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城隍誕
今日城隍壽誕,大清早城隍廟便張燈結彩。城隍雖不是什么大佛,但是香火供奉一直是不少的。
梁都城隍名為蔣歇,是多年前姜朝梁都戰亂時殉國的一位勛貴,百姓感念其大義,遂為其塑身立廟,奉為城隍。
城隍廟香火鼎盛還有一個緣故,這蔣歇殉國時不過二十歲,是諸城隍中最年輕的一位,且其人容貌俊俏,廟中的泥塑雖只有由七八分形似,也是招來不少年輕女子前來上香祈福。
蔣歇生前便喜歡廣結好友,過身之后成了一方小神,更是和天上地下諸神、各方小妖打成一片,天上的川云神君、廣目仙君,地上的鮫人族、狐族,乃至見過兩面的孤魂游鬼齊聚于小小城隍廟,難得的是這些神仙妖魔不僅能聚在一處,還能其樂融融,這種亙古難遇的稀奇場面只會在蔣歇壽誕上見到。
蔣歇壽誕連續十三載給杳山山神穆清送去請柬,回回都被穆清不給面子的回拒。旁人拒絕別人邀請起碼也找個好聽點的由頭,穆清回過頭見了蔣歇卻只是毫不客氣的道明,“不想去。”
擱旁人早就覺得穆清不識抬舉,這種跌跟頭的事情一而再絕不會再而三。
可蔣歇不是常人。
初九一早當穆清養的白虎“雪球”叼著請柬進屋的時候,穆清瞧也不瞧就知道是蔣歇手底下的小鬼送來的。
白虎平日里化作圓滾滾胖乎乎的幼貓模樣,它小短腿一縱跳上桌,把請柬攤在穆清面前,喵嗚喵嗚直叫喚。
“你想去?”穆清看穿它的小心思。
雪球撥浪鼓似的直點頭,一點頭圓鼓鼓的下巴上就聚起一圈褶子。
穆清揪起它的雙下巴,拒絕,“不去。我與那小城隍又不熟,況且這壽宴不過就是吃吃喝喝,我又不愛喝酒。而且去了說不定會碰上天庭那些老東西。不去。”
雪球不干了,沖著穆清喵喵叫喚,還諂媚的直搖尾巴。意思是壽宴有好吃的,他真想去吃。堂堂神獸,現在都淪落到吃不飽的地步。
“你可是五百歲的白虎神獸,能不能稍微有點神獸的樣子。”
這活了五百年的活寶不僅不知羞,還厚臉皮的拿圓腦袋蹭穆清的衣角,又攤在桌上把肚皮翻給穆清,喉嚨里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響,撒嬌的沖著她眨眨眼睛。
穆清:“”
神仙的聚會也沒什么新奇玩意兒,只不過吃喝上是凡間少見且可助長靈力的的物什。
宴席剛開不久蔣歇就已經被灌了好些酒,面色紅的堪比九天蟠桃,腳步虛浮依舊站在門口迎客。
川云神君和廣目仙君各拎著兩壇子酒進來,站在門口與蔣歇寒暄了一會兒。
廣目仙君調侃道,“要不說天上地下蔣歇乃交際第一人,連這深居簡出的川云神君都請的來。前幾年我做壽的時候請人家,人可不給面子。”
蔣歇笑道,“那是川云神君照顧我們小輩,我們地上的小神見二位這樣的大人物可不容易。”
川云道,“蔣歇小友仗義,我自然也會給面子。不像有些人,端著臭名聲還要擺架子,不要臉得很。”
廣目尷尬笑笑,“川云神君說的不會是我吧。”
川云:“還能是誰,不就是穆清那個黃毛丫頭,當年在天上是有些戰功不錯,如今被貶下界了還是目中無人,蔣歇做壽年年請她是年年不來,多大的臉!也不知道這些年在凡間搞些什么名堂,自己聲名狼藉就算了,可別干出什么無恥之事牽累了我們天庭。”
川云話音未落,正主已經到了城隍府門口,穆清正好把川云數落自己的一字一句聽得清清楚楚。
眾人見穆清比見了鬼還驚訝,蔣歇大喜,沒想到穆清今年真會來自己的壽宴,說話都有些不利索,“穆穆清山君,你來啦。這貓真可愛。”
趴在穆清肩上的雪球給了他個白眼,留著口水等開席。
穆清廟里清貧得可憐,沒有什么貴重物可作賀禮,隨手采了兩株千年老參給蔣歇。
蔣歇接禮物的手有些抖,“山君來就來了,還帶什么禮物嘛。諸位快快上座,今日定要一醉方休。”
廣目打趣道,“蔣歇你這模樣,別人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愛慕穆清山君呢?”
蔣歇鬧了個大紅臉,忙引這幾位大神入座。川云廣袖一甩把頭扭到一邊,冷哼一聲,挑了個離穆清最遠的位置。
蔣歇知道穆清的性子給她安排了個角落的位置,生怕招待不周各色飯食滿滿當當地擠滿了桌面。
穆清用眾人都能聽見的音量和川云寒暄,“多年不見,川云神君身體可還康健?聽聞神君一直在尋找醫治痣瘺的法子,不知可尋到了?”
眾人一聽這話尷尬的面面相覷,連喘氣都小心翼翼。
川云暴怒,咬牙切齒的壓著聲音,“你胡說八道什么!”
穆清笑笑,抬起酒杯敬川云,又想起什么,“哦對了,您的身體,還是不要飲酒了。”
川云氣的額上青筋暴起,又不能發作,若真與穆清沖突就等于承認了自己身患痣瘺,又顯得小家子氣。只能忍下來,氣的干飲了兩杯酒。
穆清得逞后心情大好,蔣歇這壽宴上的吃食都很不錯,既有神界的仙露佳釀,也有人間特色的菜肴糕餅。
桌上各色糕點她悉數嘗了個遍,滿意的打了個小小的飽嗝。
雖然穆清十分嫌棄雪球貪吃,可這小白虎其實是隨了主人的性子。穆清在人間駐守了百年,覺得這混沌人世唯有一樣可取之處,就是那些千奇百怪的飲食。不僅味道奇特,且帶著人間特有的煙火味,還挺上頭。
自己吃飽喝足,雪球肚子也吃得圓滾滾。喂完貓正準備走的時候,穆清卻瞧見一群魚龍混雜的神仙妖怪中間,有個似曾相識的仙人。
那神君同蔣歇年紀相仿,一身青衫,面容清秀,身上是穆清在天上也少見的淡雅出塵氣質。他并不與周邊人談笑,只靜靜獨酌,周遭的喜慶熱鬧仿佛完全與他無關。
那人也看見了穆清,對視之后大大方方沖穆清一笑。
穆清點點頭移過眼,拽起整張臉埋在飯碗里的肥貓尾巴,“還吃,你看你肚子都要炸開了。走了。”
雪球眼神哀怨,不甘心的叼起一根大雞腿。
“穆清山君。”
穆清被攔住去路。
穆清抬頭看見剛才那個青衫神君站在面前,臉上滿是溫柔的笑意。“穆清山君可否還記得我,當年你還在天庭時我們見過幾次。”
穆清盯著這張臉瞧了又瞧,終于想起來對方是誰。
“司命星君,當年是打過照面。”
司命當年在天庭也是炙手可熱的人物,穆清見過幾次,只依稀記得是個俊俏內斂的神君,后來聽說是下凡歷劫去了。
司命道,“山君在人間有諸多不易,倘若有任何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找我。”
穆清被這個并無深交的上神突如其來的友善之舉弄得有些莫名,“神君客氣了。小小杳山,能有什么大事。對了,您和蔣歇,也是故交?”
一個是天上神秘內秀的上神,一個是地上飛升不久的小城隍,八竿子打不著的兩個人。
司命耐心解釋道:“當年我下界歷劫,剛好投身在梁都城的一戶人家,認識了年少的蔣歇”
司命說什么穆清已經聽不進去,因為他看到角落里一個老藤仙正對著醉酒的小花妖動手動腳。人群鬧哄哄,其他人都已經半醉,沒有人留意到老藤仙的下作行徑,恐怕即便注意到了也不想多事。
小花妖被灌了酒意識模糊,只嫌惡的推開那老藤仙,氣急了便大罵兩句,本以為那老藤仙還要些臉面,可那油膩的老臉聽見花妖的言辭推拒更顯得興奮,連扯帶拽把小花妖拉到花園里去。
“有事,先行告辭。”
穆清本不想多管閑事,可一見那老藤仙令人作嘔的面目就氣血上涌,一把揪起雪球的后頸肉,雪球啃雞腿啃了一半忽然被拎起來,喉嚨里發出一聲短促嗚咽,便被穆清拎著一陣風似的進了后花園。
司命一臉莫名,彎腰撿起掉在腳邊的半根雞腿,放回餐碟上,又拿出手帕細細擦過手,這才露出滿意的笑容。
那老藤仙把花妖帶到假山后面,還設了結界。花妖這時酒也醒了,拼命掙扎呼救,可這時人人都在宴席上喝酒,沒有人經過,更看不見聽不見結界后面發生什么。
老藤仙綁了花妖的雙手,花妖死命踹了一腳,可這一腳對于法力遠勝于她的老藤仙無異于小貓撓癢癢一般,論她如何喊叫掙扎也無用,她只聽見衣衫被撕破的聲音,老藤仙那張油膩猥瑣的臉慢慢逼近。
“乖一點小姑娘。”
“你殺了我吧”小花妖絕望的閉上眼。
突然“轟隆”一聲,藤仙身后的假山和周身的結界一并碎裂,他只覺后背一涼,反應過來已經被人狠狠踹了一腳,直接飛出兩丈遠狠狠地砸在地上。
小花妖感激地看了看穆清,整整衣衫連忙逃了。
老藤仙扶著腰從地上爬起來,怒吼道,“是哪個不想活的!”
看清來人是穆清老藤仙臉色變了又變,手上喚出的藤蔓還來不及施力,穆清已經掀起地上的碎石凝成一道劍光劈頭蓋臉的呼過去,“真是個齷齪東西,活著也是礙眼。”
老藤仙不防臉上被劃了好幾道口子,衣衫東一片西一塊的被劃破,肥厚的膀子露在外面,幾片破布堪堪遮著身體。
內堂吃酒的賓客聞聲涌了過來,只見一地狼藉和怒氣沖沖的施暴者穆清,以及一貫和藹的老藤仙那滿身傷痕不忍直視的模樣。
川云不由分說率先發了難,“我就說這個黃毛丫頭要惹事,現在竟然欺辱到藤仙頭上了,真是世風日下!聽說她廟里還死了人,看來今日我不管不行了。”
川云擼起袖子沖出來,被蔣歇和司命死死拉住。“還沒有問清楚原委,神君莫要動怒。”
老藤仙看眾人一片倒向自己,一遍整理衣衫一邊哭訴,“我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穆清,她不由分說就把我打了一頓,我飲了酒一時不妨竟被她暗算了”
還沒等老藤仙哭訴完穆清又掀了一把劍光將老藤仙打翻在地。“聒噪,應該先把你舌頭割了喂狗。”
看藤仙摔了個狗吃屎,穆清滿意的拎著雪球化作云霧走了。
眾人:“”
川云氣得跳腳:“我就說她是個禍害吧你們不信,現在看到了吧”
勸架的、哭訴的、收拾殘局的頓時亂作一團。
雪球被拎著脖頸不住翻白眼,喵嗚一聲,意思是告訴穆清,你完了。
這下杳山山神真是臭名昭著,徹底洗不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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