)當(dāng)緊握在手里的，便是權(quán)勢與地位……
當(dāng)初，長公主嫁給武安侯，太后心中多有怨言。
但，仁帝求了情。
當(dāng)時，仁帝年紀(jì)尚且不大，文臣把持朝堂，將長公主嫁給武將出生的溫固，也算是一舉兩得。
于皇帝而言，將胞姐嫁給武將，使武將與文官在朝堂上得到一定程度的平衡。
于長公主而言，她如愿嫁得心上人。
太后不喜武安侯，權(quán)衡之后，又看著女兒著實喜歡，最終才同意了這門婚事。
……
望著眼眶微紅的溫知虞，太后保養(yǎng)得宜卻依舊露出老態(tài)的臉上，浮出一絲笑意：“怎么？哀家祝福你與燕止危，讓你很驚訝？”
溫知虞點頭。
太后嘆了口氣：“從前，哀家總希望你嫁給沈迢安。他在世家公子里最為出類拔萃，前途不可限量。
你若嫁他，即便長輩們百年之后，仍有他可予你榮耀與尊貴，護(hù)你無憂……”
溫知虞眸光微動。
太后又道：“是哀家年紀(jì)大了不記事，總是忘了，你原也是有食邑的郡主。
即便你選個平民百姓做夫婿，依舊能錦衣玉食，金尊玉貴。
燕止危雖紈绔了些，對你卻是一心一意、心思熱忱，想來，也不容易做出納妾養(yǎng)外室的事。
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
再好的男子，若心中只裝著權(quán)勢，即便是做了天下之主，跟著他也過得不好。”
溫知虞輕聲問：“太后是想到太子妃了么？”
太子妃……
太后闔眸：“王家想要的是權(quán)勢與榮耀，而她想要的，卻是疼她愛她的夫君。
她想要的，太子自然給不了她。
太子是大周的儲君，豈能沉溺于男女之情？”
溫知虞沉默。
太子妃嫁給太子時，兩人應(yīng)當(dāng)都曾滿懷愛意。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太子有了新的側(cè)妃，兩人之間生出嫌隙，久而久之，太子妃便得了心病。
孩子的早夭，更是加重了她的病癥。
……
“不說她了，說說燕止危罷。”太后道：“哀家聽聞，他這陣子待你很好？”
溫知虞點頭：“是的。”
“豈止是很好？”長公主在一旁道：“靈舒同我說，她從來不知道，她兒子竟這般會討好人。
為了討阿虞喜歡，止危整日在王府鬧騰。
明明不愛念書，為了阿虞也愿意去學(xué)了。
旁人皆說他是塊朽木，不可雕也。依我之見，假以時日，他興許會有所作為。”
“未來的事，誰又說得清？”太后淡聲道：“若他只是一時興起，想來裝不了多久就會露出原型。
左右，有哀家和你們這做父母的替阿虞看著，倒也不怕他會對阿虞變心。
至于前程，他已是王府世子，只要他不犯大逆不道之事，便可穩(wěn)穩(wěn)承襲王爵。”
長公主點頭：“母后說得是。”
……
母女兩人陪著太后用了午膳，又陪著說了許久的話，才在暮色來臨前出宮。
暮色里，念經(jīng)聲從翠泉宮傳出很遠(yuǎn)。
金碧輝煌的皇宮，在暮色中顯得華麗而又孤寂。
千百年來，多少男子在這里大展宏圖、名揚千古，又有多少女子，在這里玉減香消、將紅顏熬成枯骨？
夜風(fēng)吹來，檐下的白燈籠輕輕搖晃。
風(fēng)中，似是傳來一聲清淺的嘆息。
溫知虞扶了長公主：“母親，回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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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太子妃薨逝，京城禁娛七日。
這個除夕，除了皇宮以外，京城不聞一絲爆竹聲，京城大街不見一片紅。
平日里熱鬧的茶樓酒肆，皆是半掩著門，生意慘淡。
除夕夜，京城靜悄悄的。
長公主府也不例外。
傍晚未至，管家便吩咐門口的守衛(wèi)將大門關(guān)上，又給府中下人們發(fā)放了年禮和壓歲錢，讓他們各自回院落，與家人吃團圓飯。
今年的除夕宴，全是素菜。
入夜時分，侍從將飯菜布置好之后，便被長公主遣散了。
飯廳內(nèi)，炭火燒得旺盛。
一家五口圍桌而坐。
長公主穿著素色華服，衣袖輕捋，從身后掏出四個紅封，分別遞給三個子女：“新年安康，歲歲平安。”
溫知虞雙手接過沉甸甸的紅封：“謝謝母親，祝母親和父親常喜樂、多康健。”
溫庭柏和溫庭瑞也分別收了紅封。
溫庭瑞興致勃勃地拆了紅封，低頭一看，語氣頓時失望：“啊……怎么又是金條啊？六塊全是金條……”
語氣嫌棄。
武安侯橫眉：“金條怎么你了，讓你嫌棄成這樣。尋常百姓，一輩子都摸不著一次金子。
能投胎給我當(dāng)兒子，錦衣玉食的，你就偷著樂吧。
你那份不想要，就給你姐姐！”
溫庭瑞：“……”
他哪敢說話？
他將紅封收好：“謝謝父親母親……”
長公主憐愛地看了一眼被夫君訓(xùn)斥的幼子，將余下的一個紅封遞給溫知虞。
溫知虞訝異：“母親，這是？”
長公主笑意溫柔：“這是給止危的除夕壓祟錢的，你代他領(lǐng)了，回頭再給他。”
溫知虞臉上微熱，雙手接了紅封：“我先替世子謝謝父親母親。”
武安侯哼道：“兩個紅封，封的東西不一樣，可別拿錯了，便宜了那混賬玩意兒。”
紅封竟然不一樣？
溫知虞低頭去看。
一個紅封，封著十二塊栓著紅綢的金條。
一個紅封，封著六塊金條。
燕止危的紅封，和溫庭柏、溫庭瑞一樣，而她，比他們?nèi)硕级啵歉改釜毥o她的偏愛……
這時，一旁的溫庭瑞露出憧憬之色：“原來，定了親，年節(jié)時能收到雙份禮物的么？
父親母親，過完年我就十六了，給我也安排一門親事吧！”
長公主問：“你可有心儀的貴女？”
溫知虞、溫庭柏和武安侯也齊齊朝溫庭瑞看過去。
溫庭瑞撓頭：“沒有啊，我一個貴女都不認(rèn)識。”
長公主委婉道：“你還小，親事倒也不急。”
……
入夜之后，京城又迎來了一場風(fēng)雪。
天色陰沉，鵝毛大雪紛紛揚揚。
下人們吃完年夜飯，紛紛走出院子，在廊下賞雪，府中逐漸熱鬧了許多。
除夕夜，要守歲。
長公主讓人搬來茶爐，一家五口圍著茶爐而坐。
不多時，溫庭瑞的近侍月林進(jìn)門來，在溫庭瑞耳邊低語了幾句，等他答復(fù)。
溫庭瑞驚訝，湊到溫知虞耳邊：“姐，阿危來啦！他說，讓咱倆偷偷去見他。”
溫知虞訝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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