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秦牧野手上的戒指,  容秋回去以后徹夜難眠。

        他有一個木匣子，里面裝有他為秦牧野打造的十枚戒指，秦牧野一直以為這是他洗去記憶后為beta“阿野”打造的戒指,  不想這些戒指一開始就是給他的。

        看著這十枚銀閃閃的銀環(huán)，容秋莫名心煩。

        他將匣子關(guān)上,  就像把所有的繁雜心緒一齊關(guān)閉在其中。

        容秋抽空自己給自己剪個頭發(fā),  回來的第二天，他一直在和趙南辰商討怎么找容欽，他們派出去了很多志愿軍，但雨林太大，志愿軍到現(xiàn)在還沒找到容欽的蹤跡；容秋在醫(yī)療星艦邊休息了一日,  本來打算看完秦牧野就想回去找，但趙南辰?jīng)]同意。

        “小秋哥過來找也不一定能找到，不如先休息，或者照顧一下秦總指揮。”

        “不行，我……”

        “小秋哥！”

        趙南辰態(tài)度很嚴肅，甚至有些嚴厲,  經(jīng)過這一場聲勢浩大的剿匪行動,  趙南辰迅速地成長了起來：“小秋哥這一個多月已經(jīng)夠忙了,  不但要開三軍的會，還要親自開機甲進行行動，小秋哥一天只能睡不到四個小時。我不比小秋哥,  我一直在后臺管控,  精力原本就比小秋哥充足。”

        容秋還想說什么,  趙南辰依舊不放心容秋再回去：“難道小秋哥忘了么？大勝以后,  小秋哥從機甲艙下來都軟了腿,  差點迎頭摔下。就算要來去,  小秋哥七日后再來！”

        “……”

        容秋只能留下，但休息是不可能休息的。

        這幾樣他過來陪秦牧野，七天過去，秦牧野的情況終于見好，甚至alpha的心思也開始活絡(luò)起來。

        一日隔壁格外喧鬧，是新病人入住了。

        容秋路過去看，居然看到了容欽。

        “哥！”

        容欽很是狼狽，身上到處都是傷口，白凈的臉上都是泥土等污漬，甚至頭發(fā)上還有干枯的稻草。

        容欽正和醫(yī)療星艦的護工搬運著擔架上的秦澤西。

        秦澤西比容欽凄慘太多，不僅鼻青臉腫，身上還都是血，本就消瘦的臉只剩下了一副骷髏架子，容秋護著容欽，不想他哥去碰病床上的秦澤西。

        “哥！你沒事吧！”

        容欽有些耳鳴，所以容秋的第一聲他沒聽見，等到容秋走來牽著他的手，容欽才覺察到容秋也在這里。

        “秋秋！”

        “哥，你怎么樣？受傷了嗎？”

        容秋上下打量著容欽，容欽也用視線掃蕩著容秋：“我沒事，還好秋秋你也沒事，我看到視頻里是你開機甲，心才松了下來。”

        二人說話間，急診科的醫(yī)生迅速過來。

        醫(yī)療星艦不比醫(yī)院，每個病房都很狹小，容秋將容欽帶到了外面。

        容欽很疲倦地說清了當時的情況，以及秦牧野的殺伐果斷。聽容欽人說他這段日子還好，容秋終于放下了心。

        “容欽哥怎么出來的？”

        “……”

        秦澤西不會傷害容欽，這次容欽能出來，還是因為他睡覺的時候打暈了秦澤西，然后開著機甲一路往外面趕，但是容欽實在沒想到秦澤西居然會把機甲的零件給卸了，機甲開到一半高空墜落，唯一一個安全氣囊把容欽保護了起來，秦澤西就落下了這幅重傷模樣。

        “不過我現(xiàn)在沒什么，反而是秦澤西他摔得很慘。”

        然而容欽現(xiàn)在對秦澤西的好感度降得很低。

        連提都不想提。

        “不說這個了，秋秋你怎么樣？你怎么會在醫(yī)療星艦里面？”

        “來看秦牧野。”

        和容欽一樣，容秋三言兩語講清了當初的情況。

        聽容秋說完，容欽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他的手腕上到現(xiàn)在還束縛了一副銀手-銬：“秦澤西所有的手-銬都用一副鎖和一副鑰匙，可秦牧野怎么解開秋秋你的手銬？”

        省略了秦牧野上次易感期用手-銬銬他的事，容秋道：“可能他們的手-銬都是一家子生產(chǎn)的。”

        這話有些好笑，但詭異地有道理。

        容欽無奈地道：“你不知道吧，秦牧野確定過來找你的時候還處在易感期，一個易感期的alpha開機甲，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幸虧他過來找你了，要不然……”

        再次回想到爆炸前的情形，容欽現(xiàn)在恨不得拿著刀子去刀床上的秦澤西。

        可是不行，秦澤西他動不得。

        甚至一旦秦澤西恢復清醒，這個alpha就要被交付聯(lián)邦的軍事法庭進行審判。

        而等待這個他的，只有死亡。

        -

        秦澤西被抓住的事也傳到了隔壁秦牧野的耳朵里。

        但秦牧野并沒有表示。

        自從秦澤西和他陣營割裂以后，兩人的兄弟情也隨之破裂。

        但他還是不經(jīng)意地問了一聲。

        “秦澤西如今重傷，也在icu里住，情況比你當初還差一些。”

        容秋回了他的話，同時給他收拾出醫(yī)療星艦的東西。

        這幾日醫(yī)療星艦搭乘軍區(qū)的主軍艦，速度極快地返回了十三軍區(qū)主星u星，外面星光閃爍，銀河璀璨，離開醫(yī)療新建的時候天氣還冷，軍用星艦的機場在軍區(qū)，他們醫(yī)療星際先下星艦，所以容秋和容欽帶著秦牧野一起。

        誰也想不到容欽和秦牧野原本相看兩厭，現(xiàn)在也能和諧相處。

        至于秦澤西，已經(jīng)被軍區(qū)的人員接管。

        下星艦前，容欽很隨意地道：“我聽我的朋友說……十三軍區(qū)來了新的負責人。”

        容欽起了個話頭子，秦牧野很快地接過：“的確該來人了，其實我過來前就已經(jīng)安排了人過來。”

        容秋：“你退下來不會影響到你嗎？”

        “不會。”

        秦牧野怕容秋不懂，解釋道：“政局詭譎多變，我和聯(lián)邦的關(guān)系等同于合作互惠。”

        “哦……”

        容秋似懂非懂。

        現(xiàn)在雙方合作結(jié)束，軍區(qū)還在秦牧野回來主星的時候派人來慰問秦牧野，容秋一道隨著去了，但秦牧野全程都很冷淡，雙方本就是單純的利用關(guān)系，之前秦澤西倒了，他就必須立起來；但現(xiàn)在秦澤西勢必要上聯(lián)邦法庭，海匪也順利剿滅，秦牧野索性徹底離開聯(lián)邦。

        坦白而言，這次勝利的關(guān)鍵還多虧了秦牧野提前請來了聯(lián)邦軍。

        無利不起早。

        之前十三軍區(qū)的高層像聯(lián)邦那邊反復請求派人來卻不見成效，這次秦牧野拿自己手底下的十幾顆礦產(chǎn)星球去換，才派遣來了這些軍隊。

        這也是秦牧野對聯(lián)邦心死的最大原因。

        軍隊的存在本就為了保護人民，可他卻要用自己的私利尋求合作……這太過諷刺。

        這些容秋都不知道。

        容秋只清楚聯(lián)邦過來的人態(tài)度很好，這樣反襯出了秦牧野有些咄咄逼人。

        但秦牧野越是如此，聯(lián)邦的人越是柔和。

        “我不會再回到聯(lián)邦去，當初辭呈上交的時候就已經(jīng)注定我要離開。”

        負責人微微嘆氣：“那么秦先生，請您放心，這次海匪的功勞還

        會在您的頭上，軍部的獎勵和榮耀也會在一月后正式發(fā)布。”

        前面還是秦總指揮，轉(zhuǎn)頭就是秦先生，即便說了會獎勵秦牧野，依舊聽得容秋有些難受。

        等到聯(lián)邦的人走開，容秋心里還悶悶的。

        秦牧野卻不免失笑：“秋秋，你在氣什么？”

        “沒生氣，只是心里很不舒服。”

        “不用不舒服，我自愿的。”

        等他們出來，容欽和容欽的助理已經(jīng)開車等他們了：“聯(lián)邦和你們說了什么？說了這么久。”

        容欽不過隨便問問，也沒想得到回應。

        但秦牧野很坦率：“他們過來慰問一下。”

        “是該慰問，不過你就這么下臺，不用開個什么大會通知一下？他們說這次任務(wù)的功勞怎么算？海匪被解決了，他們就沒別的表示？”

        “可能會有個表彰會吧。”

        但他借口因傷口辭呈，不用出現(xiàn)。

        上車以后，容欽沒把秦牧野送回秦牧野的家，而是帶著秦牧野一起回到容秋的別墅，容秋因為心里藏了事，到了家門口才發(fā)現(xiàn)秦牧野坐在輪椅上和他們一起下了車。

        容欽：“他回去也沒人照顧，再說家里沒人打掃，就先住咱們這？”

        秦牧野目光定定地看著容秋，目有希冀。

        容欽和秦牧野都在等著容秋的回應。

        容秋看著清瘦了許多的秦牧野，alpha有些茫然，整個人看起來特別的乖巧，但喉結(jié)滾動了幾下，像是在緊張。

        容秋終于輕輕地點頭。

        “好。”

        -

        秦牧野就住在一樓的客房里。

        許是容秋的別墅風-水好，秦牧野的傷很久就愈合了，同時alpha的氣色也變得格外好，但這些都得忽視秦牧野剪得亂糟糟的頭發(fā)。原本他想讓容秋給他剪，但容欽看不下去，抄著理發(fā)剪就沖了。要不是秦牧野的臉能打，這個狗剪頭早就不堪入眼。

        剪都剪了，容秋只能替容欽的手法向秦牧野告歉，不過秦牧野絲毫不在意，只是溫和地讓容秋給他再修一修。

        日子慢悠悠地過去，秦牧野就這么閑下來了。

        但和容欽以及容秋不同，秦牧野總要處理一些文件。

        每次秦牧野打電話，或者開線上會議的時候，容秋都不會打擾秦牧野做事。

        但容欽總?cè)滩蛔　?

        尤其當秦牧野為了能時時刻刻看看到容秋，特意不在房間里處理文件。露臺下的alpha穿著溫暖的黑色毛衣和睡褲，腳踩著容秋為他挑的灰色拖鞋，面容舒緩且坦蕩，好似他就是這個家的主人，在春日暖融融的光亮下，面容英俊，脊背筆挺。

        容·別墅真正男主人的親哥·欽不由挺直了腰，雄赳赳地踱步過去。

        “喂，秦牧野。”

        秦牧野從文件里抬頭：“哥？有什么事嗎？”

        容欽聽著這一聲“哥”，心里莫名有些一梗，可秦牧野的態(tài)度極好，容欽早些年和秦牧野打過很多次交道，從來沒得過這么好的待遇。

        他算沾了秋秋的光么。

        秦牧野深邃如墨的眼睛還在盯著他。

        容欽望了眼正在廚房坐甜湯的容秋，回首認真道：“你真從軍區(qū)辭了？”

        “嗯。”

        “你沒騙我，你眼瞧著就要升為總指揮么。”

        “哥，那都是沒影的事。”

        “怎么沒影，你是軍區(qū)現(xiàn)在唯一一個能打的s級alpha，軍區(qū)怎么會把你拉下馬，你不要作繭自縛，把自

        己的好前途白白耽誤了。”

        許是容欽說話聲有些招耳，容秋關(guān)了火過來瞧瞧。

        在正廳聽明白什么事，容秋眉梢一挑，呼吸緩沉，聲線啞而克制：“哥，你過來幫我一下。”

        “秋秋等等，我先……”

        “哥，我來不及了。”

        “哎！我這就來。”

        容秋喚容欽過來，所謂的不過是削果皮的小事。

        容欽蹲在地上矜矜業(yè)業(yè)地削皮，看著手握長勺的容秋，恍惚覺得自己似乎被支開了。但容秋神色如場，察覺到容欽的動停了，還溫善地朝他笑，容欽立刻轉(zhuǎn)移視線，將這樣的心思壓了下去。

        秋秋正給他們熬藥湯呢！

        所以他的小秋才不會這樣護著那個alpha……吧。

        -

        容欽說的話在容秋心里埋下了種子。

        秦牧野自從回來的那次和聯(lián)邦的人對接了一次，一直到現(xiàn)在都沒有再提軍區(qū)和聯(lián)邦的事，每晚三人一起看十三軍區(qū)的晚間新聞，秦牧野的表情淡然無比，真真就像個完美的局外人一樣。

        容秋看在眼里，卻沒有多說。

        期間軍區(qū)的beta士官過來了一趟，明明是工作日，卻沒有穿軍區(qū)的正裝。

        beta士官也辭職了。

        “在總指揮大人身邊歷練了這么多年也夠了，現(xiàn)在回去結(jié)婚。”

        這是beta士官的最后一份任務(wù)，之前秦牧野簽署的那些私人文件他都送了過來。他就要和自己的beta伴侶一起結(jié)婚度蜜月，還多送了一份請?zhí)�給容秋。

        “時間定在下個月。”beta士官尤其多看了眼容秋，“我的愛人是容先生的事業(yè)粉，容先生也一定要來。”

        容秋愣了愣：“好。”

        beta士官前腳剛走，趙南辰后腳也來投奔他，趙南辰的確成長了起來，但看到秦牧野，依舊兩眼放光。

        這是他的偶像哎！

        剿匪大勝。

        趙南辰立刻招呼起了慶功宴。

        alpha下午買菜，晚上做飯，等到眾人上桌，桌上已經(jīng)做好了十幾道大菜。

        看著小秋哥飯桌上認真照顧秦牧野的樣子，趙南辰心里高興不已，一下子扒了三碗飯，趙南辰這才放下了筷子：“對了，容欽哥，小秋哥，我哥說這幾天會帶人過來，如果我們志愿軍里有心理不適的人，他們給他們做心理輔導。”

        “那可太好了，什么時候來？”

        “大概也就這幾天吧，不過這次剿匪行動成功可太好了，我都以為最后要涼了，幸虧聯(lián)邦聯(lián)合軍及時派人過來了，唯一可惜的就是總指揮大人那個時候受傷，沒看到。出動聯(lián)邦聯(lián)合軍前需要聯(lián)邦半數(shù)人投票，好像自從聯(lián)合軍創(chuàng)軍以來，就還沒有大勢足夠讓聯(lián)合軍出動，聯(lián)合軍一直太安靜，我甚至以為只是個傳說呢……”

        “不可惜。”

        容秋打斷了趙南辰的話。

        “啊？”

        “后面的聯(lián)邦聯(lián)合軍是秦牧野之前請來的。”

        “總指揮大人這么厲害的嗎？”

        秦牧野更是詫異，他從來沒和容秋說過聯(lián)合軍是他請來的。

        秋秋……怎么知道的。

        一直到飯后，容秋都一言不發(fā)，他沉悶地收拾著桌上的碗筷，嘴巴緊抿，就像一個封閉了心的河蚌。

        不爽不爽很不爽。

        他不是故意要偷看秦牧野的文件的。

        可實在是他下午幫秦牧野收拾文書的時候，那些文書太過散亂，秦牧野讓他幫忙整理，他卻

        不小心看到了那十幾份礦產(chǎn)星轉(zhuǎn)權(quán)合同書。上面顯示，秦牧野把自己手下十幾個大型礦產(chǎn)星都一一轉(zhuǎn)讓了出去，轉(zhuǎn)讓人的名字很熟，一向關(guān)心軍務(wù)的容秋一眼就看出這是聯(lián)邦總部的人。

        而且時間也太過微妙。

        正好在秦牧野過來附屬星之前。

        一切都能說通了。

        所謂的天降神兵不過只靠利益才能驅(qū)動。

        但秦牧野為什么什么都沒說，尤其現(xiàn)在秦牧野自己離開軍區(qū)，容秋心里更是扎了針一樣，如果不是他，秦牧野本不會這樣，秦牧野已經(jīng)是聯(lián)邦四大副指揮之一，經(jīng)過這次剿匪行動，聲名大望，一躍坐上聯(lián)邦總指揮的位置也很容易。

        可現(xiàn)在什么都沒了。

        一直到碗筷都清洗結(jié)束，容秋心里還憋著氣。

        趙南辰和容欽正在看電視，秦牧野則一直在廚房外等他。

        容秋擦干手，轉(zhuǎn)頭就磕上了秦牧野的腿。

        小腿骨有些疼，但又不是特別疼，他能忍，咬咬牙就能忍住，但他怕撞到了秦牧野的腿。

        “腿傷怎么樣？”

        “秋秋有心事？”

        五分鐘后。

        容秋覺得他自己正在被人哄著。

        再過幾年他就三十歲了，一個年近三十歲的beta正在被一個s級的alpha哄著。

        秦牧野在哪里報了語言藝術(shù)班？

        每一句話都不激進，卻無聲誘導他說出心里的所有煩悶。甚至在他說話的功夫里，秦牧野還為溫了一杯燕麥奶。

        夜晚的燈光極其具有迷惑性。

        了解情況以后，秦牧野一言不發(fā)，只用那雙黑色的眼眸溫柔地看著容秋。

        “秋秋，你看看這個。”

        容秋捧著奶，順手接過秦牧野遞來的文件。

        但還沒看，他就不明覺厲，文件上面大大的一個“密”字。

        “聯(lián)邦的私密文件？”那他不能看。

        秦牧野搖頭：“不是。”

        秦牧野頓了頓，才道：“是有關(guān)秦家的文件。”

        容秋這才低頭認真地往下看，但看到一半，他的眉頭就重重地皺起。

        文件里面說明了秦澤西居然不是天然分化的s級alpha，而是他們的秦父用注射藥物刺-激出來的進化體，里面都是秦父的懺悔，二人的意外不僅是意外，是二人的有意為之，就為了自戕贖罪。

        這些文字分外沉重，一旦這些文件泄露出去，該會在十三個軍區(qū)里引起多大的喧波。

        誰知道聯(lián)邦建立以來，出現(xiàn)的第一個s級alpha居然是藥物刺-激出來的？

        容秋死死地盯著秦牧野：“那你……”

        秦牧野懂他的意思，只輕輕地合上了眼：“不知道。”

        他分化的前幾年，他的父親和小爸已經(jīng)去世，他找不到一個正常的s型alpha進行對比。

        “但不管怎樣，我都是我。”

        秦牧野頓挫道：“我不想在秋秋心里，永遠被貼上一個s級alpha的標簽；如果我不是真正的s級alpha，甚至連alpha都不是，秋秋你還會……”

        “別多想。”

        容秋打斷了秦牧野，他把這些文件小心放好，容秋的眼睛不見光時澄明清透，而落入光下則幽藍惑人，此刻他線條流暢緊致的下頜揚起，唇角微翹，眼睫卻低垂著，一副無可奈爾的模樣：“無論你是alpha，beta還是oga，你都還是你，難道你會因為我是個普通beta，就不來救我嗎？”

        容秋故作生氣，

        秦牧野卻緊張不已，咽了咽口水，艱難道：“怎么會！”

        想見他，所以才不遠萬里。

        可這樣的話他現(xiàn)在卻沒勇氣說，當初敢剖白不過因為生死在前，他怕再不說就沒機會了；可現(xiàn)在，俗世安穩(wěn)，他需要什么推動著，才能往前挪一步。

        但容秋有他這一句話已經(jīng)足夠。

        容秋輕笑著，嘴角一抿，眉眼微彎，笑意淺淺的，像微風吻過的花兒，細蕊緩緩搖曳。看他笑，秦牧野暗里喟嘆自己的不穩(wěn)重，但他還是忍不住隨著容秋一起笑。

        不管怎樣，他總會因為容秋的小舉動而心動。

        他能確定很多事，比如軍事上的，公司里的，但獨獨確定不了容秋的心思。

        這還是第一次，他才容秋這里得到了安全感。

        所謂安全感，大抵就是這樣了。

        單薄的一句話，就讓他所有的心事都被掩埋。

        這顆心，輕易就塵埃落定。

        -

        衛(wèi)明的婚禮定在了二月二。

        據(jù)說是個好日子。

        來的人不多，因為衛(wèi)明的伴侶是十三軍區(qū)的孤兒，所以只有衛(wèi)明的父母以及雙方好友過來了，秦牧野和容秋自然也到了，初春風寒，秦牧野和秦牧野穿著黑色的大衣，看起來居然很是匹配。

        秦牧野作為衛(wèi)明的前上司，還上去致辭。

        婚禮人不多，氛圍格外溫馨且不過于喧鬧，讓容秋這個社交苦手感覺十分良好，容秋唯一稍感局促的時候，大抵是衛(wèi)明的伴侶將手捧花塞到他手上。不僅如此，穿著白西裝的beta挽著衛(wèi)明的手，紅著臉要了容秋的簽名，還特意合了影。

        “容首席一定要幸福！”

        衛(wèi)明護著伴侶，聽他說完還大著膽子覷了一眼旁邊的秦牧野，暗示的意思很明顯。

        容秋疏淡地點點頭，可手上的花燙手，轉(zhuǎn)頭移交給別人。

        秦牧野抽了一口氣，他不可思議地看著容秋，容秋已經(jīng)將捧花塞到他懷里。

        做完這事，容秋又酷又拽地手插兜，微翹的唇珠剛潤過半杯紅酒，細膩的皮膚，紅艷的唇，好看地就像古堡里的吸血貴族。

        “收著。”

        -

        回到家，捧著花的秦牧野還心不在焉。

        不只秦牧野這樣，容秋也如此。

        婚禮上的捧花，秦牧野一路帶了回來，容秋多看了一眼：“不插在花瓶里么？”

        秦牧野抿抿唇，聽話地去露臺找了個很少用的花瓶。

        容秋：？

        明明案幾上就有個空花瓶……

        難道秦牧野更喜歡露臺這個樸素的白瓷花瓶？

        晚上，容欽發(fā)了信息說有事不回來。

        秦牧野主動做飯。

        容秋隨他了，春夜喜雨，容秋去檢查了露臺的窗戶，將其封死，轉(zhuǎn)首不免瞧見露臺長案上的捧花，粉色的香檳，秦牧野已經(jīng)修剪了多余的枝葉，花瓣上還有今天婚禮的香水氣味。

        容秋的指尖輕輕捻動著花瓣。

        溫馨，熱鬧。

        婚禮真是很愉悅的事。

        看衛(wèi)明和他的伴侶甜甜蜜蜜，似乎他的心都軟和了起來。

        但他把花給秦牧野，秦牧野卻沒有都沒表示么？

        秦牧野當時在機甲里說的話都是誆他的？

        什么一直都愛他。

        他為什么一點都沒感覺到。

        “秋秋。”

        容秋面前的光被驟然遮住，露臺沒開燈，所以是正廳的光被

        遮了，看著玻璃上的高大人影，容秋的心莫名一悸。

        容秋沒說話，他眺望著玻璃上的人影，他潛意識里覺得秦牧野會說什么。

        秦牧野低磁的聲線溫和且繾綣：“一直想給你看。”

        看什么？

        容秋慢慢轉(zhuǎn)身。

        秦牧野早就換回了黑色的睡衣，很好笑地套上了圍裙，許是光接過電話，一手握著手機，另外一只手捧著一盆花，還是很大的一盆。

        容秋萬分錯愕。

        看到這樣一大盆花，他很欣喜。

        或者可以稱之為——二次心動。

        粗略估計，這盆花至少有六七十公分，郁郁蒼蒼地一大盆，度過上個氣候并不怎么適宜的冬日，已經(jīng)開出了非常完美的圓潤的杯狀花朵，每一朵都像小太陽，在露臺不算光亮的燈光下，籠上一圈白暈的光圈。

        容秋很快認了出來，故作淡然：“o星的黃玫瑰？”

        “嗯。”

        男人靜默著看著懷里嬌艷欲滴的新鮮花枝，他以前一直設(shè)想beta看到花時的欣喜，可容秋的平淡讓他有些狹促：“是你在a星別墅苗圃里種的花，但是我過去的時候，外面的花已經(jīng)都枯死了……”

        “所以你買了一盆送我？”

        秦牧野搖頭。

        “哦。”容秋斂眉，“原來不是送我的。”

        “不是，是送你的，但不是買的。”秦牧野立刻道：“是我種的。種了兩年多。”

        終于在今天送了出去。

        秦牧野清亮的瞳目映著容秋的面孔，如波濤洶涌的海面映著獨有的月亮：“黃玫瑰的花語，是幸運，也是歉意。我很幸運，這輩子能遇到你，但我同樣很抱歉，我之前做了那么多的錯事，如果……”

        “等等。”

        容秋出聲打斷了男人的自述。

        “你現(xiàn)在還喜歡我嗎？”

        “嗯。”alpha悄悄補了一句，“很喜歡。”

        “好。”

        beta轉(zhuǎn)身上樓，留下秦牧野獨自抱著花盆。

        時間無限拉長，春夜的寂靜從窗外蔓延到了屋子里，花盆底鈍鈍地戳著他的掌心，秦牧野放下花盆，眼前的金色花朵猶如無數(shù)把刀子，同時插在了他的心口。

        ——好？

        秋秋不接受他，還被他氣走了？

        秦牧野神色懨懨地閉著眼睛，手背上的經(jīng)脈早已猙獰。

        忽然，腳步聲重歸。

        秦牧野訥訥抬首。

        容秋將將出現(xiàn)在秦牧野面前么，手上捧著個匣子，手臂線條利落又好看。

        秦牧野楞楞地看著容秋。

        容秋的容貌不同于前兩年的青澀，徹底長開以后，依舊精致漂亮，尤其那雙眼睛生得極好看，如瀲滟秋水，柔和清澈且斯文。

        “是你說你喜歡我的，你會不反悔？”

        “你愿意和我死后一起埋在雙人墓里？”

        “那就快簽，簽完挑一個。”

        秦牧野耳邊像是有機甲轟隆飛過，什么也聽不真切，他一步一頓，宛若個毛頭小子一般跟著容秋的節(jié)奏走。到了挑戒指的時候，才淺淺恢復了清明。

        看著秦牧野全程的詫異和無措，容秋眼底最后一點清冷全然融化，心情都輕松了起來，容秋唇角彎起淺笑，眉眼漂亮地簡直能攝魂奪魄。

        看容秋笑，秦牧野終于放松了下來。

        可他還是熱淚盈眶。

        不是所有人，失去還能追回。

        秦牧野干凈而純粹的

        眼濕紅著，哭了，又隨著容秋的笑而笑。

        最后，他低頭認真地給容秋的襯衣口袋別上了一直金色玫瑰，薄唇輕動著。

        容秋撫著胸前的花枝，短促地笑了一下：“再說一遍。”

        “你是我永遠的小玫瑰。”

        一朵玫瑰，一紙合約，一盒戒指，就是這個寒風料峭的初春中，他們給彼此的一場盛大心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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