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2 章
——秦野。
就這么簡單的兩個字, 容秋看得眼睛干澀,都沒有找到。
容秋不信邪地從頭再查看一次。
還是沒有。
容秋緊緊攥著a四紙頁,心惶恐地快要跳出來。
所以這意味著……
阿野騙了他。
容秋的心尖再次涌起熟悉的被拋棄之感, 這股削骨的不安在任教授告訴他,學校師生的全部檔案里也沒有男人的學籍記錄時, 瞬息膨脹到最高點。
阿野, 連檔案都沒有留下。
就連幫忙抽調調檔案的任教授也陷入了迷惘,任教授斟酌片刻, 才抖著唇狐疑:“小秋,你是不是被人……”
“騙了”兩個字還沒說出口, 任教授就被容秋的表情堵住了所有的言語。
容秋堅韌不拔,即便受到到再多的欺負, 再多的委屈都能挺直腰背咬咬牙挺過去。
他何曾見過容秋這么失魂落魄的模樣。
但下一刻容秋狠狠抹去眼角欲落不落的淚滴,將淚攥進掌心,飛馳而去。
容秋不相信世界上能有平白無故消失不見的人。
但阿野的好友不多, 為今之際, 容秋能找的人只有蘇燃。
蘇燃今天也來了, 只不過alpha懷著莫名心虛的心情, 回了a大后一直躲著容秋, 這會兒被容秋揪到了人,蘇燃不知為何, 本能地打了個哆嗦。
容秋找他, 一定沒有好事。
果然如此, 容秋把蘇燃帶到無人至的小徑上。
蘇燃還沒做好寒暄的準備, 隨即就被眼前的beta一把揪住了衣領, 容秋整個人散發出難以收斂的躁郁氣息, 居然和許久不見的秦牧野有幾分相似。
“阿野人在哪?”容秋質問。
蘇燃心都跳到嗓子眼, 但他開始打馬虎:“啊?阿野不在學校嗎?”
“別裝了,我知道你知道阿野不在這里,他人到底在哪兒!?為什么學校連阿野的檔案都沒有?!”
蘇燃:?!
容秋居然都知道了這么多。
居然連阿野的學籍都查了。
阿野的學籍自然不在這里,秦家隱姓埋名的小少爺,這么都是隱私,也就阿野相信他,才透露幾分。
看蘇燃似有隱瞞,容秋瞇瞇眼,直接對著蘇燃的臉頰揍了兩拳。
“說不說?!”
蘇燃被打懵了,看人都有虛影。
容秋見他不說,又一拳一拳地落下。
蘇燃不得已,最終除了秦牧野的身份,他把所有他知道的事都說出來。
知道男人沒有出意外,容秋放了心,但聽到后面,憤怒和氣惱如同瘋長的熱帶藤蔓,攪的他的心脈七零八亂。
“阿野后來沒有去o星,y星和s星?他所有的行程都是你謊報給我的?你為什么這么做,不知道就是不知道,為什么拿阿野的事騙我!”
眼見容秋的拳頭又要落下,蘇燃本就快被打懵了,一個沒忍住,大聲喊道:“因為阿野想和你分手!”
beta的拳頭堪堪停滯在半空中。
“分手?”
容秋有那么一瞬間是相信了的。
容欽和他的談話早就在他心里埋下懷疑的種子,這大半年男人的冷淡他也不是沒察覺到,但下一刻,容秋一把撅斷了懷疑的幼苗。
蘇燃的話不能信。
這個惡劣的alpha不是頭一次挑撥他和阿野的關系。
“我不信你。”
蘇燃一口血都快淤積到嗓子眼了:“你為什么這個時候這么軸?阿野就是要和你分手,他冷暴力你,不聯系你,就是想讓你把他給忘了。”
蘇燃還想說,但容秋已經松開了他的衣領。
無人知道,beta正在忍著不可忍受的痛苦:“我最后再問一遍,你阿野在哪里!”
“不知道。”
見容秋還是不信,蘇燃自暴自棄地坐在地上,哪里還有alpha以往的倨傲模樣:“但我可以和你說的是,你最好別找了,因為就算你找到了,你們也絕無在一起的可能。”
-
beta失魂落魄地回到別墅。
和任教授提前約好的飯局自然不了了之,任教授還想送他回家,也被他婉言謝絕。
如今容秋平躺在沙發上,小臂彎曲撐在眼前,看不清他的表情,淚水卻順著眼角不住的往下流,打濕了深灰色的沙發套。
beta連哭都是安靜的,寂寥無聲。
這和他事先所料想的幸福生活截然不同,本來應該和他回來的應該還有一個高大俊朗的男子,現在卻獨獨他一個。
又只有他一個。
緩了許久,容秋的腦子開始緩慢運轉,就如同一個廢舊幾十年的流水線突然開始運作,一頓又一卡。
不,不能就這么算了。
他要聽阿野當面和他說。
-
日子還在繼續。
容秋簽了第一軍區的任用書,白天完成工作,晚上遍地找人。
找得是誰,不言而喻。
容欽一月后和容秋打了個視頻電話。
還不等他關心小beta在第一軍區的生活如何,他就被容秋的憔悴模樣嚇了一跳。
容秋的面色本就白凈,白白嫩嫩的,還是那種健康的白潤,白里透著鮮活的氣息,現在beta好像氣血流失過多,又瘦又憔悴,黑眼圈比眼睛都大了,整個人透露出一種病態的蒼白。
容欽狠狠地皺起了眉:“你在第一軍區被人欺負了?”
容秋搖搖頭,同時筆尖劃過紙面上的一個紅筆標注地。
a星蔚陽區西區,阿野不在這里。
二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大多還是容欽問話容秋回。
得知容秋一直在找人,容欽瞠目結舌:“可你連人家的家世背景都不清楚,之前不還一直以為他是孤兒,怎么就確定他一定會在a星?”
容秋堅定道:“在的,他和蘇燃是從小一起長大大的好兄弟,蘇燃是土生土長的a星人,那阿野也一定是a星長大的,而且還是a星的豪門。”
“……”
容欽被容秋通順的邏輯打敗。
最主要的是,容秋若找下去,還真能找到a星的秦家。不過現在留守a星的都是秦家那些老古董,容欽不想容秋繼續找下去。
對beta而言太危險了。
容欽換了個方向勸阻:“你怎么找?拿著那個渣b的照片一家一家的問嗎?那些豪門貴族的別墅區你還沒靠近就會被保衛給趕回來。而且你都知道他家世不俗了,找到他又能怎樣?人家說不定分分鐘就能把你這個無權無勢的小beta給捏死。”
被容欽戳破自己的笨方法,容秋蔫蔫地低下了頭。
a星雖然不是大型星系,但光區就有一百三十八個,他找到現在也只潦草找了半個蔚陽區。
可這是他唯一能做到的了。
他靠著莫名的一口氣找到現在,怎么會輕易放棄。
容欽看他不說話,但又獨自倔的樣子,軟了語氣:“所以,要我說你就別找了。那個人就是騙子,和你在一起這么久都不和你說清楚家世背景,就是為了騙beta感情。”
容秋扭過頭,依舊堅持著:“他沒騙我感情,騙子不會給我五百萬買房……”
“他給你五百萬?”容欽愣了愣,果斷道,“你就沒考慮過這是你們的分手費?”
“分手費?!”
容秋還想說什么,但被容欽打斷:“當局者迷,他就是冷暴力你,那五百萬就是買你們之間的一刀兩斷;而且你們不是快畢業了么,這五百萬就是豪門的分手費,對他們那種金貴人,十分常見。”
容秋愣愣地不做聲,顯然容欽的話與他而言又是一記轟雷。
他明顯有些意動。
因為他見過蘇燃給ega塞錢善后。
一塞就是六位數。
所以阿野的五百萬,也是……
“善后費”三個字如若寒刃,容秋光是想想,心就抽痛了起來。
但容秋低下了頭,嘴唇紅潤柔軟,語氣中卻帶著令人動容的堅定:“要找的。”
就算找不到阿野的人,也要找到阿野存在的蛛絲馬跡。
說他頭鐵也好說,說他不跳黃河心不死也罷,總之他要找。
毫無痕跡也要找,大海撈針也要找。
容秋緩了幾息,低語的聲音弱到幾乎不可聽聞,“因為有些事情不當面說清楚,我永遠不會死心。”
這樣的beta,讓容欽覺得很震撼。
之前容秋給容欽的感覺大多還是溫順,就因為beta很溫順,但他不知道溫順只是容秋表層的體現。他第一次感知到beta多么倔強。
隨便下一刻他成滾刀肉,也要勇敢無畏往前沖。
都這樣了,秦牧野所謂的冷處理還會有效果么……
如果不說開,容欽相信容秋真的會找到死。
容欽深深地納了一口氣:“我幫你找。”
“啊?”容秋瞳目驟然擴大。
他沒想過麻煩容欽,也是直到容欽說,他才想起來,容欽是那個一口氣給福利院捐幾百萬的厲害大人物。
容秋心里浮起微薄的希望。
容欽語氣如冰:“但我有個要求。”
容秋眼睛亮了亮,亟不可待:“容欽哥你說!要多少錢我都給!”
容欽氣笑了,恨不得穿過手機屏幕,狠狠給他一板栗:“誰圖你的錢,我只要求你這段時間除了第一軍區的工作,剩下時間好好休息,找人的事交給我,一個月內我會給你他的消息。”
-
不到一個月,容欽就找到了人。
甚至容欽還親自出現在容秋面前。
不知為何,容欽的面色很不好看,他接到下班的容秋,沉思片刻,終于沒有躲開容秋期待的視線,沉道:“人找到了。”
“真的么!”
看容秋高興的模樣,容欽不忍打擊他,但神色已經肅凝了起來。
一路上,容欽不停地嘆氣。
似乎要把這輩子的氣都嘆出來。
容秋看男人一直嘆氣,手指緊抓著安全帶也一言不發,最終沒多問什么。他只靜靜地看著窗外的夜景,霓虹閃爍,在飛馳的車窗外,宛若夜空里劃過的流星,短暫而絢爛。
十五分鐘后,容欽停下了車。
“到了。”
容秋看向窗外,詫異道:“城西酒?”
這不是容秋第一次來到城西酒,上一次來的時候他滿心擔憂,害怕秦牧野在酒里面受到別人的欺負,這次來容秋的心境明顯不同。
他沒想過容欽會把他帶到這里。
阿野居然離他如此之近。
容欽單手把著方向盤,眼底隱約掩映著心疼:“他人就在里面,說清楚就出來。”
容秋重重地點點頭,神色里都是鄭重。
“等等!”
容秋停身:“嗯?”
“我最后問一次,你確定要去見?即便你們見面以后的結果很……”容欽定定地看著容秋,斟酌許久,終于找出了一個合適,但或許過于悲絕的詞,“慘烈。”
容秋似乎覺察到什么。
他眨了眨眼。
但下一秒,beta的唇邊泛起明朗乖順的笑,他又恢復了最初的堅定:“要。”
“好,那你去。”
城西酒,a星最有名的酒。
一如既往的燈火通明。
走近容欽告知他的包廂,容秋終于見到了他許久不見的人……
熟悉的身影疏遠冷俊,男人矜貴顯赫,尤其頂端璀璨的燈光落進男人漆黑的眉眼時,憑白染上幾分難言的貴氣與傲慢。
光是看著,容秋就不由激起細小的雞皮疙瘩。
容秋的視線不斷往下,男人頸部卻圍有一塊黑色的信息素阻隔環。
很突兀,很明顯,就像被束縛住的暗黑吸血鬼。
等等!
信息素阻隔環?
信息素阻隔環遠比信息素阻隔貼昂貴,但只有信息素a級的alpha或者ega才會用,阿野怎么會佩戴這個?
沉吟片刻,容秋冷汗浮起,一個尤為荒謬的念頭浮現在他的腦海。
但下一刻就被他拍散。
不可能的,阿野怎么會是alpha。
男人似乎沒有發現容秋的出現,正拿起手機言笑晏晏,不知說到什么,神情里頗有些驕矜之色,嘴角還噙著一絲囂張的笑意。
“我秦牧野是s級alpha,秦家的小兒子,注定要和s級的ega聯姻,我怎么會和容秋那么一個來歷不明的beta結婚,不過畢業前和他玩玩而已……”
容秋大腦的弦驟然斷裂,他木木地停下了腳步,眼簾低垂。
秦牧野,是誰。
s級的alpha,是什么意思。
還有來歷不明的beta,指的又是誰……
為什么明明是他所熟悉的聲音,卻串連出讓他最感陌生的詞句。
眼前的男人明明就是他的阿野啊,是他的beta孤兒男友,是他未來的愛人。
下一刻,beta的自我安慰被無情戳破。
因為男人已經看到他了
可即便看到了他,也依舊不改倨傲模樣,甚至男人野放下酒盞,直視beta的眼徹底展露鋒芒的利刃:“煩,這個beta來找我了,躲了這么久都躲不過。”
容秋上前的步子一僵。
他頭一次這么痛恨自己的好聽力。
男人遙遙望著他,嗤笑一聲:“不過是個普通床伴,我已經給了他五百萬好聚好散,散了就散了,難不成還能像個ega一樣,揣著肚子找我?”
-
酒外面的環湖大道,此刻人煙稀至。
自容秋離開酒離開起,他的每一步都萬分緩慢且沉痛,就像被高密度的金屬鍛造出不合腳的重靴,無形的禁錮讓beta步履艱難。
容秋不知何時就走到了長長的吊橋之上,從高往下望去,江水流淌,泛起五光十色的細碎魚鱗波,光影流動。
可他依舊往前走著,不知疲倦地走著。
男人的話術在他腦海不斷反復。
beta的瞳目早已黯淡了下來。
同時他的血液好似流淌過極寒冰地,形成凋零的血紅之花。
虛假的姓名,虛假的背景,無疑不彰顯了他的心動已被踐踏得一文不值。
多可笑,他不過就是alpha的床伴——
一個可以招之則來,揮之則去的床伴。
容秋一直以為,這個世上總有人會愛他,會有人給他補上兒時眼巴巴渴求的那塊糖果。
可沒有。
鮮艷的糖紙里裹著的不是甜口的糖塊,而是苦如肝膽的黃連,而他所求一切不過一枕槐安,空歡喜。
是他癡傻。
是他咎由自取。
才守著苦汁當蜜甘。
容秋仰頭失語而笑,眼角卻無聲地流出兩行灼淚。
他到底還要執拗地追逐什么。
像他這樣無用的beta,死掉就好了。
-
容欽找到容秋的時候,著實被嚇了一跳。
此前他剛剛結束和秦牧野電話,想來他們的一出戲足以讓小beta死心。
但容欽沒想到容秋居然一聲不坑地就做出了這么危險的行為。
江面上的大橋那么高,青年就坐在橋沿上,江上濕潤的風將他的襯衣吹得鼓鼓脹脹,而他則雙目失神地看著平靜水面,宛若瘦削而無生機的傷鳥,下一刻就要失力墜入湖中。
容欽的心里的警報瞬間拉響!
容秋,是不是想自毀!
“小秋!”
容秋遲鈍地側首看他,眼眶紅腫的像兔眼,蒼白的面頰上兩道長長的淚痕格外顯眼,尖利的小牙早就死死地嵌入下唇瓣中,形成一個極為深刻的寡白凹陷。
脆弱,敏感。
全然一副下一秒就快會破碎的蒼白模樣。
“容欽哥?”容秋的聲線隱著哽咽。
“嗯。”容欽故作淡定地靠近beta。
見容秋沒有排斥的跡象,他輕輕走到容秋身邊坐下,不動聲色地揉亂了容秋的發絲:“出來也不和我說一聲,要我好找。”
明明是訓誡的語氣,容秋的鼻子卻一酸。
原本壓制住的委屈瞬間壓不住了,甚至還因被親昵揉著腦袋的動作,一大滴淚從他尖瘦的下頜劃過。
如珍珠滾落月白貝盤,清潤低調,不可忽視。
容欽的話當即梗在嗓子眼。
無聲地用手輕揉著青年的后腦,以作安撫。
許久后,beta發顫的身子才平靜下來,同時他的聲音順著江風襲來,隱著明顯的哭腔,不知是說過容欽聽,還是自己的崩裂后的臆想,聲若蚊蠅。
“容欽哥,我好想忘了他。”
-
容秋被容欽送到家的時候,已經凌晨一點,容秋今天受到的刺激太大,后來雖然不哭了,但表情和神色卻比哭還難看,以至于容欽還放不下心來,走前千叮嚀,萬囑咐。
“準備好身份證和最近的體檢報告,明天下午五點,我來接你。”
“嗯。”
“今晚好好休息,如果明天下午我看到你的黑眼圈了,我就不帶你去星際心里診所。”
“好。”
無論容欽說多少,容秋都只呆呆地吐露一個字。
容欽今晚已經默默嘆了無數次的氣,最終拍拍他的肩,將人輕輕推到屋里:“回去,不要多想那個渣a,我們明天就能忘記他,忘記這段不開心的記憶。”
容秋在容欽轉身開車的時候,叫住了他:“容欽哥……”
“嗯?還有事?”
容秋搖搖頭,揉著兔子眼認真道:“就算失憶了,我不會忘記容欽哥的。”
容秋愣怔幾息,眼睛掠過一縷明亮的光,笑意上臉:“自然不能忘,不然你就是個小沒良心的。”
關了門,容秋睡不著。
甚至腦子還有些僵硬。
繃緊的神經一朝斷裂,beta尚且處于癡愣的狀態,喝下肚的水是燙的,洗澡的用的乳-液是洗頭發的,容秋被洗發膏蟄到眼時,才堪堪清醒幾分。
看著鏡子里自己蒼白的側臉,他狠狠地搓著自己的身體,就像要把這具曾被男人觸碰過的膚肉都隨著水流帶走。
明明不能想。
可那些刺耳的話還是席卷而來。
床伴,他居然是一個倨傲alpha的床伴……
洗完澡,容秋麻木地開始收拾小別墅,所有的燈都被他打開,他還開了衣柜,抽屜,空蕩蕩的行李箱,最后他打開了保險柜。
里面東西不少,他從小到大的證件,考試合格證書,身份證明,還有一方巴掌大精致木盒。木盒子里有十一個銀環,每個后面都刻著“q&r”,都是他親手打的,他戴上其中一個,大小剛合適。
容秋忽就笑笑,余光撇向后面的十個銀環,它們的主人是誰,不言而喻。
可這都已經不重要了。
他把這十枚戒指留在原處,卻把剛剛戴在無名指上的戒指留在指根處。
最后忙好這些,容秋這才感知到疲倦,他坐在沙發旁,旁邊的柔杏色矮柜已經被他打開,需要的東西被他找出,還剩下一包煙。
這是男人當時落在他宿舍的煙。
他搬離a大宿舍的時候,連書帶煙也一起帶出來了。
他還記得自己第一次抽煙時的情形,那是一次黃昏事后,他躺在秦牧野懷里,秦牧野抽著煙,如夢似畫,好看異常。男人遞來的煙,他吸了一口,劇烈的刺激讓他咳嗽起來,他記得當時男人笑了。
笑什么,笑他不會抽煙。
還是笑他不過一個床伴,哄哄就行。
之前的容秋只覺甜蜜,現在他終于知道每次事后男人放在床柜上的錢幣是什么意思了,不知男人又是怎么在心里嘲笑他的自不量力。
是啊,自不量力。
居然有beta企圖和alpha在一起,還是s級的alpha。
難怪資料檔案的保密工作做得如此到位。
過往不堪回想。真的,太傷了。
容秋探著指尖抽出其中一根煙條,不知懷著什么樣的心態,他點燃了這個煙,第二口煙和第一口煙并無區別,又辣又嗆,煙氣把容秋的眼淚熏了出來。
但他就和沒注意到一樣,面色平靜地吸了第二口煙。
第三口,第四口。
直到煙草燒盡,他才靜靜地把煙灰彈入為男人準備好的煙灰缸里,全程不帶一點笑意地刷牙入睡。
-
容秋只睡了五個小時,但他居然奇跡性的感覺良好。
次日上午起來,容秋看著窗外明亮的日光。
才不過上午十點。
打理好自己,容欽親自接他。
容秋抱著自己的小背包坐在副駕駛位置上,里面都是他的身份證件,馬上他就要去星際心理診所。
昨天和容欽說的不是小孩的氣話,他是真的要忘記秦牧野。
而第一軍區,他也不想待了。
至于去哪里……
開車的容欽聽容秋要去十三軍區,思忖片刻,委婉表達出自己的反對意見:“你真的要去第十三軍區嗎?哪里太危險了,聯邦軍都不愿意接管的地方,你一個beta過去萬一出什么意外也沒人能搭把手。”
容秋默默地堅持著:“我不想自己明明能駕駛機甲,卻只能每日日復一日的完成枯燥的巡邏工作,第一軍區的氛圍太過壓抑,同形的alpha抱團行為也太過明顯。十三軍區就不一樣,那邊雖然危險,但那邊第二性別歧視近乎沒有,beta也可以混得如魚得水。”
說到這,容秋眼眸星星亮:“我聽說前幾年就有一個好厲害的beta,能在軍區壓下一眾alpha!可惜已經退-伍了……不然我一定要去拜見他!”
正在開車的退-伍beta沉著氣。
他多看了容秋一眼,隨即塞了瓶水給他:“你們一定能見得到的。”
“借容欽哥吉言了。”
容秋抱著水,也沒開瓶。其實他不想繼續在第一軍區遭受不公待遇只是原因之一,最主要的一點,他不想在第一軍區碰到秦牧野。
雖秦牧野的家世背景他尚且不清楚,但他都能在a星的酒里見到秦牧野,說不準某一日也能在第一軍區遇到他。
只是后面一個原因容秋沒有和容欽明說。
但即便只有前面這個原因,容欽也能理解容秋的堅持。
容欽也是beta,也是在alpha人群的歧視中摸爬滾打長大的,甚至在他退-伍后接管秦澤西公司的事務時,依舊有許多傲慢的alpha不服他,認為beta就應該是平庸的公司職員,何德何能走上高層。
吃過那些苦,才對容秋如今的體會感同身受。
既然容秋想去,那就去。
十三軍區那么大,勢力盤根錯結,容秋不一定會遇到秦牧野。
-
星際科技發展迅速,醫療水平也直線上升,催眠術在醫療民用和星際審判的走俏,也讓無數心理診所如雨后春筍般扎根在聯邦區的諸多星系。
容欽給容秋介紹的星際心理診所就屬其中翹楚。
雖然收價昂貴,但催眠師趙苳岐的一手催眠讓人望塵莫及,若非他是容欽的好友,不會這么快就讓容秋排到催眠的號。
容欽在外面等他:“不用擔心,按照他說的做就行。對了,你包我幫你拿著?”
“不用的,謝謝容欽哥。”
容秋獨自抱著包進去,催眠師趙苳岐正在沙發上看書,沒穿白大褂,而是普通的白色上衣和灰色牛仔褲,一點也不像容秋曾經見過的醫院醫生,更像是一個將要結交的新朋友。
看到容秋來,趙苳岐也不驚訝。
讓容秋隨意坐,就像聊天一樣:“我們的記憶遠比我們所想象的還要更不可靠,錯誤的推斷,主觀的臆想,都會混淆我們的記憶。擺脫一段記憶常用的“暴露療法”可能會非常痛苦,容先生如果不想洗去記憶,可以現在就放棄。”
容秋搖搖頭:“繼續。”
但等了幾秒,他輕聲試探道:“我聽說,催眠還可以重鑄記憶?”
趙苳岐笑笑:“可以,容先生想重鑄哪方面的記憶?”
容秋低聲言語。
片刻后,趙苳岐點頭示意可以。
不過可真奇怪,向來只有人主動到他這來洗記憶的,重鑄記憶的人,都是被聯邦強迫壓來的牢獄監犯。
自己主動要求重鑄記憶的,容秋還是頭一個。
-
容秋這一去,已經過去了三個小時。
外間等候的容欽左右踱步,焦慮不安。
等容秋真的進了催眠室,他才突覺自己的做法有些不合適,不是覺得洗去記憶不合適。洗去記憶忘掉渣a當然是好事,而且趙苳岐的手法他很熟悉,秦澤西抓來的那么多十三區星匪都是趙苳岐催眠審判的,趙苳岐做事他放心。
他現在覺得不合適的,是他這么簡單就贊同容秋去十三區。
那個地方實在太危險。
想他在十三區昔日被稱呼為冷閻王的人,居然一看到容秋求饒的表情,就忍不住心軟。
這合理么……
要不是容欽自己心里萬分確定自己喜歡的是秦澤西,容欽都覺得他被容秋下了藥,特別樂意親近容秋。
可不等他多思,趙苳岐輕聲推開門出來。
容欽走過去,低語道:“這次怎么這么久,都三個小時了!怎么樣,還順利么?”
趙苳岐點點頭:“還算順利。”
只是趙苳岐看著紙面上的記錄,表情依舊一片莫名,甚至還有明顯吃癟的樣子,不是難做,相反,太簡單了。這種感覺就像他準備好大展身手以后,卻發現對面的敵人不過一個一級的菜鳥。
這次催眠唯一比較難的,就是重鑄記憶那一項。
但他的來訪者很配合。
甚至趙苳岐給他催眠的時候,發現容秋自己對那段記憶都是遲疑的,批判的,他潛意識里能感知到那段經歷的不正常,但一直都選擇了逃避,選擇美化那段關系。
換而言之,這位容先生一直處在自欺欺人的狀態中。
實在有些可憐。
只是這些話,趙苳岐沒說和容欽說。
他還是有職業操守的,后面的內容已經涉及來訪者的個人隱私,他不該隨意往外透露。
容欽見問不出,索性不問了,他只覷了眼趙苳岐的催眠室示意:“那他什么時候能出來?”
“等等,他正在看日記。”
“還有日記?”
“好像是提前準備好的,等他看完就能出來,不過你最好做好心理準備。”
“?”
“待會出來的人,和進去的那個不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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